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耀强原创】割麦

  割麦  

文|图 侯耀强

  农历五月中下旬是庄户人“龙口夺食”的割麦季节,俗语说“五黄六月天,家中无闲人”。

  每到这个时候,学生娃放了假,在外工作的人也赶回家,其他农活全放下,男女老少,全力以赴,搭镰割麦。

  你瞧,广阔的田野里,赤日炎炎,麦浪滚滚;田间小路上,人们有的吆着毛驴,有的拿上镰刀,有的提着水壶,一个个脚步匆匆地赶往地里,顿时,村前村后、村上村下的麦地里到处呈现一派紧张而又忙碌的劳动场面。

  “割一料麦,脱几层皮”这是老农们用切身感受来总结出来的一句话。割麦正好遇上入伏天,火红的太阳高悬在半空中,晒得人汗流浃背,眼睛发黑;山野里,恼人的秋蝉一声接一声的乱叫着,山溪像一根细细的绳子悠悠欲断;黄土高原的梁梁峁峁,坡坡洼洼,摆满了刚刚割倒的麦子;头戴草帽,挥汗如雨的割麦人,从下往上,一字儿摆开,人人弯着腰,低着脑袋,撅着屁股挥镰如飞,手快的“割麦把式”,先占两三行在最前边“开行子”,其他人紧跟其后,弯腰搭镰,随着“嚓、嚓、嚓嚓”的声音,一把成熟的麦子就摁在手里了,然后就齐齐地放在一起。

  束麦捆用的草绳子和镰刀一样重要,比较勤快一点的人们都是在麦熟前半个月从沟岸上割回一捆水草或在土崖上砍些榆梢,抽空扭上几十根草绳子,割麦时带上就能节省大量的时间,并且这种草绳子用上一两次,放在水里泡软后还可以继续再用,省去好多麻烦事。

  尤其是在地里临时扭的草绳子在两个人用劲捆麦时子突然断了,真是急的人像热锅上的蚂蚁——团团转。后来,有人把地里的废地膜拾回来,拧成绳子用来束麦,全村人纷纷效仿,草绳子就不多用了。

  割麦镰则要磨得既快又锋利,有经验的老农用双手握住镰刀,倒上水“嗤……嗤……嗤”用力将镰刀压在磨刀石上来回滑动。磨上几分钟后闭上一只眼,斜吊着刀刃,左右端详一会儿,口里说到“好了”接着用大拇指轻轻刮一下刀口,一缕污水就从镰刀上流下来。有时候,中午不回家就把磨石背在地里,趁吃完午饭休息的机会把要用的镰刀磨上一遍,下午就不会误事。

  夏天的早上最凉快,人们在凌晨四、五点就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顶着满天的繁星,踏着湿漉漉的露珠,赶天亮时就能割一亩多麦子。

  9点钟左右,送饭的婆姨女子们都来了,全家人团团围坐在一起吃过早饭后,割的割,驮的驮,一直割到快中午时一个人提前回家做饭,其他人继续干到十二点或一两点才拖着疲惫的身子往回走。

  那时候的人们生活都普遍贫困,就是在最苦最累的割麦阶段仍然吃着玉米窝窝就大葱,喝水是送饭的用木葫芦或塑料水壶提来。吃饭时,全家人你一口我一口,不一会儿就喝了个底朝天,为了保障一上午的用水,就让孩子们到附近有泉水的地方去灌水。有些贪玩的孩子把水壶灌满后,脱了鞋在池塘里捉青蛙,打水仗,玩的忘记了一切……直到大人渴的受不了跑下来喝水,孩子们挨上一顿骂才像受惊的兔子一样跑上地畔。

  驮麦是一道既麻烦有操心的工序,割麦人把麦子捆成上下两捆,驮麦人把毛驴吆进地里先把两捆麦用绳子紧紧地绑在“架子”上(农村人用毛驴驮庄稼时的一种工具)然后,一个人在前面拉住毛驴,两个人抬着架子喊声“一、二、起”重重的两捆麦就被抬离地面,放在驴身上。

