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峰探案系列——第二十部 完美谋杀 三十三 a

三十三

完—美—谋—杀!

孟所长的脑海里浮现出最近局里最热门的探讨——什么是完美谋杀?

是那些连凶手影子都摸不到的“无头案”?还是象单院长这种你明知道却偏偏无能为力的情况?

答案分两派,选前者的以为——既然谈完美,那无影无踪自然是最高境界。

后者派则以为完美谋杀,完美体现在智力,而不仅仅是搞死人不偿命,那否则谁也比不上庸医、酒驾或偷工减料的包工头之类的,因此被知道得是前提……

“孟所,来,喝茶。”

收回了忆到一半的思绪,孟所长又垂眼看了看面前刚斟好的茶,然后,淡淡一笑,伸手端了起来,没喝,先嗅了一下,然后又一笑,这才送到嘴边轻尝了一口,喝完,又品味着点了点头。

“呵,好茶,”他说,放下杯子,又抬起眼睛,莞尔一笑:“吴律师你茶艺的水准儿大升,茶真是越泡越好了。”

“呵,那也谈不上,主要是茶好。”吴律师也笑着说,一伸手又帮孟所长的茶盅满上:“其实如果我们先中午吃点饭,然后再喝这茶,你就更会感到此茶的沁香玄妙,可惜孟所长你还不赏脸,非说喝茶就行?”

“是喝茶就行,中午还有事嘛。”

“有事?呵呵,孟所?这就是你不把我当朋友了。”

“哦,此话可怎讲呢?”

“呵呵,那你肯不肯直说为什么不肯吃饭呢?”

孟所长又莞尔了。

“呵呵,是吧?”吴律师又了然于胸地一挥手:“所以嘛——哈,说,是不是郭小峰还梗着你呢?”

“嗳,那你可恰恰说反了,全局都梗我,是全靠郭小峰四处解释才让流言平息了下来。”

“噢?这么说这个郭小峰还真是擅长假仁假义啊——!”吴律师又瘪了瘪嘴,越发不屑:“呵,虽然要我说他得跪着谢你!——哼,是不是?要不是你,他打人的视频能控住?哼!”

哦呵?

孟所长微微扬起眉头。

看来今天真是要有套,而且可能还是大套啊?

孟所长又垂下了眼睛端起了再次满上的茶盅,但脑海里却又飞速地边回忆边琢磨起来。

他还清楚的记得那一天,正在藕塘收拾残局的时候,老大的电话打来了,命令他好好处理。

那一刻,除了饭店经理,这讼棍,那老江湖骗子和那个被打的像猪头似的泼妇都还在的。然后,看着那都不好对付的脸,他大声回说他会尽最大努力,但不敢保证,毕竟现在信息状态不一样了。结果话还没完,就又被老大震怒地吼断了。

“——不用解释,没关系,尽力就好,不行也没事。我实话告诉你,不是郭支队没忍住动了手,也算是有错,我现在就叫人去抄了他们!——什么东西?他娘的也太猖狂了!自古办案遭陷害不奇怪,可好歹也得理由多少说的过去吧?!——那有这样的?简直,怎么?是骗钱骗太多了,多得都觉得跟皇帝似的可以到哪儿都横行了,还是就因为我们公安局是最好捏的啊?!——他娘的简直是,我跟你说,孟所,你也别觉得为难,因为我们不理亏!——直接告诉他们,随便他们打小算盘,因为正好,正好我也想整顿整顿,抄抄某些黑窝子呢!”

接着,这震天介响的电话被挂断了;再接着,在场的——不管是曾经不加掩饰的得意者,还是假震惊真兴奋的——都死了亲娘般地寒着脸静了下来,这其中,当然也包括对面这一位……

“所以我就说郭小峰这人分不出好坏”

“——怎么会?”孟所长微笑着打断了对面那仿佛又想仗义执言的声音:“我是看不出郭小峰有什么脑筋不清楚的,至少这件事,因为是我,我也只会谢我们老大,那真是公开、明确、响亮地支持对不对?”

