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 | 酥鸭和元宝

家乡依傍巢湖，百姓餐桌上的湖鲜很是寻常。富饶的高洲之地，饮食的呈现方式自然是多面的——既可本味出场，也可以浓油赤酱来诠释口舌之娱。比如说，酥鸭元宝就属后者。

多水之地，村前屋后，大小水塘也是星罗棋布，这给养鸭子带来了极大的便利。且不说，那些以养殖为业的大户，寻常小户人家，不在塘里养几只鸭子，仿佛可惜了那一汪碧水。我们当地以麻鸭居多，全身褐色羽毛上有白色斑点。

每天清晨，鸭棚的门一打开，早已候着的鸭子们歪拉着肥胖的身子，一摇一摆地有序出门，熟门熟路地迈向水塘。有性急的，最后几步已等不及了，竟然扑棱着飞起来，然后，稳稳当当地浮在水面上。

乡村里多是野塘，水塘中的杂鱼、螺蛳、浮萍便是鸭子们极好的美食。水生物的滋养，麻鸭肉味甘、性凉，肉质细嫰鲜美。但处理不好，会有一种难闻的鸭腥味，酥鸭就很好地避免了这个短处。

之所以叫酥鸭，有个关键环节就是油炸，这是鸭子骨酥肉烂，去腥去味的关键。洗净鸭子，切块，沥干水，入油锅炸制片刻。油炸后，鸭块肉质紧实，将姜片、蒜瓣、八角，香叶、桂皮和鸭肉依次放入砂锅内，倒入黄酒、老抽去腥上色，再放入“元宝”。最后，倒入开水，大火烧开，小火慢炖。

何谓元宝？鸡蛋也。

故乡有习俗，春节期间，到别人家拜年是必须“拿元宝”的，而且必须是双数，有好事成双，来年发财之意。这个“元宝”不是金光闪闪的金元宝，而是茶叶蛋或卤制的鸡蛋，既形似，又有吉祥之意。

元宝必须选自散养的土鸡生的蛋，蛋黄大，蛋白香。先将鸡蛋煮熟，用刀在蛋身划几个花刀，与酥鸭一并放入砂锅里。酥鸭元宝在家乡是道大菜，端上桌时，保温效果好的砂锅里，汤汁还在“咕嘟咕嘟”地冒着小泡。鸭肉香味四溢，搛一筷头，肉细味浓，鲜滑开胃。再翻看藏于鸭肉中的元宝，染尽汤汁，蛋白已油光红亮。轻咬一口，原本无味的元宝，已经浸透浓浓的鸭肉香，透过花刀的缝隙，元宝吸收着汤中的精华。入口，蛋白Q弹，蛋黄即化。吃着吃着，已经分不清是汤里的元宝，还是元宝里的汤。

酥鸭元宝一相逢，便胜却席间无数。鸭肉肥硕，元宝实在，满满当当一砂锅一顿吃不完，来份酥鸭面是个不错的选择。清水下面，捞入碗中。同时烫几颗小青菜，放在面头上。将剩下的酥鸭元宝，连汤带肉作浇头，稍拌，那个吸溜得欢啊。片刻，面光，肉光，汤喝尽。抹抹嘴，打两个富足的嗝儿，便是岁月安好。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