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翠巧,没你这么做保姆的!
人的懒惰和欲念,
都会被时间豢养。
许多不甚合理的事情,
都会被岁月催化为自然而然。
文/婉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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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和丈母娘相比,我爹好可怜
送尚未适应集体的孩子上幼儿园,是个不折不扣的苦差事。
一诺的分离焦虑很强烈,几乎每天清晨都又哭又闹不肯离开母亲。所以一连数日,于翠巧都是匆匆出门,餐桌和厨房的杯盘狼藉,也暂时顾不上了。
开始时,她满脸愧疚:“婶儿,这些我待会儿收拾,不好意思。”
一边说,一边焦虑而愠怒地望向哭哭啼啼的女儿。
白慧表示理解:“去吧,孩子的事儿要紧。好好安慰她,刚刚上幼儿园,都是这样的。翠巧,你也耐心些。”
她疼爱一诺,向来都将孩子视作自己的孙女儿看。和上学相关的事儿,那自然是要优先处理的。
至于洗碗收拾厨房,完全不能跟一诺上幼儿园相提并论。早些晚些,并没什么关系。
于翠巧得了宽容,心理负担小了许多,匆匆告别一声,便拉着女儿心急火燎出了门。一路上,她将软话硬话都说了个遍,可一诺依旧哇哇哭着,引来公交车上不少人侧目。
短短五站路,于翠巧只觉心力交瘁。
她抱着女儿坐在爱心专座上,扭头看着窗外一闪而过的街景,心里又急又气:“一诺,妈妈给你找的幼儿园,可比村里的贵多了!你争点气好不好?就当妈妈求你了!”
话是压低声音说的,瞬间便淹没在早高峰的人声鼎沸里。
到了幼儿园,又是一番生离死别般的哭闹。于翠巧强压火气,狠狠将女儿训斥了几句,又强硬地将女儿交到老师手中,便头也不回地走了。
但心脏一抽一抽的,痛意隐隐约约。想回头望一望,却唯恐女儿闹得更凶。
第六感告诉她,以后需要操心的,还有很多很多。
以后的路,也远没有想象中容易。
不过,于翠巧并没有太多时间去矫情。
感慨一闪而过,情绪很快被忙碌抹去。接下来,她要小跑着往菜市场去,抢购新鲜蔬菜水果,再挑上些精瘦的排骨和里脊。
她相信,人的精气神都从优质食物中来。所以在买菜这件事情上,从不敢掉以轻心。
挑挑选选逛逛,转眼又去了大半个小时。
待于翠巧拎着大袋小袋赶回去时,却见厨房和餐厅都被收拾一新,就连抹布都洗得干干净净,正挂在墙壁上晾晒。
她愣了一下,随即又立刻反应过来。
脸上不禁一烧,知道是白慧替自己完成了一切。严格来说,这是因私废公,甚至有些“玩忽职守”的味道。
毕竟,自己是按月从沈砚君那里领工资的。
于翠巧觉得自己不能装傻充愣,白白占了这个便宜。于是深呼吸一口气,快步走到白慧房欠,而后敲门进入,开口便是道歉。
“婶儿,你怎么把碗给洗了?把桌子也收拾了呢?这是我的活儿,您都干了,我干什么呀?”
后一句带着嗔怪,恍惚是撒娇的意思。但撒娇里,又能嗅出那么一丝愧疚和不安。
这种语气,恰恰最能打动白慧。
她收到了于翠巧的歉意,同时还感受到了某种亲昵。一时间,把内心的两种需求都同时满足了——被尊敬的、被照顾的。
所以也只微微一笑:“洗个碗擦个桌而已,正好锻炼锻炼。虽说我得了病,但那不意味着我得做个废物。”
这是场面话,也是心里话。
半认真半玩笑,两个人都有台阶下。
白慧一番解释,确实叫于翠巧心安理得了许多。
医生不都说了吗?病人也需要锻炼。老躺着坐着,不见得就是对身体好。
那么,让她洗个碗、擦个桌、拖个地,也不算是罪大恶极吧。
反正,多活动活动是有好处的。
所以第二天,当白慧再一次收拾厨房和餐桌时,于翠巧的不安和愧疚都减少了许多。她只对白慧笑笑:“婶儿,还是留着我回家再洗吧。我年轻,干点活儿不怕累。”
第三天,愧疚没了,只剩下些许不安,话也只冒出淡淡一句:“婶儿,你又把碗给洗了?”
