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海鱼《没有枪总有花》

没有枪总有花

□ 深海鱼

这个春天我会爱上一个猎人

他的眼睛是蓝色的

我会把双腿缠住他的腰

我会替他缝补衣裳

我会死在他手上

我甘愿

——楔子

她是七七，一个少女，未满十七，和婆婆住在一个山林中，每日里帮衬着阿婆做些家务和农活，生活规律而心意富足。外人可能会觉得山民自给自足的生活有些平淡，但对我们来说，守着庄稼和土地勤勤垦垦，就可以过一生一世，习惯了无需精确计较时间的日子，也不会无趣，每日里最大的感动是饭后闲聊时外婆的老脸上泛起的一抹微笑。七七很简单，没有别的野心，年幼时虽曾想过出去看看外面的世界，但现在外婆身体不好，只想守在她身旁。有时醉心于一花一草，呆呆的坐了一下午，感受不到时间的流动，并不好奇外面的世界，心守一事，想这样老于山中，平安喜乐过一生。

因长期和老人生活在一起，除了淳朴善良的村民们，和外界接触很少，她觉得失去了喜欢别人的能力，这并非骄傲的话语，而是没有机会，对于身边同龄的男孩子们来说，她过于早熟与克制，不会撒娇和示弱，很不讨喜。乡里人成婚早，看着从穿开裆裤一起玩到大的小伙伴们相继婚嫁成家，她不羡慕，除了祝福也没有别的情绪。

七七本以为她会这样终此一生。

直到那天，在一个美丽的春日，一个猎户闯入了平静的村庄，隔着人群，七七远远看着，觉得他遍体鳞伤，尽管浑身上下没有一点伤痕，但她似乎窥见了他的秘密，隐藏在嘴角和眼底的情绪，并因此窃喜，这点滴雀跃让她觉得自己与众不同，他和她是亲密的，虽然还没说得上话。

这个男人自称一白，一是开始，有生于无，白是空无，无所羁绊，善良的村民们并不知道他从哪里来，但他有一种特质，容易让人亲近喜欢，众人很平和地接纳了他。

他是一个没有过去的人，无人知晓，仿若从天而降，故有莫名的神秘感，令人想一探究竟。他的到来给这个偏远的小镇带来了一丝新鲜与活力，也不经意间在少女心间埋下一颗种子。有句话说，斯人若彩虹，遇上方知有。喜欢一个人是很美好的事儿，但少女会看得很重，胜过世间万物，他不会是解药，就算他是她的毒药，她也愿长眠不复醒。

有时少女情怀是很可怕的，尤其是当从未盛开过的花骨朵儿，第一次有了期待，想要为一个人绽放，如果这种愿望足够强烈，会焚伤自己及他人。其实喜欢一个人的感觉很好，胜过见证花草树木的荣枯，胜过阿婆欣慰的微笑与爱抚，七七明白了姐妹们提起心上人欲语还羞的心情，为什么大人们总说新娘子是最美的，现在她喜欢了一个人，她想对他做春天在樱桃树上做的事。

第一天，七七去敲他的门，鼓起了莫大的勇气，提着一篮子鸡蛋，跋山涉水而来，猎人的家离村庄有些远，当她终于抵达时，已然精疲力尽，本来在心中打好的腹稿也忘得精光，只匆匆瞥了他一眼，丢下一句：这是婆婆让我拿给你的，不要钱！连对方的反应也来不及窥探，就落荒而逃，当然也很遗憾地错过了他眼底戏谑而又玩味的一抹，一闪而过的蓝色瞳仁。

第二天，她甚至没有勇气去扣门，只远远的站在他的院子外，盯着院中人的一举一动。累了困了就靠在树下栖阴，渴了饿了就去溪水边啜饮，直到黄昏日暮，因为心中的动力似乎感受不到疲倦。

第三天，第四天，第五天......一天天下来，每日如此，她知道了许多他的小秘密，譬如一般在家时，他不喜欢穿很多遮蔽的衣物，常光着膀子做杂事，弄得灰尘仆仆，很奇怪在他身上也不显得邋遢；他手工活做的很好，常对着一个泥人塑像出神，好像对他是很重要的东西，有时一坐就是好半天；他是猎人，却是素食主义者，喜欢小动物，常常带回一些落入陷阱的小动物为它们疗伤，虽为了维持生计以打猎换取食粮，却从不为多赚取一点点身外之物而肆意猎杀；他没有女人，养了一条狼狗，每日里跟随他同进同出，甚至一起吃饭喝酒，有时七七很羡慕那条狗。

