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舍离or活好不粘人:一种新型的身体观
当下流行的生活美学,断舍离,起初实为一种日式收纳方法。断,是剁手的反面,消费主义的大敌,对自己不需要的物品当断则断、不买不收;舍,意即定时清理没必要的东西;到“离”这,涵义就升华了,远离物质诱惑,放下对物的执念。
渐渐,断舍离发展成为一种生活哲学,由物的执著到一切妄念的执著,都应该断,舍,离,用《断舍离》作者山下英子的话说,即“脱离执念”。
这方面的著名代表人物,有山下英子、“整理术大师”佐佐木典士、极简主义红人缓莉舞。据说缓莉舞和丈夫、母亲、外婆、两只猫一起生活,厨房餐具永远只有四件。不算猫的。
这和从前人的生活理念是迥异的,尤其在物质匮乏中浸过的人们,凡针头线脑都要储着,以备“万一有用呢”。这个时代的主张是“新三年,旧三年,缝缝补补又三年”,对物对旧对实用主义的“用”有种重口味的依恋。
不过这些呢,在师太张爱玲的描述下,又被罩上了一层文艺的轻纱,如她喜欢汽油味,火腿咸肉花生搁久泌出的油哈味也尤其迷恋,“使油更油得厉害,烂熟,丰盈,如同古时候的'米烂陈仓’”。
可以说,在“断舍离”这种新型生活美学出现前,人与物之间的关系还是一种诗意的互相占有与成就,这从20世纪哲学家阐述的身体观也可看出:“只要身体在看,在活动,它便让事物环绕在它的周围,事物就成了身体本身的一个附件,或一种延伸,事物镶嵌在身体的肉之中,构成了它的丰富性的一部分。事物总是处在与我的关系中,并印上了身体的痕迹。”物满足了人的需要,同时也镌刻了人类身体的温度与历史。
现今,断舍离美学的诞生,却也恰逢于买买买消费观的大行其道,不能不说值得玩味。物质如此丰沛,但若呈现出对物的饕餮,反而有失体面,这让人想到网传最理想的恋爱模式:活好不粘人。
若说匮乏年代的典型爱情模式是相濡以沫,意即把俩人绑一块,一损俱损,那在轻松的性关系、暧昧、调情随时可发生的时代,再来古典式强烈的爱恨嗔痴,总也会被认为是不体面的。
看上去,断舍离的核心不是缺失,而是丰盈中的一种抉择。活好不粘人也如此。人“脱离执念”,山下英子认为是为了“了解自己,爱上自己”。也很有时代性的套路。只是这个“爱上自己”,怎么听来都像一种据守,一种退路。死守退路,有时也是因为无路可去了。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