对面微张的嘴闭了一下,但并没有被噎住的模样。

“呵,”略一沉吟的吴律师又不屑地撇了撇嘴,一边再次为孟所长空了的茶盅斟满,一边继续仿佛自己人般地换了个话头:“孟所我必须说你可真是个厚道体谅人,不过,此时非彼时,比如现在你觉得你们老大还支持郭小峰吗?”

还支持?

哦呵?又是什么意思?

“看来孟所你还是只会埋头拉车,不会抬头看路啊——好吧,那我明确告诉你,你们老大已经不再支持郭小峰了,因为没有一个老大会一直包庇忘记职责,违背纪律并为所欲为到已经严重给公安形象抹黑的手下,哪怕这人曾经有点儿功劳也不行!”

哦?这么说那个彼此老大们新交易已经达成的传言是真的了?

孟所长又不由地牵了牵嘴角。

“怎么,你不信吗?”

“噢,怎么会?”孟所长说,目光又投向了眼前的茶盅:“而且我也没什么信不信的,我跟老大们离得有多远呐,所以上层人物之间的事既轮不到我关心,也不需要我关心,我唯一需要关心的是我那块儿管片对吧?呵呵呵,啊——吴律师,你电话里说有很当紧的事,还说有关杨博?当然了,当时电话里我都对你说了”

“——我知道我知道,你说你跟杨博都算不认识,我知道,这我当然知道,我打的电话嘛,但现在我想说的不是这个。”

“噢?那——”

“我想问问你了解杨博吗?或者听说过他——什么什么事吗?”

“怎么?这人还有什么什么事吗?”

“嗯,是,而且——”

胡主任曾经讲过的往事又被重新讲述了起来,如果说有什么区别,那就是又多了些新打听来的传言。

不过尽管听众不同,但效果相类。

孟所长的眉头也随着讲述而皱的越发紧了。

因为这实在太出乎他的意料了,尽管通过此人最近对郭小峰不动声色的奉迎操控已经让他很是一惊兼刮目相看了。

另外,关于单院长出来这件事在他们这儿私底下也可谓炸了窝儿了,纷纷议论之外,接着就是流言纷起,其中的一条——就是这事儿是杨博搞的鬼,目的则是为之前的冲动做赔罪。

而对于这个突然流传出来的说法,自然激起了大家更大的兴趣。接下来也许到底都是干这行的,于是立刻就有人借机去确证单院长的取保候审之谜的;有去探看新流言主角的状态的;当然,事件中心的主角——郭小峰——更是主要研究焦点。

结果去确证单院长取保候审之谜的至今还没有公认的可信答案,只知道一切合乎规定,但没人愿意多谈。

这当然很有可疑。不过考虑到此人的岁数,及其现在惨痛的外表改变——瞬间老朽兼走路还瘸着一条腿,他觉得即使是谎言,也属于没人能说得清的“真实的谎言”,因此该悬疑大概会成千古之谜。

唯一能确定地是这位老骗子也果不负骗子名头,十分善施小恩小惠和笼络人心,证据是尽管开始且受了些罪,但随着时间的推移,似乎就不仅开始扭转了同号人的态度,甚至还包括看守他的警察们?!

真是令人不得不承认此人能骗害那么多人绝非没有道理啊!

与此同时更令他惊叹讶异的,还有那个突然成焦点的杨老师。

这位杨老师则是另一副模样,说起对面一伙儿立刻就义愤填膺;一听相关流言话头就苦笑摇头,没有话,却能让人感到他似乎已经被冤枉到连话都说不出来的悲惨程度了?!

而假如你坚持追问,则会得到类似这样的反问——你们不觉得这流言很搞笑吗?我都不明白这种流言居然还能传?这得是什么脑洞啊——!

