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浆《偏爱梧桐》
偏爱梧桐
春意阑珊,煦风拂面,一树树花开烂漫了春天的画卷。落英缤纷仿若蝴蝶,翕葱着美丽的翅膀扑散开来,如雪似霞。草木吸吮着雨露潜滋暗长,努力伸展,晕开绿意点点。绿柳含烟,新吐翠绿,春光方兴未艾,遍地见芬芳,一派韶景明媚。每经过梧桐树下,却总是看到枯黄落叶,台阶上也薄薄一层,只是初长晚了些,便觉似尘封久远的念想,风中也自有簌簌的哀怨。踩着落叶,碎了时光。
楼角旁的梧桐,不曾见他枝桠孑然的时候,一年四季静静地站在那里,绿了黄了,黄了绿了循环着。晴天听絮絮低语,雨天品淅淅沥沥,树干不是粗糙干裂反而光滑亮白,质地均匀。没有木棉的秀气,亦无柳树的娇柔,枝条欣长地伸展,树冠在空中勾勒出完美的弧线,枝繁叶茂,绿叶如盖。
只因一棵树,想起一座城,树是梧桐树,城是南京城。对梧桐的印象总停留在民国情怀上,深入浅出的听着蒋先生与爱妻美龄的浪漫爱情,他们说满城梧桐是蒋先生对爱妻的用心告白。1872年,一位法国传教士在石鼓路种下了南京第一棵法国梧桐,在淡去的光阴里渐渐融入这座城。樱花淡去,油菜花词起更迭,今年的梧桐絮比往常飘散的早了些,下起了一场春雪。十里梧桐归我栽,如盖亭亭左右开,隔尽尘俗都不见,游人信步好徘徊。路依旧寂静,阳光透过梧桐的斑驳光影随风晃动,老洋房,红瓦白墙绿树,翘首盼着骑自行车的少年路过,梧桐飞絮,一曲情深深雨蒙蒙。
校园里核桃树居多,却不及梧桐的遮天蔽日。夏日里,最喜欢下课,笑声渐近,三五成群。尤其是女孩子,清新湖绿的裙子荡漾着,行于树下,蔓蔓枝桠,凉风袭来,酿出甘凉的清泉,沁人心脾,清凉一夏。树下一排排木桌木凳,学生们手捧凉饮或立或坐扎堆般谈天说地,热闹嬉戏,饮品店还在排着长龙,本是最烦躁的夏日,却在这里所到之处都是生机与明媚。忽想起故乡门前那株梧桐,葱茏绿叶触动我记忆的绳结,遥想儿时在树下荡过秋千,奔跑的身影。只是薄暮何人吹觱篥,新晴几处缚秋千,彩绳芳树长如旧,唯是年年换少年。心头一热,鼻子发酸,如此道来原来我心底思念已成疯草一片。如今,我又要离开我生活了四年的地方,地换人不换,我想:即使阔别多年我依然深深爱着梧桐,在这里或哪里又有何说,爱在心底。
万物更新的季节里,新叶长,旧叶衰,不曾寂寞了树枝,也未凉了心迹,忽略这新陈交替时刻,光影浮动,叶如新生,没有一丝一毫的衰颓与寂寥,多几声生命初长的欣喜与欢呼。初长,叶儿是黄黄的绿,有着春的气息与灵动。三分和风,七分雨露,渐显柔骨与娇嫩。夏季如盖,风吹雨打犹为茁壮与厚重,魁梧挺拔中又有神朗飘逸,轻重有致又不失妩媚天真。一树的浅绿深绿,浓淡相宜,黑褐色的树枝摇曳,蓬勃朝晖,看着都觉得生命美好。一场秋雨一场凉后,静穆的姿态,这时候似悟红尘,风轻云淡。随日长雨凉,行人加衣,树木脱叶,有人挥舞着扫把,一声声沉闷响彻秋季浓雾的早晨,雨里泥里或整或碎,察觉他的离去心生烦闷,生命凋零,徒增伤悲。但转念一想,来年春天他依然按时赴约,此刻只需停留仰望,看他在雨里晶莹闪亮,不同季节里记住他珍贵的笑颜,便举目相对,依依惜别,道一声珍重,忽觉敞亮。
我小心拾取几枚似手掌的落叶,双手覆上,落下吻,放进书中,埋在岁月的记忆里,倒计时来年之约,明年今日,我依然是鲜衣怒马的少年,再站树下,与他共话晴雨无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