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港老街
岁岁重阳,今又重阳,大概和年龄渐老有关,隐藏于血液中的乡情总是不知不觉地慢慢生长,送表弟去启东途经川港,“要不要走一走?”轻轻的一句,启开了表弟与我共同的童年记忆,外婆,大姨,老街,屠宰场,一个个童年的画面瞬间从情感深处蹦了出来,表弟更是对他儿子说:“那是我们的根啊。”言语中浅显出半百之人内心荡漾的老家情结,是啊,祖籍能忘吗,纵使走远了千万里,老家是溶在血液的永久,于是有了又回老街的一段故事。
或许很久没来了,记忆中的老街很是陌生,原先热热闹闹的店铺早已不在,木门木窗被白墙红瓦所取代,幸好高低不平的碎石板路还在,碧净的天空从长长的老街两侧房屋的夹缝中抛出些许的白云和蓝色,从那街上缓缓行走,似乎踩到了童年的故事之上,心情俨然凝重了许多,斑驳的老屋子已显残破,早已无人居住的空屋子与岁月一起泼出一幅沧桑的画面。
一路走来,搭话的一个个都是外地口音,几个孩子稀奇的看着我们几个似乎已经惊动了平静的来客,大有唐诗那句“儿童相知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的味道。孩童的跳跳蹦蹦升起了童年的记忆,隐藏灵魂深处的童年轶事忽的一下生长出丝丝缕缕的恍惚,尤其曾经的味蕾快活,悠然蹿出。油端子、萝卜丝饼,或是下午食品店热乎乎的卤猪耳,以及被乡人戏称为“攒头”的卤猪舌头……
少年时期的故事压缩在记忆之中,蹦跶出来则是夏日的绵绵雨水,一个接着一个,一串接着一串。热情豪爽的大姨,头戴一顶绒帽的锡狗表叔,一脸慈祥的舅公,岁月如梭,如今似乎都已进入天堂,是否快乐,不是一个地界的事情咱不知道,可那老街,那热热乎乎的曾经却深扎在心扉,让记忆起起伏伏、悲悲喜喜。
萝卜丝饼,菜油喷香的味道中隐藏老街的美和老街的浪漫,此时,还想啥呢,天空飘渺一朵朵白云,在蓝色的烘托下,生长着一个又一个童年的故事。老街老了必然走向斑驳的记忆行程,“油端子”也成为岁月深处的一个符号,王师傅老虎灶、杂货店,那一脸可掬的笑容,邻居们还在吗,我不知道,按年龄判断,可能那些伯伯、叔叔,还有爷爷奶奶们早已走进了极乐之乡。可我,可我,依然很清晰地记得曾记融入灵魂的味道、融入灵魂的笑靥,萝卜丝的清欢,菜油的悠然,塌鼻子男人做的豆腐干,还有大姨胜如男人的豪爽,老街,童年的故事经过岁月的酿造已经溶入魂灵,宛如一首首曼妙的短诗,普希金,雪莱,或是豪爽的王维,不必知道人类从哪里来,我只知道我的故事,我的土地、我的老街。
大姨夫是镇上曾经的一个骄傲,祖传的肉铺合作化后成了集体的一个部分,业主出身的大姨夫也成了屠宰场的一个拥有众多徒弟的屠宰工人,近水楼台先得月的法则让大姨夫也成为拥有众多粉丝的老街明星,身边总是围着一个个喜欢肉食的百姓,我要猪肝,我要一副肚肺,或是我要一副猪腰,生活其实很是平常,最美的感觉就是舌尖上的味道,大姨夫是那时的一个强者,掌握老街的味道,而我等孩子是藏在晴雨伞下的快乐少年,真的很美妙。少言寡语的大姨夫以那力气活沾上一丝的福利赢得了我等少年的快活。
走一走吧,走进石板路,不知道还有啥感觉,走远的萝卜丝饼,走远的油端子,大姨已经不在,大姨夫也已走远,斑驳的木门木窗写着曾经的故事,还有老街上姐姐、哥哥们唱歌弹琴的美妙烙在久远的记忆之中,于家老三悠扬婉转的小提琴声与天空中的白云一起飘飘荡荡,冰玉姐姐的寡言少语是否是在冰清玉洁的的天空中书写纯洁的故事?我只记得曾经一次坐在她自行车的三脚架上闻着宛如青兰的美妙……
蓝天,白云,生命的崇高似乎就是天空和大地,在川港老街行走,血液澎湃天的声音,高高低低的石板路轻轻吟唱曾经的故事,多想回见曾经的那一日,木门、木窗,沿街叫卖的吴语,“豆腐皮”、“麦芽糖”、“萝卜饼”,或是有着一点点小小矛盾的同学,心底的秘密只有一句话,我的故土,我的故事,我的老街,我的最爱……
二〇一七年十月二十九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