这个真是有力的反驳,立刻就让人无声地脑补出——对呀,这得是什么脑洞啊,怎么可能?且不说他有没这本事,关键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为了让现在唯一庇护他的人也变成仇人吗?

因此相当多的人对此流言都不屑一顾,而其中,就包括郭小峰。

但当然也还是会有人并不为此释疑,比如他,比如曾经被郭小峰带过的秦正义,胡晓华他们。

不过这疑惑基本也到此为止,因为你无法再问什么了,原因是仗着爸爸和郭小峰多年同事关系而比较无顾及的胡晓华的刨根问底,比如她曾坚持追问那段时间他在哪儿之类的?

结果却仅换来越发惊诧痛心的目光与一句——“呵,怪不得这世上的谣言永远不断,因为无论多荒谬的都会有人信,并且还总把逼问的枪尖指向受害者?”——的回答。

这肯定绝对让你无语了是不是?

但你放心,你没话了人家还有一句,曰——呵,我真是终于理解的郭支队的愤怒和痛苦!

呵呵!

真是,怪不得郭小峰越来越依赖此人了。

真是可以理解,或者说反正他理解了。

也因此——

“……很意外吧?”吴律师猛然提高了些声音,觑着那显然陷入了沉思分析的脸:“是不是没想到这个曾经看着好像最斯文守法,平日里也是不冒尖不多语的老师竟然会这么心黑手狠?”

孟所长再次从飘远的思绪里回过神来,接着,又似嘲不嘲地笑了。

“老师心黑手狠有什么奇怪?”

是呀,有什么奇怪?多少大奸大恶的人不都是高级知识分子?

孟所长又仰起脸四下看了看,陋室的布置一如曾经,另一边可供挥毫的书案也摆设依旧,只是今天没有人在那里挥毫了,不象上一次,他来的时候,已经有一副墨色酣畅的——色,既是空——的大字,并且还湿淋淋的,引得他也忍不住挥毫补了下半句——空,既是色。

呵,色既是空,空即是色,空空色色,色色空空,色是空,空是色,色色空空,空空色色……

“噢,孟所又技痒了?”

“哦,不、不,”孟所长连忙摇了摇头,又收回目光和突然仿佛被偈住的思绪,看向对面那又开始泡茶的手:“我只是突然想到心黑手狠和知识好像从来都不影响共存,比如秦桧还是状元呢,严嵩是书法家,蔡京更是宋四大书法家之一”

“——呵,别说,你这一提还真是?!”

“呵,可又岂止呢?朝堂之上的狠人酷吏有几个不是秀才、举人、进士一路杀出来的?所以,呵,就别说什么有知识又心黑手狠是多么奇怪的话了,因为这根本就不奇怪,所以——吴律师,呵,你特别来告诉我这件事,又是为了什么呢?”

“啊,也不是为了什么,”吴律师说,拿过旁边的电水壶,一边开始接水一边又面不改色地撒谎道:“就是为我心里的一点儿很不舒服的感觉。”

“噢,这是指什么呢?”

“就是指——哦——我一时也不知该怎么说了。”吴律师又长叹一声,目光幽幽,满脸慨叹:“说实话,我本来是很不喜欢郭小峰这个人的,除了他这个人本身的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嫉贤妒能、嚣张跋扈之外,而且我觉得这人还有着警察们最典型的坏脾气——把个人臆测当事实!——对吧?就好比对单院长的涉嫌谋杀的结论,这明明都没有证据支持对不对?可他就能这么认定和当众指控是吧?——这可是最危险的对不对?当然,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因为我是个律师的缘故,毕竟,也有职业性格了吧?唉,这是题外话,总之吧,这最后一项,再加前面的那些性格特征,让我对他的印象可谓非常之坏,所以,我真是自己也想不到有一天会忍不住想为他说句公道话。”

“噢,是吗?”孟所长说,望着那又越发高贵的颇为悲天悯人的神情,没有笑,而是保持着原本的煞有介事:“那现在又发生了什么事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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