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1“遵义杯”《中国最美游记》第五届文学大赛征稿启事
☆许文舟（云南省）
“我们村里的四个年轻人就是在这里加入红军的”。新庄村头聊天的老人用手指了指通往宾川县城方向的山路，自言自语地说。时光荏苒，仿佛一觉睡醒，就又回到1936年4月，那些穿红军衣服的人又在新庄忙来忙去。六月，葡萄满溢蜜香，石榴正在挂果，我随国全百名作家宾川采风团一行来到宾川县乔甸新庄村时，到处弥漫着红色气息。在军长贺龙住过的老宅，在司号员吹起出发号的村头，在老班长担水的村旁小路，顺着一条条历史的线索，我轻而易举地与新庄的1936年4月的某一天晚上相遇。青瓦白墙替代了茅舍，水泥硬板路换下了泥泞与坑洼，但每家每户门前挂着的红二六军团旗子，依旧布满特殊年代的红色硝烟。不用冥思苦想，红军在新庄住宿了一个晚的情形，都在2016年4月开馆的红军纪念馆里看得到。就是1936年4月的某一天傍晚，他们在这个村子悄悄住下，缝补单薄的军衣，给伤口清创，再把一些构皮，织进行军的鞋子。一张虫眼满面的作战地图悬挂在墙上，那一夜，三位红二六军团的领导人一定在这里讨论了很久。那盏马灯还在，几个塘瓷口缸盛着村民送来的粗茶。破损严重的骑鞍，锈迹斑斑的枪械，折断过的小号以及供伤员休息的草席，都按照当年的样子布置。有红五角星点缀，一顶破损严重的八角帽就散发出一种威严，几件上了布丁的旧军衣悬挂在墙上，那是1936年的背影，让我眼角突然有些发酸。就是这个小村庄，送给一支疲惫极了的队伍一个安静的夜晚。一切都按当时的情形布置，会议室、住宿部、煮饭的场所，都有实物，真实地再现了当时红军将士在此休整的情形。警惕的岗哨，仍然摆放着两挺机关枪，严防死守着进村的要道。一面鲜红的党旗挂在指挥部的大堂，现在变成了各地前来参观的党员们重温入党誓词的地方。这时有市林业局组织的参观队伍从长征路上回来，公司蒲国宏总经理便亲自让参观者列队进行重温入党誓词活动。新庄红军纪念馆分为图片展览室和红二六军团的临时指挥部两部分，图片展临览室存有珍贵的历史图片，既有贺龙、萧克、王震等军团首长的相片，也有从国民党手中得到的军用地图，作战方案，行军路线。而实物馆部分更丰富一些，军用发报机、手摇式电话、梭镖与长茅也收集其中。一面走过枪林弹雨中的红二六军团旗，这应该就是红军的魂，作为馆藏，它代表的不仅是真实的历史，也还是一种永不磨灭的精神。你可以回拨时间的指针，重返1936；你也可以落坐指挥室，想贺老总咂着旱烟指挥千军万马的方式。打快板的女红军战士，向大嫂学习绣花，一朵向日葵有她们青春的体温。使枪的好手，学习打铁，这是战争时期，一些铁打成锄头镰刀，一些铁得交给刺刀与弹头。标语粘贴在墙上，像是承诺，也很定心。一支穷人的武装，还会回来。只是，北上抗日是这支队伍的使命。第二天就要出发，战士们还必须打扫好路道、庭院，给没有人的老屋写下借据，一些银两塞进被絮。扶正炊烟，再把不多的干粮放在灶头，替换掉老乡碗里的枯糠。不管你来到新庄带着什么样的目的，但在红军纪念馆，你会肃然起敬，红军的脚步已湮灭在历史的风尘中，但红军的精神依然璀璨。荒草没去的脚印，都只能怀念与追忆了，新庄人不会让这一页渐行渐远，于是才有了红军纪念馆。