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期征文17 | 赵民：戒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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戒烟
赵 民
齐明贤上世纪七十年代中学毕业后因独生子进入了沈阳大南电机厂，跟一名老师傅学车工。
头一次上夜班，到了后半夜，困意袭来，他感觉脑袋昏昏沉沉，上下眼皮直往一起粘，高速旋转的工件在他眼前逐渐模糊起来，机床的轰鸣声也阻挡不了他进入梦乡的步伐。
师傅见状赶紧把机床停了下来，并说道：“小齐，你这样开机床太危险了，抽支烟提提神。”
说着师傅递给齐明贤一个烟袋子。齐明贤也模仿师傅样子，拿出一张卷烟纸，把烟叶放到纸上，可是怎么也卷不起来。最后还是师傅帮他卷上一支烟。
他点上烟猛吸几口，一股呛人的烟雾直喷嗓子，他激烈地咳嗽起来，眼泪也从眼眶中流了出来，他的困意随着腾腾烟雾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在喷云吐雾中完成了大学、研究生学业并走进了大学老师生涯，直到完婚后，他的吸烟历史才戛然而止。
他的妻子是一位妇产科大夫，每天在他耳旁念叨着吸烟对胎儿有害。刚开始他还偷偷摸摸地地抽，架不住妻子严厉看管，最后下决心戒烟。
刚开始戒烟那几天，心里像装了二十五只老鼠那样百爪挠心，胸口也像压了一块大石头透不过气来。他暗想为了即将出生的儿子，我也要咬牙坚持住。当大胖小子呱呱坠地时他也把多年的老烟枪给戒掉了。
他跟妻子顺风顺水地当上了教授，儿子一晃也上了初三。
一个夏日晚上，豆大的雨点打在玻璃上劈啪作响。他的妻子说：“明贤，你看外边雨这么大，儿子补课地方离家又远，你去把他接回来吧。”
齐明贤的眼睛从论文上移开说：“这女娲补的天又被共工给撞漏了，看来有的地方要发洪水了。咱儿子补课都是一个人独来独往，我俩也很少过问，这次我过去看看他。” 齐明贤穿上雨衣骑上自行车消失在瓢泼大雨中。
他来到儿子补课居民楼，透过门缝看到屋内黑压压坐满学生，他只好站在楼梯口等着。约莫二十多分钟后，学生们陆续地走了出来，直到最后老师出来他也没见到儿子身影。
他连忙上前问到：“老师，我家的齐哲浩去哪里了？”老师说：“哲浩有很长时间没有来了，我还以为他病了呢。”
这时一个炸雷在齐明贤头顶上炸响，他感到浑身发麻，脑袋发涨。他不知道如何骑回家的。一进屋，他的妻子吓了一跳，他雨衣也没穿，活像一个落汤鸡。
妻子问：“怎么就你一个人呢？儿子呢？”
他把老师说的话重复一遍，妻子也呆立在那里。
正当他们愁眉不展时儿子带着满身雨水跑了回来。齐明贤强压怒火地问：“小浩，你们老师今天给你补习什么内容啊？”
儿子说：“数学啊。”“我是说具体内容。”儿子张口结舌地还想往下编，他上去就给儿子两个耳光，并喊道：“我刚从补习班回来，老师说你很长时间没去了，你到底去哪里了？你今天要是不说出来我打断你的腿。”
看到儿子站在那里抽抽搭搭一句也不说，齐明贤又要上前打儿子，他的妻子一把抱住了他。儿子趁此工夫打开房门一溜烟跑了。
齐明贤冲儿子背影喊道：“你有能耐一辈子不要回来。”
墙上的挂钟已经响了十二下，屋外的雨还在下。齐明贤点上了久别的烟，嗓子剧烈地干呕起来。他妻子说：“都怨你，把儿子打跑了。这么晚了，我们赶紧把他找回来啊。”
两人在雨中一直找到天明，才在一家网吧找到了坐在电脑前酣战的儿子。
齐明贤跟妻子对儿子采用怀柔政策。可儿子就像一匹桀骜不驯的马驹奔驰在游戏中。
一到晚上，齐明贤已无心看论文了，他守在儿子门口，一根接一根的抽着烟，望着一点一点掉进烟缸里的烟灰就像他对儿子的希望一样渐渐破灭了。
在烟雾笼罩中儿子勉强读完了高中并考上了一所三本大学。
儿子毕业后，齐明贤靠着老脸给儿子介绍几家公司，可是他都没有干长，一晃到了娶妻年龄。
齐明贤跟妻子为儿子买车买房，并给他娶了一位贤惠漂亮的媳妇。
很快齐明贤又要有孙子了。他妻子又叨咕起来：“你赶紧把烟戒掉吧，儿子就是被你给熏傻的，你可别把咱孙子再熏傻了。”
齐明贤说：“儿子是被网络游戏给带坏的，跟我抽烟没关系。”“要不是你烟熏火燎的，咱儿子早上清华了。” “你不找主观原因总找客观原因，我这次把烟戒掉，省得当千古罪人。”
齐明贤一咬牙又把烟给戒掉了。齐明贤看到可爱孙子乐得合不上嘴。一晃小孙子上小学了，他们两口子也从教授岗位上退休了。
一天儿子跟齐明贤说：“爸，您看我们一家三口这几年都是您和妈帮衬，我已过而立之年了，也不能总依靠你们二老了，我准备创办一个金刚石工具厂。”“办工厂要投多少钱啊？”“大概四十多万吧！”
齐明贤跟妻子倾其所有又从亲属借点，总算帮儿子把工厂办了起来。
由于工厂产品质量不过关，市场竞争力大，工厂不到二年就倒闭了。原来的投资不但打了水漂，还欠外边很多钱。
齐明贤望着家徒四壁的屋子和可爱的孙子，他又哆哆嗦嗦地把烟点了起来。
多少年过去了，一个阳光明媚的清明节，儿子一家三口开着丰田普拉多来到北山齐明贤的墓前。
儿子泪流满面跪在墓前说：“爸，不孝儿子看您来了。都是因为我让你患上肺癌过早地离去了。现在儿子已还清所有外债了，没有给您丢脸。爸，儿子给您点烟，您再也不用戒烟了。”
说完儿子在齐明贤的墓碑前点起了一支支香烟，一缕缕青烟在天空中慢慢撒去，飘得很远很远。
作者简介
赵民：博士、沈阳建筑大学教授、中国工商联石材商会教育委员会主任、中国石材协会专家。1982年东北大学毕业。1986年武汉理工大学硕士毕业。2002年东北大学博士毕业。德国访问学者、中国科学院金属研究所高级访问学者。主持50多项省部级课题。获辽宁省科技进步奖2项，住建部科技进步奖1项。获发明专利3项，发表科技论文200多篇，专著8部。发表小说、散文、诗词散见于百花园、天池小小说、炎黄天地、辽沈晚报、沈阳晚报、老年日报、晚晴报、辽宁老年报、中老年时报、家庭生活报、老同志之友、老年学习与生活等报刊和杂志。获第八届中华诗人踏春行特等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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