献县吕智杰：枣乡记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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枣乡记趣

吕智杰

我生长在枣乡。

我爱家乡的小枣。

到现在还清楚地记得，枣树和庄稼管理是不一样的，每到春天，人们会忙碌着为枣树剪枝、刮皮、浇水、施肥。每棵枣树紧挨树身上的大树杈上都要放上一个或两个熏黑的炕洞坯。枣农说：“下雨的时候，炕洞坯会被雨水湿透，黑黑的泥水顺树干流下来，既可灭虫，又给树施了肥，一举两得。”

俗话说：“好汉子怕过麦熟，懒汉子怕过大秋。”

麦熟季节，是庄稼人最忙的日子，也是枣树开甲的季节，开甲不能早，也不能晚，早或晚都影响红枣的产量。一到这时节，枣乡人一边忙着抢收麦子，还要挤出时间来为枣树开甲。开甲是技术活，用刀在树身上割出韭菜叶宽的一圈沟，要割到树的骨质层，不能过深也不能过浅，深了伤树，浅了起不到作用，影响坐果率，所以都是有经验的人亲自干，更不会让孩子插手。

小时候和小伙伴们去看枣，秋季的枣林，远处望去是一片片绿色的海洋，近看像一道道绿色的长城，走进枣林就像进了仙境，树上枣红叶绿，红星点点，果实累累；树下的庄稼郁郁葱葱，丰收在望。十里八乡的枣林一片连着一片，无边无际。我和小伙伴们或在林间小道上脱下鞋来打“梆”，或在枣林里捉迷藏。更有意思的就是枣林小餐，先从枣树上选来 熟透的小枣，再从附近的芝麻地里削来几棵将近成熟的芝麻，把小褂儿脱下来往地上一铺，芝麻杆头朝下，用手拍打，把开口的芝麻夹里的芝麻倒出来，大家围成一圈，席地而坐，枣掰成两半，一边比着看谁的小枣拔出的丝长，一边蘸着芝麻吃，又香又甜，那滋味美美的，比大餐还解馋。

农谚说：“七月十五枣红圈，八月十五枣落杆。” 最热闹的要数打枣时节，也是收秋种麦的时候，既忙着收秋种麦，还要安排时间打枣。打枣时，各家各户全体出动，男劳力持杆打枣，妇女、孩子和老人拾枣、运枣。

打枣时，枣杆打在树杈上发出啪啪的响声，像“噼噼啪啪”的鞭炮声。红玛瑙般的小枣就像红色的暴雨从树上倾泻而下，在地上迸溅、滚动、跳跃。

几十里的枣林，处处美景如画，天天欢声笑语！

枣的晾晒也是技术活，阴天下雨不能晒，太曝的天也不能晒，赶到适宜的天气，一袋一袋的红枣在搪好的笣上摊开，一天用木耙趟上几遍，晚上再盖上苇席，盖好的席子周围还要压一圈砖，免得夜风将席子掀掉，淋了雨或者让露水打了，枣就会腐烂。白天晾，晚上盖，如此循环往复，直到把枣晾晒到既干燥又保持了枣肉的丰满，就可以拿到市场上去卖了。改革开放初期，小枣是枣农经济收入的重要来源，是枣农收获的“第一桶金”，也是他们走向市场经济的“敲门砖”。

枣乡的那些“内当家”们，忘不了开挖小枣餐品样式。小枣红透的时候，她们提上篮子，背上筐头儿，从树上选些光鲜饱满的脆枣，滚上酒，装入坛子封存起来，到了春节，就成了招待亲朋的上品—又脆又甜浸透酒香的醉枣。小枣成熟的季节，拾枣的时候把个头硕大的小枣挑出来，回家用针线串成枣串挂在院内屋前的墙上，到了冬季，拿下来哄孩子，招待客人，蒸枣卷子，或寄给外地的亲朋好友。现在母亲已经八十多岁，从姥姥去世，她就接过了姥姥生前每年必做的功课—母亲寄给远方儿子的思念和牵挂，代替姥姥给大舅往东北寄小枣。二十多年，年年如此，从未间断。

大舅说吃到小枣就吃到故乡的味道，就回味到童年少年岁月里父母和姐姐的疼爱与温暖。

有趣的是枣乡青年男女结婚，女方会特意选出个头均匀的好枣，用白面蒸枣糕，新媳妇下车时用脚蹬一下，寓意是“步步蹬高”，第三天“做三”时用刀分成两半，娘家一半，婆家一半，意思是一体所分，“同等同高”。花烛之夜撒把小枣、花生在新房的床上或炕上，意思则是，当长辈的盼望新媳妇早生贵子，既生男孩，又生女孩。可见，枣乡的人们，在自觉不自觉中创造了枣的文化。

20世纪 70年代，市场经济不发达，老百姓过的是穷日子，小枣就成了朴实的枣乡人招待客人的佳品。打枣时分，走进任何一家的枣行，主人都会捋一把脆枣捧给你吃。过了打枣季节也没关系，主人会把晾晒好珍藏的干枣让你品尝个够。眼下我虽然已离开家乡多年，但枣红季节回家，总忘不了到枣林里转转，品尝家乡的金丝小枣，回味逝去的时光。我爱家乡，更爱家乡的小枣。

注：此文创作于一九九一年十月，为《厚德斋文选》首篇，原文发表于《献县第一届金丝小枣节专刊》，2019年11月作者进行了修改。

吕智杰：从政三十年曾任献县县委常委，统战部部长，主管统一战线、工商联、民族宗教、党外干部、侨胞侨眷、台胞台属等工作，后任副县长、常委副县长，分管工作涉及文化旅游、教育体育、安全生产、招商引资、土地环保、电力金融、公检法司、消防通讯、计划生育等。2012年任县政协党组书记，2018年退休后，继任河北省汽保协会名誉会长。其著作有《陈秀英影集》《我的父亲吕二强》《单桥文化》《厚德斋文选》等。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男，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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