一个有着光荣历史的村庄，一定有一群不会服输的人。是的，就是这个新庄，当年等着靠政府救济的村庄，现在已经走上了致富的道路，靠的就是红军精神。在当地党委政府领导下，新庄结合脱贫攻坚工作，以红军长征纪念馆为依托，将新庄村打造成为一个旅游产业扶贫的示范村，红军精神在生产劳动中处处显现，既是创业的正能量，也是精神的源动力。一些年轻人跟着红军走了，有点像时下的打工潮，老人们一挥手，就把最好的孩子交给了长征。每每与村民谈及长征，就会谈到新庄跟着红二六军团离开家乡的四位年轻人。两位成了红军战士，两位做后勤、搬运等工作。虽然他们一去就再无音信，但是村民们始终很怀念他们。逢年过节，村子里的老人们便会主动给参加红军的年轻人折锡箔元宝，烧香焚纸，用朴素的方式向远去的历史与人们表达敬意。这些年，海稍鱼声名雀起，海稍鱼馆从新庄开到上海北京甚至海外。据说，一些到新庄吃过正宗海稍鱼的人，再去北京上海吃海稍鱼，就感觉已吃不出在新庄的那份美味。因此有一些在离新庄不远的地方开店的老板，干脆就把新庄的水也跟着运过去，他们以为味道欠佳是水的原因，结果水拉去了，烹制方法都按新庄的海稍鱼做法，还是没能吃出新庄海稍鱼的感觉。其实，海稍鱼所长生的水域不过是一个小型水库，6096立方米的水，却养出了名声在外的白鳞鱼。得益于良好的水质，这种白鳞鱼肉质细嫩，口感特别，许多人不远千里跑到宾川，除了上鸡足山朝圣，就是来新庄吃鱼。鱼的烹调方法很多，但海稍鱼只有两种烹制方法，一味为酸辣、一味为清汤。酸辣的味重适口，除了鱼肉，还可以加土豆条等菜疏，鱼占比例肯定最多，也可以根据客人要求调配鱼与素菜的搭配比例。酸辣海稍鱼汤辛辣与香息混杂，便成了饱满而不浓烈，回味悠长的家常菜肴，总会让人吃得汗流满面，正是这种吃法，丢开客套与规矩，感觉就在自家的饭桌子随意而为的团聚。清汤的汤色乳白，清鲜美味，味口较清淡，淡中泛动清香。有人说了，两种吃法都能吃到鱼的体香与美味，但也有不同的味蕾感觉，前者铺天盖地，后者慢慢泛起。烹制海稍鱼方法不复杂，却也很有讲究。火，当大则大，开始的时候要大火猛攻，立马让汤水暴沸，须臾留住鱼的香息，这样的开头不会让鱼肉变得松弛。一旦汤水开沸，接下来就得改用中火了，甚至可以开到小档，慢慢煨炖，这样的续煮才能让油盐浸入鱼肉，香味均匀。客人来了，老板会亲自带你去看鱼，鱼刚从水库里打捞上来，还是一脸惊恐的样子，看上那条抓那条，当着客人的面，杀鱼工手起刀落，鱼肉放到油锅，每一块都还有密布的神经在跳。其实用不着所谓的保密，烹制海稍鱼的厨艺每一个新庄的人都说得出来，客人看后也不觉得稀奇。吃了无数回海稍鱼的常客，我还是纳闷，海稍鱼的名声来自哪里？但一个地方的名食一定是掺合了地方文化的，这样它就会让人吃得铭心刻骨。海稍鱼有故事，就像新庄有故事一样。不论开得多久的海稍鱼庄，不过是几十年间的事，海稍鱼的烹制方法却在新庄流传了近百年了。过去出远门，新庄人是必须吃鱼，鱼有美好的寓意，也有吉祥的象征，实际上就是赋予了一条普通的鱼极浓的乡愁。吃海稍鱼，用料十分讲究。一般来说离不开花椒、胡椒面、生菜籽油、青蒜苗、小葱、姜、芫荽、草果粉、干辣椒面等辅助料品。火烧干辣椒，算是新庄最乡土的吃法，干辣椒往热火灰中一走，香味就出来了。