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属性漫谈:当面讲儒,背后用道,但老子不是阴谋家
假如把中国文化比作一个“太极”,那么“身”与“心”——就是这个太极中相互作用的“阴”与“阳”。
“由吾之身,及人之身”,中国人可以克服各自分离的“身”之存在,达成了人与人之间的“感通”。
所以,中国人的文化属性是把“人”分成“身”与“心”的设计的,观念形态就对应承载于道家和儒家。儒家是一种“心学”,道家则是一种“身学”。
中国人认为,大家都是活在人情社会里的,而“心”的表现则更容易具象为“良心”,并由一人之“身”出发,达到另一个人身上,这种“二人”关系即为“仁”。
比如,养儿防老,积谷防饥。这样朴素的价值观一直存在着并深刻影响中国社会。
也因此,儒家也可谓是“仁学”,是中国文化属性的“正统”核心。
中国人自觉的不自觉的将自己纳入“二人”关系中,比如,对于父母的养育,我们要知恩图报;对于上级的提拔,我们要感恩戴德等等。
如果不然的话,不受人情制约的“一人”之心意就是一意孤行,就是自私、利己。
个人认同于对象,甚而认同于一个集体所形而上的对象也无可厚非。但对比西方式的“上帝”而言,我们就比较形而下了。
当然我们也有“天理”,但还是“二人”之仁。孟子说:仁,人心也。
当然,中国的文化在佛学、心学的影响下也出现了“心即理”、“性即理”等命题。
但中国式的“天”仍然是“天地人”这个系统中的一部分。这个设计对个体的要求是“克己复礼为仁”,甚至还要“舍身成仁”。
实际上就是成全对方,成全“二人”关系。
中国人的个体观念真那么弱化吗?也不是,是我们已惯于贬抑自己,这叫“做人”。这也是儒家思想得以贯穿两千余年之久的原因。
事实上,时至今日,我们依然在倡导“毫不利己,专门利人”的思想路线。
但是,道家思想是中国文化属性中“身”的那部分,是主张“一人”的。
老子曰:道生一,一生二,二生三,三生万物。又说: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圣人不仁,以百姓为刍狗。
老子认为“仁义”这个东西实际上是末流,“故失道而后德,失德而后仁,失仁而后义,失义而后礼。”
也就是说,这种“二人”关系是不靠谱的,最好能掌握到天地还未作二元分化之前的那个“道”。
在现代意义上,道家为少数个体提供了个人主义的一种表达方式。但这种“个体”表现情形又与西方的不同,那便是从世俗中退隐。因为难以被世俗容存,比如,陕西的数千“终南隐士”。
但是,道家思想在更深层次上,并非个体的超越性和价值体现,尤其是在日常人的生活中往往会表现为活命哲学或乌龟哲学。
这个倾向在很多时候则堕落为一种阴谋术,比如欲擒故纵、以柔克刚、以退为进等等。
中国文化的属性如此,不让“个体”有合法性和精神性,但个体的“心”依然是要发挥作用的,尽管这个“心”很容易被定义为“私心”,那么就只能“当面一套,背后一套”了。
换言之,本来可以很正当的谋取自己权益的行为,在这样的设计下,却变成了各种阴谋阳谋。
在阴阳调和,儒道合用的社会环境下,一方面要“大公无私”,另一方面又存在着不能去定义的“私心”。实际上,我以为这恰是真正的“良心”。
所以,这种文化在日常生活中具体则表现为以下几种形态:
第一,看似处处以对方为重,实际上是让对方欠下“人情债”,以便将来有事也可以求助于人。
第二,学做人,看似“吃一点亏”,实际上是为自己进入群体铺路,因为“个体”的“自我”肯定,须借助别人的表态。
第三,献身集体事业,“以德服人”,特别是想当社群领袖的话,必须处处替别人着想,以完成“自我”希望完成的事业。
第四,学会当个“乖孩子”,逆来顺受,埋没个性以换取社会观众的赞许。
第五,“人情”逻辑替代了理智,比如,明明就是干涉子女的婚姻,还一定要打着“我是为了你好”的旗号。
林林总总,中国文化的这种“二人”去定义个人的属性,往往使是否“做好人”成为衡量一个人的最首要标准,他真正的个人能力倒在其次。
司马光就说过:宁可有德无才,不可有才无德。于是,“大公无私”的姿势,往往就可以取代真才实学,成为进“身”之阶。
张锋 己亥惊蛰写于启东翠彧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