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一阵,安徽六安出现疫情,中央电视台播报新闻时读“六安”为“liùān”,随后网上开始了又一轮热议:“六安”究竟应该读“liùān”还是读“lùān”?“六安”在当地一直读“lùān”,《现代汉语词典》第1版中在“六”字条下的注音有liù和lù两个读音,并明确lù用于地名,而且列举出了六安、六合,并持续到第4版。
但是到了2005年,《现代汉语词典》第5版删除了“六”字中“lù”的读音,且未收“六安”地名。
2006年,安徽省政府曾表示,地名应充分尊重当地政府和群众的意见,“六安”应该保留“lù ān”的旧读音。六安市认为,“六安”地名是汉武帝时确定的,已有两千年历史,“六安”的“六”不仅反映着当地的地理地貌特征,也承载着丰富的历史文化内涵,有着鲜明的区域性特点和特殊含义。《康熙字典》和一些现代辞书均认定“六安”的“六”读“lù”。该市要求保留原读音。此后,《现代汉语词典》2012年的第6版、2016年的第7版,仍未收录“六安”词条。这在当地引起了一番争议,但影响不大。到了2016年,央视主持人郭志坚在《新闻联播》中使用了“liù”的读音引起网友的讨论,出现了第一波热议。但并未取得一致意见,中央台仍读liùān,而地方政府网站、交通部门路牌仍坚持使用lùān。
《辞源》中的“六”字,明确用于“六安”地名时读“lù”:
第7版《辞海》中,“六”字仍收录读音“lù”。注明用于古国名及地名六安、六合。
这波热议又一次涉及了有关部门和权威人士。民政部区划地名司回复网友留言咨询表示:“《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简册2020》中,六安市拼音为“Lu’an Shi。”
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曾于2011年受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委托,组建了由语言学专家组成的“审音原则的制定和《普通话异读词审音表》修订”课题组。作为课题组的成员,刘祥柏于2016年在《中国语文》期刊发表题为《“六安”地名的读音》的报告,详解“六”字的历史音韵、方言读音及普通话相关语音演变规律。这次记者采访时,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研究员、语言学博士刘祥柏表示:无论是从沿袭过去的角度来说,还是从语言演变的角度来说,读“lù”或是“liù”其实并无对错之分,两个读音都有道理,“地名读音的审定,还需将来新的地名审音工作展开时再作最终决定。” 他还告诉记者,在六安方言中,六安的“六”其实并不读“lù”,而是读“luo”,这是两个音。“基于语言事实发生的变化,'lù’的读音使用概率越来越小。因此,《现代汉语词典》编纂者对读音作了一定的调整,只不过并没有明确说地名该读什么音,也没有直接给六安注音'Liù’'ān’。” 刘祥柏解释道,删掉“lù”的读音,有一定减轻普通话学习者负担的作用。他甚至以自己的名字举例说明,“柏”也有两种发音,一个是“bǎi”,一个是“bó”。“所以我也不介意别人怎么读我的名字。”《新华字典》编辑室相关工作人员告诉记者,“他既是方言的专家,也是安徽人,而且也参与了审音,他应该是最权威的。”
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员会咨询委员、中国文字学会会长黄德宽在接受安徽商报记者采访时表示,“六安”中的“六”应读为“lù”。读“lù”符合古音和方言习惯,根据“名从主人”原则,读音可以不改读,《现代汉语词典》中审音读liù,虽有助于推广普通话,但处理简单了些。除非严重影响交际,去除“六(lù)安”这种沿袭古音的读法不太妥当。
六安市政府官方网站也对“六安”读音问题作出解释。该网站信息显示,六安地名是以“六”、“六国(录国)”、“六安国”、“六安州”的历史延续而来。“六国(录国)”作为一个方国,历经夏商周三代,直到公元前622年被楚国所灭,这在商朝的甲骨文和周朝的青铜铭文中均有多个实物为证。而“六”的古音和民俗传承的方言均从“录”而读作六(lù)。
那么江苏省南京市六合区的“六合”又应该怎么读?早在2018年4月15日,有市民在南京市六合区政府官网留言质疑称,“新建的六合区文化馆,英文名称错误:liuhe需要更改为luhe”。对此,六合区政府官网回复称,六合区的“六”字读liu(音溜)不算错。我国最有权威的《现代汉语词典》(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词典编辑室编)2005年修正定稿的第5版,已取消了“六”字在用作地名时lu(音陆)的读法。六字只有一个读音liu(音溜),这就是说我们已从根本上找到了六合区“六”字正确读音的依据,六合区的“六”可以读liu(音溜)了,而读lu(音陆)倒是成了方言的发音。
据南京市六合区政府官网介绍,关于该问题,江苏省语言学会会长、南京师范大学教授、博士生导师、著名汉语专家马景仑先生表示:过去六合区的六虽然规定读lu(音陆),但依然有很多不知道这个规定的人读成了liu(音溜),而且这种读法的人越来越多。语言的本质属性是它的社会性,语言是约定俗成的;语音自然也不例外。编定《现代汉语词典》的中国社会科学院语言研究所虽不是语言“立法”机关,但它在学术上是有极高权威和影响力的,他们把地名六要读lu(音陆)舍弃,也是综合考虑到社会上的各种现状和意见,不是随意乱修订的。中国语言语音历来如此。今后,六合区的六字的读法如果读liu(音溜)肯定不能算错了。从六合区政府官网名称缩写不能确定读音,但听语音提示是liù。
但在民政部下属的中国国家地名信息库网站上,有记者查询发现,六合区的拼音为“LùhéQū”。而当地的路牌中则两种注音都有。
本来字、词典中“六”有liù、lù两个读音,注明用于地名六安、六合时读lù,两地自古以来也都读lù。但后来又取消了lù音,且又组成专门的课题组进行研究后坚持只标liù音,称“有一定减轻普通话学习者负担的作用”。但读“lù”或是“liù”其实并无对错之分。然而主管地名部门制定的《中华人民共和国行政区划简册2020》中,六安市拼音为“Lu’an Shi。”以致现在六合区已经接受了liù音,而六安市却坚持lù音,情况比原来更复杂了,真让人有些纠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