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善保家的和司棋：愚蠢的外祖母，暴戾的外孙女

《红楼梦》中，有不少家风优良，后代争气的例子，如在贾府里地位比主子还尊贵的赖嬷嬷；虽贫寒但凭借双手艰难度日，从不抱怨的贾芸母亲；更有一大把年纪还不卑不亢，为了一家子的生计东奔西走的村妇刘姥姥。

都说好女旺三代，好的门风不仅关系着一个家庭的和睦，兴旺，也会在潜移默化中影响着后代，意义更为深远。贾府里之所以一代不如一代，归根结底也是教育出了问题，富二代们只知纵情享乐，又如何能得以长久？

今天要说的，是王善保家的，和她的外孙女司棋。

王善保家的，何许人也？邢夫人身边的大秘书，而司棋则自小与迎春相处，是迎春房里的大丫环。

她们的身份，都是不低的，至少在奴才堆里，还算是有头有面儿的。不过，虽然是府里的资深老人，王善保家的，却没有一个秘书应有的大方，精明，与面面俱到。倒是毫无修养，又无德行，与那些市侩又愚蠢的婆子无异。本来邢夫人就是一个尴尬的存在，再有王善保家的相配，真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而因为有邢夫人做靠山，王善保家的更是肆无忌惮，欺软怕硬。

这样的人，怎么看都有暴发户的感觉。即使满身金银，也掩不住骨子里透出来的势利小人气息。

司棋是府里的家生奴才，小小年纪便跟在了迎春身边。如果说，王善保家的仗着邢夫人作威作福，那么司棋便依靠着外婆的这一层关系，坐稳了副小姐的位置。

司棋生得高大丰壮，性子火爆，作为大丫环，她并无过人之处，外貌，才干，口齿，忠心都比不上其他房里的。即使这样，对于自己享受的高级别待遇，她是心安理得的。自认为有靠山，而迎春又懦弱，更让司棋的个性毫不知收敛。

作为关系户的王善保家的和司棋，都是德不配位的。而司棋不过是个十几岁的少女，她敢如此，更多的还是来自于家教。想来司棋的父母也是忙于生计，没有太多的精力来专门管教她，下人们的素质参差不齐也是正常。但进了府，作为外婆的王善保家的，传递给她的讯号就是，天塌下来也不怕！她自身行为不端，也没有告诉外孙女，作为一个打工者，要好好工作，天天向上，作为一个女孩子，要自尊自爱。

在这种环境下长大的司棋，虽然年纪不大，但脾气很大，虽然能力不高，但心性很高，恍然间，真把自己当小姐了。

都说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而势力又愚蠢的王善保家的，自然不会明白这个道理。对于她来说，手中的那点权力才是硬道理，低调是弱者行为。

看看管家林之孝，把女儿安放在园子里，清清静静地看房守院，好多人甚至都不知道他们的关系。在府里摸爬滚打多年的林之孝未必没有更好的计划。再看小红，也想积极争取，当一次次地碰钉子后，她没有抱怨，更没有泄气，而是不错过每一次可能，终于在凤姐那里得到了机会，一试便成功。

而司棋，除了做迎春房里的大姐大，她也没有别的事。王善保家的行事张扬惹人厌，而司棋也没有得到众人的认可。她没有任何的特长，却还我行我素，自以为是。大约她觉得，这是外婆的地盘，也就是自己的地盘。既然如此，何必要那样辛苦地学习工作呢？反正努不努力，她都能拿着丰厚的回报。

若是无才无德，低调些，也不会被讨厌。偏偏王善保家的不干了。她不仅要高调，怒刷存在感，还对那些不奉承自己，不把自己放在眼里的丫环心生怨恨，一逮着机会便要报复。如此的小肚鸡肠更与她的身份不相称，生生把自己弄成了笑话。

王善保家的，趁着抄检大观园，自以为权力在握，可以趁此机会收拾一下那些可恶的丫环了。先是在王夫人面前告晴雯的状，后来更是在抄检各房时，恨不得生出火眼金睛来，好揪出别人的差错。连王熙凤都是走个过场就算了，王善保家的却自以为是，大大的弄起权来。