第四天,于翠巧已见怪不怪,甚少再为此事而脸红。
一周后,早餐后的洗洗涮涮,就彻底归了白慧。
那时候,于翠巧和白慧都还不知道,人的懒惰和欲念,都会被时间豢养。许多不甚合理的事情,都会被岁月催化为自然而然。
而这,正是最可怕的人性。
但这一切,沈砚君毫不知情。
她在医院陪护了整整四天,直到许平可以下地走动、直到医生宣布无大碍,她才驾车飞奔回本市,直通通往公司而去。
接下来,又是疯狂的加班赶工作,完全将自己扔进数字海洋里。做梦梦见的,都是一堆一堆的报表。
偶尔回娘家吃晚饭,但见风平浪静波澜不惊,也就没多问什么。
她虽不太喜欢于翠巧的毫无边界与擅作主张,但并不认为这个妯娌会偷奸耍滑,会亏待自己的母亲。
所以,最先发现白慧代替保姆干活的,是大姨白清。
那时候,幼儿园开学大半个月了。
一诺的分离焦虑稍有缓解,可送她上学依旧是个大难题。于翠巧使劲浑身解数,根本不敢在清晨懈怠。
白慧也继续着洗碗收拾的活儿。
她并不太在意自家保姆干了多少、偷懒了多少。反正就是三个碗一个锅而已,累不死人。
可那天,白清一大早便拎了只去毛土鸡来。
她用备用钥匙开门而入,却见妹妹系着围裙、戴着手套,正在厨房中忙碌。她一惊,立刻大呼小叫:“你这是干什么?大清早的,你在洗什么?”
凑近一看,自己这得了癌症的妹妹,竟然站在水池前洗碗。
自来水哗哗流着,水池里的污水还没流尽,还泛着些淡淡的油光。白清急了眼,一把夺过妹妹手里的活儿,又发泄似的将水龙头开得更大,噼里啪啦忙开了。
伴着流水声,骂声也响起来了。
“你家保姆呢?请她来干嘛的?当公主还是少奶奶?一大早的,她不洗碗死哪儿去了?”
和妹妹相比,白清并没有太多温文尔雅气。逼急了开口时,全都是骂骂咧咧,间或还夹杂着些不太好听的言语。
白慧往餐椅上一坐,轻轻啜一口温水:“翠巧送孩子上幼儿园去了。”
这句解释并未平息白清的怒火。
她将洗干净的碗往灶台上一放,两只眼睛立刻倒竖起来:“她是来打工的!不是来借住的亲戚!让孩子一起住下,就已经是天大的恩赐了!怎么还敢让主家干活,她送孩子?”
白清的情绪激动起来,落在每句话后的标点符号,都带着强烈的愤慨。
“算了,得饶人处且饶人吧。她也怪不容易的,就洗个碗,累不着我。”
“你就是太善良了,才会被人骑到脖子上。我告诉你,保姆不是这么用的!”
白清气呼呼的,一屁股坐下来,眼睛便直勾勾盯住大门,“今天,我就来教一教你,该怎样管教保姆!”
-作者-
婉兮,90后写手,不偏激不毒舌,有温度有力量。微博 @婉兮的文字铺,个人公众号:婉兮清扬(ID:zmwx322),已出版《那些打不败你的,终将让你更强大》,《愿所有姑娘,都嫁给梦想》。
婉兮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