  如果毛驴比较乖巧,一个人能吆两、三头驴一直驮回场里。半路上,还要操心让毛驴身上驮的麦捆始终保持平衡,如果一头偏了赶紧加快石头或土块,要不及时处理就会“翻车”动下大乱子,因为农村的田间小路又窄又陡,翻下去就是几十米高的土崖,毛驴可是农民的半个家当,弄死致残谁都承受不起。

  割麦时,地里常常有一种叫不上名字的小鸟,在空中边飞边叫着“算黄算割”的声音,老年人说,这种鸟通人性,意思是提醒人们,一块地里的麦子成熟的迟早不一,要熟一块割一块,不容耽搁,万一下起连阴雨,熟了的麦子就会发霉出芽,如果有雷阵雨加冰雹,那就更惨了,麦穗会被打落在地上,颗粒无收。

  夏季的天像娃娃脸,说变就变,有时候,人们在地里正割的起劲,突然北边冒起一块黑云,慢慢地飘浮在头顶的天空中,继而一阵狂风刮的人睁不开眼睛,紧接着,电闪雷鸣,倾盆大雨骤然而至,人们赶紧四处寻找躲雨的地方,地里的麦子也顾不上管了,只得任凭大雨浇的精湿,雨停后再及时晾晒。

  每天黄昏时分是人们最忙碌最紧张的时候,一条条田间小路上,收工的人们背着沉沉的麦捆,手里提着筐子和水壶,孩子们吆着毛驴,都在争先恐后的往回赶,他们顾不上回家休息,而是直接来到场里,要把一天割回来的麦子全部垛好。

  这时,一些上了年纪的老汉老太婆就派上了用场,他们把场里扫净一块地方,正中间放一捆麦,然后,把其他麦捆解开,一圈一圈地摆成圆形,摆到一定程度就开始往上垛到半人多高,当老年人够不着的时候,地里回来的年轻人再上手,一个人上去站在麦垛中间,其他人把麦子往上递,就这样,一层层逐渐加高,直至几米高时搭上梯子继续垛。

  下午饭也是在场里吃,麦垛上的人下不来就扔一个馒头。有时候,看见天气有了变化,人们生怕辛辛苦苦割回来的麦子遭雨淋,一直要加班干到12点甚至通夜不睡,才能把几天驮回来的麦子垛完,第二天再继续割麦。几天下来,场里大小不一的麦垛子挨挨挤挤犹如刚出锅的馒头一样,成为夏日一道靓丽的风景线。现在回想起来,农民收获一点粮食确实不容易啊!

  日月如梭,斗转星移,20个春秋一晃而过,离开家乡时,乡亲们还过着种麦割麦的苦日子。

  近年来,随着西部大开发政策在老家的全面实施,原来的麦地全部退耕还林,当年的山地麦田变成了一片片绿油油、金灿灿、红彤彤的果园,农民的腰包鼓了,生活富了,再也不用在五月天顶着焦阳割麦了。然而,那忙碌红火的日子常常在梦中浮现,因为那是我一生中难忘的激情岁月,那诱人的麦香将永远存留在我的心中。

END
作者简介

  侯耀强,男,汉族,大专文化,陕西省延长县南河沟乡南湾村人,出身贫寒,中途辍学,命运坎坷,但自幼爱好文学写作,数十年如一日在农村的沃土中勤奋笔耕,先后在《陕西日报》《陕西农民报》《延安日报》等报刊发表新闻和文学作品200余篇,1994年背井离乡来到山西大宁县打工为生,2000年被大宁县委通讯组聘用为专职新闻工作者,现就职于大宁县委宣传部,临汾日报特约记者,黄河新闻网特约记者,大宁县三晋文化研究会理事、政协委员,作协理事,延长县作协会员。著有三部新闻及文学作品集,80余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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