作为一个爱慕兼旁观者，七七感到他的生活过于苛刻了，即使来到一个全然陌生的地方，除了进村打酒及以肉换取生活必需品，他没有任何娱乐活动，也并不刻意的亲近村民，对于村民们的请求，他都有求必应。他们还常会在村中碰着，有时远远地七七就会躲起来，每每有善良的村民在路上拉住他，热情地为他做媒，这时她总想藏得更深一点，像只鸵鸟，她喜欢了一个人，愈要离他更远，一方面很怕知道他的反应，更怕他应承下来，说愿意尝试看看，好在一白总是笑笑不语，自顾自的走向所来径。他孑然一人，已然拥有了全世界。

都说暗恋最苦，被暗恋着的人也许不知道他的言行举止会对旁人起着怎样的影响，或许他只是无意间的一瞥，少女就可以诠释出无数种可能，但对于深陷爱情迷宫的人来说是不会相信没有一种可能是有关爱情的。许多旁人无法理解的狂热与执着，一个人苦熬的无数时光，只是为了有一天能站在太阳下和想象中的人并肩。

一天天，一月月，很快便过去了一度春秋，在最后一片枫叶染红了整个秋天之后，七七厌倦了这种无休止的等待。她本就不是一个很会掩藏自己心事的少女，在遇见他之前，她从未有过不能对第三者说的心事，爱情的魔力太大了，让她这样透明的人，不吃不喝不睡冥思苦想了三天三夜......

有一天，有意无意间，她喝得酩酊大醉，故意大声地叫一白的名字，一声一声，撕心裂肺，直到喉咙嘶哑，发不出声来，就默默的哭，怕被人看见难堪，缩在一个角落里，尽量不要惹人注意。可是身边细心的朋友仍旧看出了她的心事，有心想撮合他们，于是将她带到了一白的住所，并把她安置在门前，然后贴心地帮着敲响了一白的院门，一群人才提前离去了。

这边此夜颇不平静，一白本就辗转难眠，正在院中踱步，听到响声便即刻打开了院门，一看着酒醉半酣脸色酡红的少女，他一时慌了手脚。看着深夜外边寂静的月亮和远处慌乱的脚步声、依稀的笑语，他本就深邃的眼睑更深了，心底复杂而意味深长，蓝色瞳仁在月色下显露无疑，闪着狡黠的光。月光下他低语，少女，这一次是你自己送上来的。

这样想着，他扶起她，在他正想有进一步地举动之时，七七一个趔趄，醉倒在他的怀抱，嘴中仍呓语着：一白，一白，你知不知道，我、我.......一白一时无言又好气又想笑，想仔细瞅瞅七七此时的模样，谁料她一扭头竟睡着了。抱着怀中这个傻丫头，他竟不知所措起来，只好将她安置在自己的床上，自己以地为席，枕着自己胳臂，想起了许多往事，一夜无眠。

伴随着醉酒过后必然的头痛欲裂，七七醒来了，在一个熟悉而陌生的地方。她挠挠头，又拍拍，想要弄清昨晚的状况，猛然间，看到地下躺着一个梦想的背影，她有点不敢相信这个惊喜，期待了那么久的事实现了，你是会开心还是害怕。电光火石间，她有一个大胆的想法，心动不如行动，她躺在了他身边，她悄悄吻了他，她找到了那个泥像，是一个美丽的女子，很像她却不是她，不过这些都无关紧要了，因为此刻她已有了决定。

就如之前曾在脑海中编织过无数次的那样，她为他做了早餐，整理了房间，打扫了院子，并喂饱了狗狗，临别前对它说了压在箱底许久的秘密。狗是人类的朋友，因为当着主人永远不会说的话，都可以放心对它讲出来，她说，我走了，替我好好照顾他。

阳光明媚的早晨，一扫秋日的衰败，淡淡的光线透过窗射进来，桌上摆着可人的早餐，房间里素洁齐整，一白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景象，恍惚间他好像回到了那个有她的日子，但他随即沮丧的摇摇头，这不可能的，她早已不在了。旋即他想到了昨日，这是那个小女孩的功劳，恩，一定是。他开始找她，这一次，他再也找不到那个在原地固执着不走开的身影了。

院子里，老狗躺在它的地方小憩，伸着舌头，仿若微笑着，不发一言。

注：对于已经失去的事物，不说再见。

一白，我知道每个不愿谈感情的人，心里都住着一个不可能的人，虽然我们相距很远，有时我却感觉我们很近；我们言语很少，我懂得的有关你的事物很多。女孩子的敏感细腻与生俱来，因为这个，我必须离开你。爱情是有时间性的，遇见的太早或太晚都不行。

这个秋天我会爱上一个少女

她的眼睛是褐色的

我会用双臂缠住她的娇躯

我会替她遮风挡雨

我不会和她在一起

我知道

——后记

▼

有事您就联系猪老三

微信：ahqw1989

QQ：14654178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