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家解读 | 信立祥谈海昏侯墓（珍宝篇）
2016-05-18
信立祥：下面我们谈另外一个问题，就是文物的价值。海昏侯墓及其所属的外藏椁和椁室中已经出土了各类文物一万余件，其数量之巨、种类之繁超过了同时期许多的诸侯王墓。所以，有发掘过诸侯王墓的考古同行到我们工地看了，说你们这个侯比我们这个王还牛。这些文物真实再现了汉代高级贵族的奢华生活，具有极高的历史价值、科学价值和艺术价值，很多文物都是第一次出土。
海昏侯墓出土铜染炉
比如说这个火锅，非常像是具有吴越特点的器物，锅底下是一个炭盘，可以放燃烧的木炭。旁边这是染炉，全国出了只有十几件，两者可以配套用，火锅煮完了肉以后，把肉放在染炉中。染炉也是一个炉子，上面加上佐料，佐料加热之后把煮熟了的肉蘸着吃，古代把煮熟了的食物蘸着吃的方法叫做“染”。有这样一个先秦故事：两个人碰到一起说我们喝酒，只喝酒不行，我们得买肉，他哥们儿说你傻啊，我们身上都长着肉呢，屁股上的肉最厚，我们割肉吃吧，结果两个人就割屁股上的肉，“染而食之”。
这个蒸馏器上面应该倒过来摆，底下是一个炉子，中间是有两层的蒸锅，从最里层我们弄出来的是保存非常好的芋头、菱角，还有栗子，都已经蒸熟了。我们认为蒸煮器实际上是一种锅，蒸气遇到了水凝结下来，下面还有两个龙头一样的流，可以接这水。毛泽东曾经说过“万户萧疏鬼唱歌”，就是指鄱阳湖，那水是不能随便喝的，到处都是血吸虫病。这个蒸煮器既可以蒸煮吃里面的食物，也可以获得比较卫生的不含血吸虫的水。
海昏侯墓出土简牍（图片采自央视新闻客户端）
在这座墓出土文物中，价值最高的无疑是数千枚竹简和80余版木牍上的文字资料。根据对200枚竹简的初步释读，已知其中内容有《论语》、《易经》、《礼记》、《孝经》等儒家经典，还有农书之类的文献，特别有意思的是还有一篇属于汉代文学赋体的赋，描述了一位列侯花费数百万修建豪华墓室的经过。还有一篇也比较有意思，是刘贺的赋文。
有关木牍内容，已知的有刘贺及其夫人在元康六年被封为海昏侯的第二年，分别写给汉宣帝和皇太后的奏折。这是《论语》的残简，这个是《易经》的简，这个是《礼记》的内容，这是《方术》。这个是赋，描写了修筑的整个墓室是如何的豪华。因为这些简牍整理都是初步的，还没有全部地编号，更详细的内容我无法给大家介绍。
这是刚才讲的挂在漆箱子上面的签牌，上面写了里面装的是什么东西，这是衣服上面的名字。这个是木牍上面的字“元康四年六月”。这个“妾侍昧死”，是他的夫人写给太后的奏折，里面还有海昏侯“臣贺”写给皇帝的奏折。
从出土的《论语》、《礼记》、《易经》等儒家经典来看，刘贺自小就受过良好而系统的儒家教育，在宫廷政变被废时，随口就引用《孝经》中的文句，痛斥杀进来的霍光等人，他当时说什么呢?天子有正直的大臣七个人，即使做错了事，也不至于失掉我皇帝的位子，说明18岁的刘贺已将这些经典熟记在心。尽管如此，他还终身坚持苦读。出土于主卧室西室的圣贤漆黑屏风上有孔子、子夏、子张等人物形象，这是迄今发现最早的孔子像，将其摆在刘贺的床榻旁，表明这是他生前最喜爱的物品，也证明了他对儒学刻骨铭心的崇拜。
