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届征文大赛 | 《感悟》

感悟

- 时锐 -

本篇文章故事改编自电影《盲山》和小说《纣临》，如有雷同，不是巧合。

坐在车上，我第一次对自己所做的一切产生了怀疑。

从我们假扮人贩子与这个村子接触开始，这不到四十个小时的时间里，见到的景象一直在刺痛着我的神经。

盲山村，一个普通的小山村，跟大多数人在电视中看到的一样，贫穷、闭塞、落后。如果不是顺着人贩子的交代一路追踪到这里，绝想不到在这表面的普通之下，掩盖着怎样的罪恶。

几十年时间，不知有多少名女子被卖到了这里，对于这里的人们来说，多年省吃俭用、攒下一笔钱，就是为了从人贩子那里“买个媳妇”回来，传宗接代。

在他们看来，这是一件非常正常的事情，买来的东西，所有权就归自己。

也不是没有人反抗过，新买来的媳妇逃跑的事情时有发生，她们趁着天没亮跳窗逃跑，跑到村里的派出所报警。结果，不到一个小时，她就被人“押送”回了那户人家。村里的“警员”很熟悉这种事情了，盲山村的每一个人，都很熟悉这种事情。

最终，被卖到这里的女人屈服了——为了被迫怀上的孩子，或者是因为彻底丧失了希望——一些已经熟悉了村中生活的女人，已经彻底化为了这种暴行的帮凶。

“愚昧”这种东西，就像一颗洋葱，剥去最外层“可悲”的外皮，你会看到内层的“可怕”与“可恨”。

…………

四十个小时，我们假扮人贩子，借口“资源整合”的名义，将这些年被卖到这里的女人聚在了一起，然后让潜伏在暗处的警察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控制住了局面。

“罪恶”终被绳之于法，“正义”也得到了伸张……可是，我望着那些刚刚获救放声痛哭的女子，看着那些已经麻木、茫然地看着眼前景象的中年妇女，心里没有一丝的欣慰。

上车时，我又回头看了一眼“盲山村”……村里的那些女人，或是牵着孩子的手，或是怀里抱着孩子，呆呆地站在村子的主干道上，望着村口、目送我们离开。

我没有从这些人脸上看到什么喜悦或悲伤，看到的只有无助和迷茫。

我无言地把车门关上，把身子重重抛在后座上。

“你怎么了？”颠簸的车上，他通过后视镜看出了后座的我心事重重，故而开口问道。

“我在想……我们做的一切，究竟有多少意义？”我看着窗外的夜色，“那些被我们所救的女人，她们的人生，已经毁了……我无法想象她们要怎么回到正常的社会中去，更无法想象她们今后的生活……”

他没有直接回答我，而是沉默了一会儿，才仿佛是自言自语般的轻声说道：“……我以前，忘记是哪一年了，曾经从一个窝点里救出过一个被胁迫卖淫的女孩，你知道当我对她说'已经没事了’的时候，她回了我什么吗？”

我没有回答，只是等待着他的答案。

他也没等几秒，便自己接到：“她痛哭着、反反复复地对我说，'你为什么现在才来’。”他顿了顿，说道，“从那以后我就再也不跟那些被我救下的人说'没事了’这种话了，因为我知道……有事。”

“当有'正义’需要伸张的时候，说明'罪恶’已然先到了一步。”

“但你不能因为正义永远迟于罪恶，有时甚至根本不会到来，就说正义没有意义。”

“如果我们连迟到的正义都没有了，那这世间的恶便将无所顾忌、无限膨胀……将人性中最后的一点善都蚕食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