司棋也同样如此。她认为自己的“副小姐”待遇是神圣不可侵犯的。其实这也不过是虚权罢了。她的背景，没几个人放在眼里，更没有谁真心以待，她的为人处世，多暴力而少智慧，从这一点来说，比起王善保家的，更多了一种“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无知无畏。

因为想吃一碗鸡蛋羹而吃不到，司棋带领人打砸小厨房，在大观园掀起了不小的动静。最后的结果貌似她胜利了，厨娘忍气吞声蒸了鸡蛋羹。但气极的司棋直接泼地上了。她出了一口恶气，这件事才算过去了。

贾府里的丫环，包括婆子，都少有这样暴戾的。况且，小厨房本是给主子预备的，不是让丫环随便点餐的。在看到别的部门都被厨娘巴结奉承时，司棋的心理失了平衡。凭什么自己一个副小姐，还比不上别人房里一个唱戏的？她要给那柳嫂子一点厉害瞧瞧！

这碗鸡蛋羹，不是给迎春吃的，厨娘可做可不做，况且他们之间，一没可约束的权力关系，二没交情。

司棋不容许别人挑战自己的权威，这与王善保家的因被丫环们无视，而心生怨怼，为虎作伥，本质上并没有多少不同。她们膨胀的心理，却总是被现实无情地打击，让她们十分不爽，而她们改变局面的方法，除了生事，没有别的。

王善保家的，是府里的老油条了。而司棋也如此。她们在仗势欺人的同时，自己却多不守规矩，自私自利。

司棋胆敢买通守门的婆子，将表弟潘又安带进大观园里厮混，做那不可描述之事。这既可见她的无脑，也可见她的自私愚蠢。在当时的社会环境下，轻易就交付自己，这是不给自己留后路，谈恋爱不是在浪漫的花前月下，而是趁着黑夜鬼混，这也让人匪夷所思。被发现落下绣春囊，更是触发了后面的祸事。而事情败露后，潘又安匆匆逃走，司棋自己大病一场，更是不值得。

作为外婆的王善保家的，知道司棋的这些事吗？当然不知道。不过，在后来搜出的潘又安写给司棋的字帖里，说道司棋父母已经看出他们的情意。可见家里也不是一无所知，只是没想到他们发展如此迅猛。如果王善保家的能多留些心在司棋身上，也未必不能发现端倪。

然而王善保家的，总是在想着怎么算计人。终于，抄检大观园的方案定下来了。王善保家的得了重任，屁颠颠地跟在凤姐身边，自以为报仇的机会来了。很快，干掉了狐媚子晴雯，还差点在黛玉房里抓到“罪证”，又在探春房里拉探春的袖子，乐极生悲，被探春以响亮耳光回应，还得了一顿怒骂。

最让王善保家的想不到的是，在迎春房里，倒是抓到了司棋偷情的“铁证”，除了男人的鞋袜，还有一张足以说明一切的字帖。凤姐儿得意洋洋地念了出来，众人都乐了，王善保家的羞得直打自己的脸，恨不得找个地缝儿钻进去。

如果不是王善保家的太过份，别人未必要仔细搜这里的，毕竟，除了她，这次抄检其他人并不上心。司棋得到的结果，一半是自己糊涂任性，一半是拜王善保家的所赐。

司棋被撵走了，再也不是从前那个副小姐。被撵之时，她又是求迎春，后来又拉又扯央求宝玉，让人叹息，直到此时，她还看不清形势。

回到家的司棋，令全家丢脸，自然招来了父母的谩骂。平时不闻不问，出了事嫌丢脸，这样的父母也是不少的。

直到潘又安回来，却又百般试探，被绝望击倒的司棋，已经一条道走到黑了，一把刀抹了脖子。潘又安见此，也跟着自尽。

家风，直接或间接影响着一个人的一生。俗话说，好的家教是最好的嫁妆。而司棋显然没有，无论是王善保家的，还是她的父母，都没有教她如何争气，如何保护自己，如何把生活的伤害降到最低。那一点点的所谓“权力”，让她迷失了自我，横冲直撞。

于是，司棋将王善保家的鲁莽，意气用事发扬光大了，成为女儿园里的一个奇葩。没有公主命，却有着不可一世的公主病，这真是害了她的一生。

作者：阿五，本文为少读红楼原创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