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修远《烤串》
烤串
站在离街角不远处的站牌下，我静静地等着公交车的到来。今天天气不错。虽然看不到太阳，不过也没有刮风，相比之下要暖和些。所以我决意今天出来买书。
这座城市有一个小小的特点——几乎每一个街头的拐角处都有小贩在卖烤串，一元一支。来吃的都是十几二十岁的年轻人。我盯着不远处的烤串摊，在我小的时候，曾经对这种小吃欲罢不能。每天放学都要吃上它八九十来串才肯回家。我看着那群小青年，就好像看到了当年的我一样。
过了一会，一个老婆婆进入我的视线。她戴着一顶松垮垮的红色毛毡帽，身上着着一件老旧的黑红毛外套。脚上是一双磨的厉害的灰土色布鞋，脸上一条一条的皱纹细流成河。她弯着腰，一步一步地挪到了前面的烧烤摊。用手扶住窗口的边缘，把半个头探了进去。这一下占据了大半个窗子，使本来就小的地方显得更加拥挤。旁人的目光都转移到了她的身上。老板走过来和她说话。
“您别扶这玻璃，小心割手。”
她听了之后，慢慢地把手从窗口边滑下来，又向后挪了几小步。老板见状，又开始招呼其他顾客。
她在那干站了一会，左右望了望，又探进头去。
“这个......是啥啊？”
“烤串。”
“是......啥？”
“烤串！可辣着呢。”
从她的说话声音可以听出她的牙齿已经所剩无几了。她盯着架子上的烤串，又继续发问到。
“这么一串......要多少钱？”
“一块。”
“要多少？”
“一块！”
老板伸出一根手指，在她的眼前晃了晃。
她轻轻的点了点头，又开始盯着烤串若有所思。过了许久，她缓缓抬起头来。
“一块？”
她看着老板，再一次询问。
“对。”
“那......我要一串。”
“好，这里有鱼丸的，豆腐的......您要哪一个？”
“给我拿......豆腐吧。”
老板从烤架上拿了一串，递给了她。
“您小心嘞，这烫。”
她缓缓地把那一串豆腐接过来，又慢慢地转过身去。这时我才发现，她帽子后面的封线大部分已经断开了。她举着烤串轻轻咬了一口，嘴里喃喃着。
“哎呦，还真烫呢……”
她弓着腰，小口小口地吃着，又不说一句话了。吃了一半，其中一块豆腐突然一下子掉到了地上，滚了两圈。她的目光随着地上的豆腐移动。我看着她，接下来的一幕使我有些惊讶。
她费力地蹲下身子，像个小孩子捡起掉在地上的玻璃球一样，拾起了那块沾满尘土的豆腐。又扶着腿站了起来，转过身和老板说话。
“给我找个碗，弄一点儿水......”
老板似乎猜到了她要做什么。
“不能吃了，扔了它吧。”
“只是给我弄点儿水就好........”
您扔了它吧！已经脏了......”
老板拗不过她，递给她一个盛水的小碗。她把那块豆腐浸在水里，随后拿出来甩了甩，又送进了嘴里。
周围的人在远处偷偷地瞟着她。
只见她把碗还给老板，颤巍巍地从衣服里掏出一个小布包。捏出一张皱巴巴的一元，交给了老板。
随后，她又干站在那，看着老板。许久，又做出要掏钱的动作。
“一块？”
“您给过钱了！”老板急忙说道。
“什么？”
“您刚才已经给过我钱了！”
“哦。”
她微微点头，这才蹒跚着转身离开。
这个时候，公交车来了。我手里拿着一块，投币上车。在我上车时，我又回头望了一眼。她还没走过半个街角。
我转身上了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