简书中的赋反映了他对汉代文学的喜爱，同出于西室的石砚和墨碇，不禁使人联想起刘贺被废后囚禁在昌邑时，头上簪笔谒见前来视察的山阳太守张敞的情景。当时他囚禁在那里，有16个老婆，22个孩子，一共180多口，谁都不允许自由出入。在昌邑王的故宫中，让一个老实的官吏每天问你们需要什么，买完了再送进去。汉宣帝对他极不放心，派了一个精明的大臣张敞，他无论情商和智商都非常高。到了那里以后，汉宣帝给他的任务是悄悄地盯着，有什么情况赶紧报告。后来，昌邑国被灭了，把这个国家变成了自己的国土。当时刘贺打扮得像一个小吏一样，头上插着一只毛笔就来了，可见他即使被废，仍然对儒家六艺中的书艺坚持下来了，说明他在这方面受过严格的训练。这些文物无可辩驳地证明了刘贺绝非是一个粗犷少文的纨绔子弟，而是一个满腹经纶、有很高文化素养的宗室贵胄。
海昏侯墓出土漆屏风
这个是漆屏风，上面的文字是画像旁边的赞语。比如说它讲到了孔子身高多少，长的什么样，但是高得有点离谱，说他高九尺六寸，合现在两米多，实际上孔子没有那么高。马克思说过一句话：大人物之所以看起来高大，是因为你跪着的缘故。后代的儒家子弟们为了崇拜孔子，有意把他的高度增加了。
这个是便房的西室。娱乐库当中出土了两方砚台。在他的各种酒具中，还有西周的提梁卣，花纹很精密，里面有“子姒”等铭文，这是商王的姓。还有铜罍，这些器物表明刘贺有鉴赏和收藏古物的爱好。
海昏侯墓出土西汉铜鼎
特别值得注意的是，在整个铜器和漆器上有大量的纪年，最早是“昌邑二年”，最晚是“昌邑十一年”。
刘贺他爹，也就是刘髆，在位期间是昌邑元年到昌邑十一年，可见这些器物都是他爹用的，其中有三十几件。他爹死了以后，刘贺当时只有18岁，他当了13年的昌邑王。可是这13年中，我们没有发现一件“昌邑十二年”至“昌邑二十四年”的器物，可见和他爹相比，他这个人是比较低调的，不事铺张。在他被推为皇帝之前，舆论上他没有恶名，这也是霍光集团把他推为皇帝的重要原因。
海昏侯墓出土玉印和铜印
在棺柩的南侧，就是主椁室便房东室南侧出土了一方玉印，这方印非常奇怪，印文叫“大刘记印”，如果翻译成现在话，叫“刘家嫡长子用”，这引起了很大争议。既然它葬在主椁室中，证明是墓主人所用的东西，这方印所表明的身份和墓主人去世时候的身份已经不相符了，什么时候是这样呢?就是他被囚禁在昌邑王宫中的11年里，他这时候被废了，非帝、非王、非侯，也不是庶民，因为什么?囚禁他的时候，得像养猪一样地养着他，给了他两千户，又不叫“封地”，叫“汤沐邑”，一般男性的都没有这样的。这方印文奇怪，是刘贺非王、非侯、非庶民身份的真实写照。
海昏侯墓出土马蹄金
在内、外棺之间出土了96枚金饼，其中4枚金饼上面都带有墨书题记，如果把它们拼凑起来分析，内容就是“海昏侯臣贺，元康三年，黄金一斤”。为什么出于内、外棺之间的金饼上面要写上这些字?显然是有着他的感情因素。刘贺在昌邑王宫中被囚禁了11年，后来封为海昏侯。按说他还是一个贵族，可是朝廷同时下了一道命令，说他是暴乱之人，不允许他参加觐见，也不准参加宗庙的祭祀活动，说明黄金的性质是酎金。“酎”是什么?是祭祀所用的高级纯酒，这种酒每年的正月酿造，八月酿成。汉文帝规定，所有的诸侯王必须要买黄金来助祭，每个人要拿出四两黄金来。