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土‖文/胡荻

故土

听说这样一则小故事：“从前人家，孩子刚出生，会在院子里栽一棵树，树一天天长高，孩子一天天长大，树长高了，它的根会在院子里越扎越深，孩子长大了，心里却生出翅膀来，在小院子里待不住了，总是想尽办法挣脱着往外飞，飞得离故土越来越远，有的千山万水，有的漂洋过海”。

自己长大的节奏跟不上父母年老的速度，棱角模样的演变追不上父母皱纹的滋长，小时候会趴在父母的大腿上，仰头天真地看着他们的下巴，长大以后，我们远远便可见父母弯曲瘦小的背影，还有那低头可见的青丝，等我们飞出故土的时候，只得把“独在异乡为异客，每逢佳节倍思亲”的惆怅留给自己，把“莫道不销魂，帘卷西风，人比黄花瘦”的苦闷强塞给妻子，把“遥知兄弟登高处，遍插茱萸少一人”的遗憾留给兄弟姊妹，最后给父母剩下的只有栽在庭院里的那棵树，那棵枝干上已经布满岁月的苔痕，顶着一头蓊郁苍翠，不言不语的树……

以前不明白为什么重阳节父亲会带着我们回到老家，那时候只觉得这算是一种风俗习惯，我也从未去问过父亲，自己也仅仅是去本本分分的遵循，直到有一次我们开车路过伯伯家的老房子时，我才恍然明白了父亲做法的原由，记忆中那座老房子还是带有烟火气息，庭院里种满翠竹，竹林里会回荡着小孩打闹声，屋内还有伯外婆拾柴烧火噼噼啪啪声响的模样，可是现在，那座老房子倒塌了，只留下部分残骸歪七扭八的摊在地上，满目的狼藉与萧条，我问父亲这座老房子怎么变成这样了，父亲只淡淡的回答，因为伯伯不在这里住了，这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并不让我在意，直到父亲说，伯伯的母亲在前几年去世了，当我听到父亲说这几句话时，我的内心像被什么东西狠狠的击了一下，那个时候我才真正意义上明白，为什么父亲不管有多忙，重阳节都会带我们回老家去看望爷爷奶奶，我想他肯定也和我一样害怕，害怕亲人的离世，害怕儿时充满回忆的地方变成废墟……从那以后，我每一次重阳节回到老家，都会着一份感激与珍惜，带一份思念与感动。

年少时飞出故土，佝偻时回到故土，只感叹“儿童相见不相识，笑问客从何处来”，大人们一直在马不停蹄的奔波，一直在与时间一争高下，只有当年老体衰时，回头恍然一看，才惊觉自己离家越来越远，才发现父母的模样在你的脑海里渐渐模糊，趁家还在的时候，记得重阳佳节回到父母身边，把身上异乡的泥土挥一挥，细细倾听他们的心里话，多陪陪他们在故乡的土地上慢慢走走转转，哪怕不言不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