一粒蒜，也得分工，一份切成片，一份剁成末。一根葱同样不可草率操刀，葱白部分切小节，长短一致，其它部分续成葱花。一条鱼入锅之后，厨师依旧忙个不停，分门别类地将芫荽等料切成小节，再备到碗里，单是这些作料就知道海稍鱼的滋味深长，源自每一个环节的把控与添加。如果你感兴趣，老板也就让你看着厨师完成一条海稍鱼从生到熟的整个流程，大火烧开，中午慢炖，作料应时添加即成。边吃海稍鱼边闷几口新庄土法酿造的小甄酒，如果再有海稍水面的轻风吹拂，有人可以握住时光之杖，指点江山；有人刚喜欢落座沙滩，换斗转星移。其实海稍鱼的好吃，不止水的原因，水与土组成了乡愁的关键要素，那么肯定也是这里的土壤与气候，赋予一条鱼以美味。只是很少有人觉悟，食物的味道不能全凭舌尖，吃得像被晓风穿透，吃得如沐春风十里，这里面肯定是乡愁的原因了。乡愁，让鱼香飘袅在味觉世界，同样是乡愁，让鱼香搅动了记忆的定海神针。蘸水是吃海稍鱼的点睛妙笔，没有它的登场，就不可能吃出大汗淋漓。蘸水以辣子、花椒面、适量食盐和切碎的大蒜等作为原料，混合拌匀用油炒之后，再用涨沸的香油浇淋，随之发出一阵脆响之声，然后乘其沸腾，分发顾客每人一小碟，各自蘸鱼肉食之。所有的作料除了草果胡椒都产自本地，据说作料还有秘方。这个算是小小的秘密，连这个秘密都解开了，老板说，那他也就得回家种地了。那位把水拉到另一个城市的老板，最终回到了新庄，他总觉得海稍鱼烹制出的那种滋味对不起消费者，回到新庄就再也不操鱼餐馆的事了，而是又重操旧业去种葡萄了。有很多人不得其解，生意做得好好的怎么又去干累人农活呢？这位老板没有给任何人解释，我想肯定是乡愁，拉了这位新庄汉子的后腿。新庄只有57家农户，却建有两个博物馆，一个农民博物馆和一个红军纪念馆。如果说红军纪念馆留住的是一种红军精神，那么农民博物馆给人的就是不尽的乡愁了。水磨已经缺牙半齿，似乎还在转动，那是旧时光给人的错觉，只有经历过水磨时代的人，才能在磨齿里闻到面香。一张犁显然刚从水田里捞出来，扶犁的人或已进入天堂，或还在忙着给丰收在望的石榴薅锄追肥。盛谷物的墩箩，装碗的碗筷箩以及横遭虫蛀的纺车，往那一摆就是一个故事。躲的屋角的杵臼，还散发着淡淡的米香，不禁让我想到老家，也曾经有这么一个家伙，家里青黄不接的时候，母亲都会用杵臼舂青玉米，把它舂成浆再蒸成饭团，加点盐就是一家人的主食了。新谷收到家后，一时晒不干，不能用石碾子碾，还是这个杵臼才能把米舂出，而做这些事情都是母亲。有时候姐姐与我也会学舂，结果三两下就累得喘不过气来。我特意操起了杵臼棒，试着做了一个动作，结果一抬头便看见博物馆院里走着一个老人很像母亲，等我夺门而出，却什么人也没有。再回到农具前，我感觉时光很慢，而一个时代却从我身边呼啸而去。每一件农具都与一定的农事联系着，就是一只茶罐，也不知泡过多少遍人间沧桑？熟悉的蓑衣和斗笠再次让我百感交集，我数不清有多少场风雨被它们遮挡。如果不是爱上了文学，我还可能是那个穿着蓑衣与一头牛混迹在水田的人，但我穿过两年的蓑衣，高考落榜我当了两年的农民，因此在新庄农民博物馆，我每次来都要呆上半天，只有在这里，我才能找到我生命中最值得回忆的一段。一支犁头粘满锈迹，又有多少人知道它在板结的泥土中的锋芒？