汉武帝时期就变味了，我估计要的酎金重量加大了，另外是派人专门检查，一是检查它的重量，二是检查它的成色。当时没有一个科学标准，一切都是听皇帝的。汉武帝为了削弱和在经济上打击诸侯王，在元鼎五年让检查严一点，有不少诸侯王被削，106个诸侯由此失去了侯位，王消灭，侯免国，说明每一个侯和王都要准备纯度相当高的黄金，作为酎金献给皇帝。刘贺是在元康三年，正是封为海昏侯的那一年，准备了这样的酎金，可是他已经被剥夺了参加宗庙祭祀的资格，他献也没有人收，朝廷不承认他是宗室子弟，这对他来说是一个非常大的打击。所以，在他死的时候，把这个放在了棺柩中，说明他为此内心是非常痛苦和纠结的。
海昏侯墓出土马蹄金、麟趾金及金饼
在发现的文物中，还有不少药品。其中，有五味子、冬虫夏草，还有两个铜药杵，说明他死前身体非常虚弱。据记载，他被废了之后，囚禁于昌邑王的故宫中，不久就得了很严重的风湿病。后来又把他封到了海昏那个地方，加重了他的风湿病，让我们想到他在海昏的四、五年间，和疾病做斗争，辗转于床榻、痛苦挣扎的经历。从墓主人有关的文物可以看出，刘贺绝不像《汉书》中所说的那样荒唐不堪，史书是胜利者书写的，对政治失败者强加罪名是史书的定势和常态。我们通过出土文物可以看到一个与正史记载完全不同的另一个刘贺。
刘贺墓出土文物不仅印证、充实了我们对西汉制度的认识，还使我们了解到西汉文献失载的一些西汉制度，如酎金制度。刘贺出土的黄金数量之多令人惊愕，迄今已达478件，这里面还不包括被盗墓者盗走的一盒，这一盒大概是100锭，如果加上这个，总共将超过150公斤。其中，比较大的不算被盗的还有385枚，一个大约250克，大马蹄金17枚，小马蹄金31枚，麟趾金25枚，金板20块，总共达120公斤以上。
这是主椁室出土的金饼、马蹄金、麟趾金。这个是金板，其中金板的含金量、规格最高，含金量高达99.5%以上。马蹄金和麟趾金周围都用贵金属的缂丝工艺做的，有的上部镶嵌着玉，有的是琉璃，上面还有“上”、“中”、“下”等三种不同的铭文，带铭文的三种马蹄金，它们的含金量、重量差不多都一样，我们分辨不出来它们的优劣和差别，会不会是上林三官呢?现在，我们没有任何的证据，也不敢下结论。这些黄金证明了文帝所制定的酎金制，经过汉武帝严格化之后，还专门制定了法律，叫《酎金律》，为了应付这种祭祖活动，每一位列侯和诸侯王都要储备大量的黄金。这座墓之所以有这么多黄金，就是昌邑王和海昏侯多年所做的黄金储备。
海昏侯墓出土漆瑟
再来谈谈用乐制度。刘贺墓出土了两架编钟，一套编磬、漆瑟、排箫等。这个是编钟的钟虡，这个是金属架，上面要挂横杆，整个金属的乐器都挂在上面，器物上有精美的花纹。
这是钮钟的出土现状照片，下面是除掉了锈、做了保护之后的图片。这个是实用的钟，出土之后，我们懂音乐的一位同事当时用这套乐器能演奏出非常优美的音乐。至于这套乐器怎么用，没有记载，可是我们从《周礼》中可以看到，最高的礼节是，周天子有四架这种打击乐器，钟磬齐全，摆成一个方形。诸侯只用三面，空着南面。卿大夫是东、西两边有，我估计士只有西侧或者是东侧有乐器。说明这种是诸侯王和列侯作为高级贵族可能使用的全悬，辅助乐器有瑟、笙、排箫等，这可能是西汉高级贵族的音乐制度。
