《洗澡》:优雅的杨绛先生背后隐藏的那一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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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这凉薄的世界上深情地活着。
“我喜欢这种刻薄”
最近看到“新版历史书十年文革被删除”的消息。我不禁想到《百年孤独》中那个被所有人遗忘的布恩迪亚家族,想到了王小波杂文中提到儿时见过的种种古怪事,想到《1984》中那个令人感到窒息的恐怖世界……
也许在未来文革将会彻底不复存在,也许那些曾经萦绕在怀的种种过往,不过是脑海里的一个瘤子。病好了,瘤子就没了。
但,其实我们并不怕那些瘤子,怕得只是我们被否定的存在的意义。
如果你想了解那段历史,我推荐你看:杨绛先生的这本《洗澡》、余华的《兄弟·上》《在细雨中呐喊》、哈金的《等待》、刘慈欣的《三体》、加西亚·马尔克斯《百年孤独》、库尔特·冯内古特的《囚鸟》、乔治·奥威尔的《1984》以及王小波的所有作品等等。
话不多说,来谈谈杨绛先生的这部《洗澡》。
1、
三十来岁的许先生,顶真是个文化人。海外留洋的知识分子,在共产党的号召下义无反顾的回国,遇到了美貌与才华兼具的姚小姐。
君王有意,而神女也有梦。毕竟富有书香气自华啊,而这位许先生的样貌本就不差。情投意合的俩人终于找到各自的灵魂伴侣。
可惜,我们这位许先生早已娶妻。怎么办呢?许先生不愿意放弃这个一辈子只遇到过一次的真爱啊。他决定离婚娶这位姚小姐。
但是,姚小姐坚决不同意。她不希望破坏别人家庭。她宁愿做背地里只与许先生在一起的“方芳”。
对于两人私定的协议,许太太会赞同吗?她愿意把丈夫分出来给姚小姐吗?这种奇怪的三角关系能够持续吗?
直到看到此处,我才觉得奇怪。原本是很羡慕许先生和姚小姐那种发乎情止乎礼的纯情爱情故事,甚至希望两人真的走进婚姻。大不了在这场爱情故事里只辜负许太太一个人好了。毕竟许先生和姚小姐才是真爱呐。
可是姚宓这招出的我实在看不懂,甚至是有点荒谬。这种荒谬与书中开头部分,余楠遭遇到的荒唐事是不相上下的。解开高尚或卑鄙的外壳,婚姻的实质是什么呢?是爱情?是责任?是凑合?……
索性,文革终于烧到了知识分子身上了。许彦成、姚宓、杜丽琳、余楠、朱千里……这些人都要进行“洗澡”。在自身难保的情况下,他们都没办法顾及感情,各自回归到原本的生活状态中。
但文革的恐怖没有磨灭掉许先生的痴心,他还想要和姚小姐在一起哩!许先生的痴心是在见到余楠的“洗澡”后被彻底磨灭的。
2、
《1984》中儿子揭发父母的现象在“洗澡”中也有。没有真才实学但积极向组织靠拢的余楠在第一次“洗澡”中,从上海到北京前的那个轶事被揭发。
余楠的女儿、女婿,还有两个儿子,都是洗澡运动中的积极分子,这几个人谁都可能揭发了他。
于是在余楠的第二次“洗澡”中,将他和组稿小姐搞上了,并且打算抛弃妻子和那女子结婚到国外去的事情讲出来了。
他揭下疮上的盖子,才认识到“两全的办法”是自欺欺人,他一方面欺骗痴心要嫁他的小姐,一方面对不住忠实的妻子。他抠挖这脓血模糊的烂疮,看到了腐朽的本质。他只为迷恋着那位小姐,给牵着鼻子走,做了反动政客的走狗——不仅走狗,还甘心当洋奴,不惜逃离祖国,只求当洋官,当时还觉得顶理想。
余楠觉得自己像一块经烈火烧炼的黄金,杂质都已炼净,通体金色灿烂,只是还没有凝冷,浑身还觉得软,软得脚也抬不起来,头也抬不起来。
在余楠的第二次“洗澡”中,许彦成看透了他和姚宓的事情。洗澡运动结束后,许彦成和姚宓彻底断了关系。
《洗澡》这本书,从开始到结束,构成了一个完整的圆圈。
而这个圆圈是何其相似,总有人成功与失败,总有人重逢与离散。我们每个人也都是在圈子里徘徊、犹豫的人。
而关于“洗澡”,也许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一场“洗澡”,不过这个的洗澡全在黑暗中涌动,全在不动声色中完成,全在春风细雨中被感化,甚至都没有任何人有所察觉。这个洗澡声势更加浩大,甚至没有一个人能够幸免。
3、
最后谈谈叙述者。
在平淡但不平凡的口吻中,为我们娓娓道来一段段故事,杨绛先生在这个故事中始终保持着理性和清醒,清醒到所有人都在“洗澡”中崩溃了,而这个叙述者依旧清晰,依旧无动于衷,这种无动于衷有时会让读者感到可恨。
但再想到这位叙述者才是真正经历文革的人。杨绛先生甚至在“洗澡”运动中被剃了“阴阳头”,她所经历的遭遇比《洗澡》中的每个人都要残酷。
这是杨绛先生对待“文革”的态度——冷静。在冷静中传达出了两种味道。一种是嘲讽,另一种是刻薄。
平淡的字里行间,小心谨慎地嘲讽着,甚至有点“黑色幽默”的成分在里头。而嘲讽之外的刻薄是不容易被发现的。
杨绛先生文字属于沉着老到、雍容优雅的。但看完百岁后杨绛先生的《我们仨》后,见识了杨绛先生真实情感表达后的那种豁达与从容,我们才能从种种细琐中发现刻薄。
而这种刻薄其实才是她的利剑,绵里藏针,直指敌人心脏。
我喜欢这种刻薄,但我更喜欢王小波的态度:虽然人生在世会有种种不如意,但你仍可以在幸福与不幸中做选择。
让我在深夜里凝视时热泪盈眶。
凉薄的城市里我们继续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