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乡纪事——春节篇(2)
我的东下坡
一块小小的村志碑,在村南一公里外的桥东边。沧桑、陈旧。村子西头的马路边没有任何标志。从潍坊到胶州的公路下来,有一段狭窄土路,土路伸向村子的中心街道。
因为春节,外面的人都回家了。村子的街道两边停靠很多汽车。款式不同,颜色各异。这与几年前大不相同。
几年前,村里过节也没几辆汽车。谁家孩子开车回家,惹得乡亲们围着观看。这几年,几乎家家都有汽车。孩子多的还不止一辆。倒是原来的牛车三轮车不见了,有的也旧了,被搁置在胡同的一个角落,有些落寞。
春节给村子带来一些繁华。远方的人都回来了,成了家的带来一家人。村子里多了很多看上去面熟却叫不上名字的人。见面微笑,问问人家父母的名字,才知道面熟是因为孩子长得像父母亲。问在哪里工作?结婚了没有?等回答孩子都几岁时,才感觉自己早已离家很多年。
曾经以为自己的村子是当时乡镇里不算小的村子。左右前后的村子都比我们的村子小,也曾为此骄傲、自豪。这些年过去了,村子还是那个村子,只是感觉变小了。傍晚大街上走走,几分钟便从东走到西。小时候感觉遥远的“村东头”,现在往东一看到头。村子里两条东西路水泥硬化了,南北只有学校一条路硬化。其余胡同全是土路,几十年雨水冲刷,高低不平。每次回家就怕下雨,雨后的胡同泥泞肮脏,举步维艰。出发时天气预报说有雨雪,这次还带了雨靴回家。
村子叫东下坡。很诧异为什么左右前后村子的街道早已硬化,干净整洁,而曾经引以为豪的“大村”却依然固守旧貌,几十年没什么改变。
只是,村子西面的大湾不见了。垃圾几乎填平了一个大湾!边上还露出一点点冰面,难以找出曾经的样子。经过时,感觉胸口憋闷难以呼吸。村子北面的古家泉眼现在是一座老井,井口几乎塌陷。原来深不见底的水塘现在还有浅浅一湾。塌陷的井口仿佛掉光牙齿的老人,面容松弛,没有精神。村南曾经有一个水塘,老家叫“大井”,早已被填土种地,不见踪影。那个“大井”曾经是我们洗衣服的集合地,那里是村里大小事宜的消息集散地,是家长里短分享的场所,也是村南那片地的灌溉用水。不知为啥,就那么填上了,那么大面积,能种几棵大豆高粱?
在时间里消失的还有林氏的影屋。记得1987年还庄严供奉,我还写过对联。因为年久失修,影屋倒塌,现在盖了新的房子。
我的小学还在,但已失去原来面目。学校早已搬迁,只剩幼儿园。校舍翻新,原来那些一人抱不过来的大柳树早被砍伐,做成菜板卖出。那里出来的我们都长大了,开始变老了。校园北面的大湾填平后盖上房屋。那个大湾曾经是我们冬天的滑冰场,放学后我曾坐在板凳上被同学推着滑冰。那时的笑声还在脑海,眼前的景象却没有当初一点影子。
当年东下坡小学是周边几个村的中心小学,那时称“一个片”。我在这里上了五年小学。这里有端着煤油灯上晚自习的记忆;这里有冬天在浓烟滚滚的教室生炉子的记忆;这里有我们课外活动跳房子、踢毽子的记忆……
年前的天气格外冷,村里依然没有暖气,家家户户取暖还是生炉子烧煤。区里供应的无烟煤因为取暖效果差点,村里人大部分还是自己买煤。胡同里走走,家家户户的烟囱冒烟,空气中有煤烟味道。
到家第一夜,七点半娘封了炉子,冻得浑身发抖。自嘲是温室花朵,穿上棉袄,好一会才适应。娘把炉筒里填满煤,封好后,煤烟无路可逃地从缝隙中钻出。呛人程度感觉比北京雾霾严重。建议娘不要封炉子,不然煤气中毒不堪设想。娘说没事,还是封了。老人就是这样,节约成为习惯,守着一堆煤,还是不舍得敞开烧。
让娘跟我一起睡,娘高兴地搬过被来。总说睡不着的娘,挨着我说了几句话就打起呼噜。
半夜冻醒,感觉空气冰凉,胳膊肩膀冰凉。头顶有风,找了娘的帽子戴上。感觉像坐月子妇女,竟然自己笑了。
起身出去看看,街上路灯昏黄,夜幕笼罩下的东下坡村安静苍老。几乎看不到谁家的灯光。
我的东下坡,好梦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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