海昏侯墓出土铜当卢（图/范立）
东汉的车舆制度，我们比较清楚，但是西汉的车舆制度，特别是西汉诸侯王、列侯等级的车舆制度，由于文献阙如，至今不太清楚。但刘贺外藏椁遗迹、东西车库、甬道中所出的车舆资料，为我们了解西汉高等级贵族的车舆制度提供了第一手资料。这批车舆资料可分未使用车马和偶车马两类。实用车马出土于外藏椁，共5车，20匹马，皆为高等级的驷马安车。同出的3000余件车马饰件，大部分有华丽的错金银花纹，其精美豪华程度远远超过了富平侯张安世墓出土的同类器物。这个是银当卢，挂在马鼻子上的。
海昏侯墓出土银当卢（图/范立）
如果我们把外藏椁、整个甬道和东西车马库相关遗存组合起来看的话，西汉诸侯王和列侯的车舆制度应该是这样的：队伍的最前面是以轺车为导车，之后应该是鼓车和金车，金车之后是刘贺的主车，后面是几辆轺车组成的从车，可是实际情况比说的要复杂得多。文献说西汉时期诸侯王的车舆出行都是军礼，东汉时期这种情况发生了变化。这是东汉早期《大王车出行图》，这个出行图是山东长兴的，雕刻于后壁的最上部，延伸到左右壁上。这里面一共有十几辆车，有174个人，出行队伍中甚至还有大象都摆进去了。其中，在后壁左侧有一辆驷马组成的大王车，上面有字“大王车”。大王车前面只有一辆鼓车，而没有金车了，这个鼓车分成两层，上层是两个人敲着鼓，底下吹着排箫，可是金车已经没有了，借用军礼的军事意义已经进一步被淡化。
山东长清孝堂山祠堂后壁画像摹本
山东长清孝堂山祠堂《大王车马出行图》东、西壁画摹本（1.东壁画像 2.西壁画像）
东汉的赠赙制度比较清楚，西汉的赠赙制度不明，但可以从东汉的制度大概推知，如《后汉书·羊续传》：“旧典，二千石卒官，赙百万。”《后汉书·济北惠王寿传》“自永初已后，戎狄叛乱，国用不足。始封王薨，减赙钱为千万，布万匹;嗣王薨，五百万，布五千匹。”
列侯地位高于两千石，远低于诸侯王，因此刘贺二百万钱是西汉时期朝廷对列侯的赠赙制度。以后霍光死了，据载赐以金、钱，我想这个应该是分开的。
海昏侯墓出土五铢钱（图/李秀娜）
这是钱堆的图片。以前大家常说唐宋以后称“贯”，每一贯一千文。这次我们发掘清理刘贺墓的同事数出来一串，证明一串是一千文，这种制度起源于西汉中期。
还有籍田制度，商周就有了，汉代早期由于没有实行，汉文帝的时候开始实行，可是不清楚诸侯王和列侯是否实行。刘贺墓出了一件籍田灯，还有在竹简中出了一篇刘贺在籍田礼上的祝文，说明无论是谁都要实行籍田礼。
海昏侯墓出土雁鱼灯
刘贺墓发现的一些器物也说明了当时科技的发展。如雁鱼灯与釭灯是绿色环保的灯具，灯罩可以转动，以调整光照的方向。底下主要是用动物油制成的蜡烛，它的烟比较浓，直接可以进入到底下的器物中进行刷洗，完全是环保的，说明当时人们对环保灯具的重视。
汉代有着先进的漆器制作工艺，产品极其精美，这些器物跟我们看到先秦时期的不一样。先秦时期，青铜礼器占据主导地位，青铜器花纹非常地凝练。可是到了汉代，我们看到精巧、漂亮的漆器已经占了更主要的位置。大多为生活用具，说明人们已经从那种繁缛的礼制中解脱出来，人们更多地关注生活。漆器工艺非常复杂，漆器制作得极其精美，艺术价值也是很高的，漆器都有金银器包边，我们叫“釦器”。
