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野杂趣‖文/清欢
山野杂趣
家乡的风味中最难忘的还是菌子。
农历的五六月正是上山捡菌子的时节,三五个小孩结群就往山上跑。
夏季,白天的时光总要多一些,但我们这些小孩子呀,总嫌不够。大人们捡菌子可厉害了,而我们只有占得先机,凌晨四五点就起床准备。村口的狗还在汪汪乱吠,几个亮点已经若隐若现在山路之中了。
却不是坐在山头等待天亮,我们各自拿着手电筒在丛棵间找寻菌子,抬起头才恍然间发现天亮开了。
这里的山呀叫起名来也挺有趣的。村子口对面的山叫“大门山”,我想是取“开门见山”之意吧。“龙井㘭”山前地处确时有一个取水的清凉潭子,但“老虎堑”与“豹子洞”我却未曾见过虎豹,二山之中有过怎样的故事就不得而知了。
前个七月间,我又寻着记忆里的山山路路中走了一遍,菌子还是有的,不过还的地方却荒草漫径,杂枝更甚了。
昨夜下了一场雨,今晨到处湿漉漉的。没走多大会儿,裤腿就全打湿了。入山后,鸟鸣啾啾,这边叫那边应,这山起那山伏,衬得山野更加的清旷。
前些天的小菌子已经撑开了伞盖,新的小菌子又破土了不少,每见着一朵都是无可多言的惊喜。
菌子种类繁多,色姿各一。我且来说一说这些无毒的可装进手提蓝里的。
“巧宛明月染春水,轻旋薄冰盛绿云。”这青青翠翠,自给人一种轻润生气的菌子是“青头菌”。这里人人都喜爱的菌子就是它了。
朱砂色的菌盖,碰破就会流出白色浆汁的菌子就是“奶浆菌”。朱砂色和橘红色的奶浆菌是比较常见的,此外,还有铁红色的,褐黄色的以及黑灰色的。
白杆紫盖的是“茄子菌”。同样的,茄子紫菌盖的是比较常见的,此外还有玫瑰紫同罗兰紫的。一般来说,菌杆是白色的,是可以食用的,若是带点红色或者紫色的就是有毒的。
长在枯松毛里面或者草丛间深褐带绿的菌子是“干巴菌”,我们这儿也叫“松毛菌”。汪曾祺先生曾给出一个很形象的描述:一堆半干牛粪或一个踩坏的马蜂窝。里面乱七八糟的长些草茎或松毛,处理起来比较麻烦,但变成菜的时候就会觉得 一切麻烦都是值得的。
蛋黄色的是“鸡油菌”,闻着有一股子清香。一小片一小片的长着,长到丁卯大小就被遇着的人摘去了。
黄干酱红伞盖的是“韭菜菌”,只要擦破一点就会变成蓝绿色。若是不变色的就是另一种菌子“鬼头青”,也有叫“满天星”的。还编了俗俚:满天星,吃了翻眼睛;黄泥土,吃了坏屁股。
另外,黄杆黑伞盖的是“牛肝菌 ,黄杆黄伞盖的是“黄奶头”,褐杆灰伞盖的是“羊肝菌”,紫肝紫伞盖的……
远远望去一个个火红的小喇叭似的菌子是“喇叭菌”,还是小喇叭的时候颜色偏红一些。若是白色的,就又叫“金瓜花”了。
一丛丛小珊瑚似的菌子是“扫帚菌”。颜色颇多,常见的有紫色的,水红色的,粉白色的,淡黄色的,树褐色的。
一片片淡雅白花似的是菌中之花“淡花鸡枞”,也可以说是鸡枞的缩小版。
鸡枞被人们冠与菌中之王,我想大概缘由在于它的稀缺性吧。若是听闻谁捡到了一窝鸡枞,大家都或多或少的会唏嘘几句。
早些年我也捡到过几次,尤以第一次捡到的时候,惊喜最甚。
那时,鸡枞对于我来说很陌生,只是闻名却未见过面。当我与哥哥从一条坡走下,看到坡中的几朵菌子就莫名兴奋得惊叫起来,心中已十分的肯定这就是鸡枞。其实到现在,我也未曾搞清楚其中到底有着怎样的神谕与暗合,只道是一眼入心的缘契。
欣喜之余,我赶紧用手中唯一一把工具——镰刀开始刨土,却大意误伤到了哥哥。鬼灵精的哥哥擦擦血说:“没事儿,只要到家跟爸妈说是我发现的鸡枞就好。”然而回家后,我忙于惊喜的分享,却忘了对哥哥的承诺。
第二天,我跟哥哥带着小锄头又回到了那个地方。
实则是想去碰一碰运气,找找“对头”。所谓对头就是,你发现了一窝,那么在附近也隐藏着另一窝。
所幸,我们发现了一窝新的小白鸡枞,还在其他人眼前找到了“对头”。
也有让我十分殷羡和感动的一次。
那天我们是五个人去捡菌子,除了哥哥,还有超及兄弟俩堃,乾。在下坡回家的路上,堃看到了一窝,有七朵大白鸡枞,他给了我们一朵,也给了超一朵。
现今,堃也不知是在外务工还是求学。自从两家各自搬去新居也就断了联系。前些天听说他回家了,还蓄了长头发。可惜我们未曾见上一面,即使路过他家门前。
再来谈谈如何让菌子变成盘中美味吧。
鸡枞的话一般用来做汤,或是用菜籽油炸了罐藏起来,吃面条的时候,连油带菌泼上一些。
青头菌与奶浆菌可以擦点油放在火上烤,攒点盐和辣椒粉就可以吃了,这样简单的操作很好了保持了原滋原味。
此外,同其他菌子一起用水焯一遍,然后洒上干辣椒,干花椒,白大蒜以及青韭爆炒,或是同青辣椒一起炒。
照大人的说法,白大蒜可以解毒。此外,若是有毒的菌子混迹其中,白大蒜就会变黑。
当然,我也不知道大人们说的是真是假,只是我从未见到过菌子里大蒜变黑。
从前,我是只捡菌子而不爱吃的,后来喜欢了也就变得一发不可收拾了。
菌子,那些年湿漉漉的回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