我是农民的儿子，虽然没有接过父亲交给的犁把，却也懂每一件农具的实际意义，农事的每一个章节，都舍不下这些。而现在，我只有感谢，随时可能扔掉的农具同样被有心人牵肠挂肚，所以才有农民博物馆。有人让出了住房与舒适，给了这些旧农具安身立命的位子。我随手转动风柜，那种氤氲着米香的风顿时让我百感交集。风没有户籍却可以有故乡，除了梦境，一般来说，故乡的点点滴滴都会有风给我稍来。新庄农民博物馆的创建，得感谢一个人，他就是已经70岁的杨应科。早年，杨应科全家都在外面做生意，有一年回乡祭祖，看到祖宅荒草丛生，屋瓦漏雨，椽条严重朽腐，就着手整修起来。修好之后，这老宅就变成农民博物馆了，收集农具等“老家什”，免费对外开放。新庄红色海稍农业观光公司的负责人蒲国红，本来在祥云县发展得心应手，结果也因为牵挂还在贫穷的老家新庄，干脆就从祥云撒出了，在新庄成立农业观光公司，把新庄的父老乡亲都拉为股东。有记者采访蒲国红，问他什么时候想起重返老家新庄的，蒲国红说，想家的那一刻起，他就笃定了回到新庄的念头。他喜欢公鸡给自己叫醒，土锅里炖出的汤汁，喜欢一睁眼就溴到农作物生长的气息。倏忽十年过去，处于海稍水库东岸的新庄，已经打造出红色的旅游景区，营造出了某种心驰神往的氛围，新庄成了聆听长征故事，接受红色教育的好课堂。与其它农村一样，新庄也涌动过打工潮，很多人转了一大个圈，又回到这里。在新庄，举手可摘熟透的葡萄，躬身可拾含金的麦穗。以旅游加水果的形式组成的公司，让那些年轻人找到了创业的平台。这里土软地酥，适合密桔、坚果与终老，泥土之上，万物生长，长出新庄炊烟与居所。一千多年前的祖先，就已在这片热土上生活，唱迁徙调，种下庄稼，收获粮食与子孙。在这里，茶马古道穿村而过，丰富的民族文化为新庄开发奠定厚重的文化底蕴。鱼还是原来的鱼，加上了美丽乡愁，鱼的滋味变得格外香；葡萄还是原来的品种，添了红色故事，就变得更加香甜。TIPS:交通：新庄距县城34公里，交通方便，每天都有农村客运车到达新庄村。祥云县到宾川的主要公路穿村而过，每天都有途经此地的客车。住宿：可以在新庄当地村民家中住宿 ，每晚40元，也可以住新庄红色旅游公司的宾馆，每晚80元。美食：到新庄红军村当然得尝尝红米饭南瓜汤滋味，海稍鱼是不错的选择，既可烹制酸辣，也可做成清汤，味道都不错。
作者简介
许文舟，男、1964年10月生，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云南省摄协会员、临沧市作协理事，出版散文集《在城里遥望故乡》、《高原之上》、散文诗集《云南大地》。上个世纪八十年代开始写作，现已在《诗刊》、《诗选刊》、《散文》、等刊物发表作品100多万字。有作品入选《大学语文》、《小学语文教辅》、中学生课外阅读教材，中学生八年级《字词句篇》，散文诗先后七年入选《年度散文诗选》并由漓江出版社出版。先后荣获过第十八届、第二十一届“孙犁散文奖”、《云南日报》文学奖等奖项。曾出席第十三届全国散文诗笔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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