汉代的黄金提纯技术也很先进。刚才我说了黄金的含量都在98.5%以上，有的达到99.5%。根据有关专家的测定数据，推测当时采用了一种非常先进的方法来提纯黄金。因为皇帝要检查，若黄金不纯，进献黄金的列侯马上就会被免职。因此，工匠通过将黄金溶解在水银中，之后加热，这些杂质随着水银蒸发，留下了纯度很高的黄金。我估计，这套技术是被迫实行的，可见当时的一些技术有可能也促进了科学的发展。
这里面还有一个非常大的问题，作为一位列侯，而且是一个废帝，为什么刘贺墓里埋藏如此多的珍宝?甚至超过了诸侯王。
如果仅仅看表面，他的葬礼应该说是极其隆重的，实际情况完全不是这样的，它是一种新的政治势力打击的结果。刘贺死后，他的家臣通过郡州先报上去他的大儿子姓名，让他继承侯位。一报上去之后，他这个儿子就死了。接下来，就报了第二个儿子，结果一上报，也死了。这一离奇事件马上变成了刘贺政敌们攻击他的理由，于是朝廷爆发了一场争论，说老天爷都不让他有继承人，干脆这个侯国别要了，就除了吧。列侯死家里面的人并不能随意地处置丧事，根据规定要由朝廷派太中大夫来处理丧事，他是级别不太高的官吏，相当于中级官吏，也就是现在的厅局长。可是，他是朝廷特使，连州郡一级的官吏都要听他的。
这个海昏侯国已经被除了，家里面的人再也没有贵族。当刘贺被废的时候，霍光为了掩饰这场宫廷政变的残暴和野蛮，下令把他爹的财产都给他用，刘贺当了13年昌邑王使用的物品当然也归他。他并不缺钱，封了海昏侯之后，还有封地，可以积蓄财物。所以，他的财产包括两代昌邑王、一代海昏侯积累下来的家当。在这些财物中，其中相当多的是只有贵族才能享用的东西。刘贺死后，被除掉了侯国，他的家人全部变成了庶民，再也无权占有和享用这批宝物。太中大夫来处理后事，最简单的办法就是把这些东西全部埋入墓葬里，这就是刘贺墓中出土如此众多精美而价值巨大的文物的根本原因。
这是一种无奈的畸形哀荣，如果刘贺地下有知，一定会象自缢前的明代崇祯皇帝一样，发出椎心泣血的祈愿：“愿世世勿生帝王家”!
本文源自2016年5月7日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国家文物局派驻海昏侯墓考古专家组组长信立祥先生在“国博讲堂”所作题为《西汉海昏侯墓考古发掘的收获和价值》的演讲。
【2016年第7期“国博讲堂”】
· 题目：《西汉海昏侯墓考古发掘的收获和价值》
· 主讲：信立祥
· 时间：2016年5月7日，下午14：00至16：00
· 地点：中国国家博物馆学术报告厅
信立祥先生在“国博讲堂”讲座现场（图/杨超）
【鸣谢】
信立祥系中国国家博物馆研究馆员、中国考古学会秦汉考古专业委员会主任、国家文物局派驻海昏侯墓考古专家组组长，本文由信立祥先生授权刊出，在此对信立祥先生的信任和支持表示感谢！
本文还要特别感谢中国国家博物馆学术研究中心研究馆员霍宏伟博士为编校工作所做的贡献。
（本文由信立祥先生授权刊出，图片除特别说明外均采自国家文物局编《2015中国重要考古发现》一书，本文仅代表作者个人观点，图文版权所有，转载请注明作者及出处）
（编辑 / 李秀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