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醉金迷》田佩芝从一个高中女生到堕落的深渊,是唆哈的错吗?
《纸醉金迷》是张恨水描写战时大后方重庆生活百态的一部小说,在眼看战争胜利有望,所有人为了能回家都疯狂起来,有为黄金疯狂倾家荡产的,坐牢的,也有为麻将、唆哈疯狂输个底朝天的,家不要,孩子也不要的,只要能打牌就行的,在这千千万万个疯狂的人中就有一个田佩芝。
田佩芝是一个高中女生,因为战争随学校搬迁,在逃难中与老师同学走散,偶遇了也在逃难中的小公务员魏端本。
一个是十九岁的高中女生,天真单纯,没有谋生的本领,需要找一个饭票,一个是把老婆留在沦陷区,不知道死活,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回家与老婆团聚的中年男人。
在那个看不到明天,看不到希望的战争年代,在那个不知道下一顿吃什么,下一晚住在哪里的迷茫岁月,在那个到处都是逃难的人群,不知道亲人在何方的苦难日子里,能有一个人和自己相互取暖,就是最大的幸运。
就是在这样特殊的岁月里,田佩芝委身下嫁给了魏端本,成了大后方重庆众多抗战夫人(男人本来有老婆,但是在沦陷区,即日军占领的地区,于是在重庆再找一个老婆重组家庭,这样的老婆就叫抗战夫人)中的一员。
或许当初,田佩芝是真心实意地要和魏端本过日子,可是当最初的迷茫和困境过去,年轻漂亮的田佩芝开始心有不甘,她不甘心自己就这样早早嫁人,也不甘心早早成为两个孩子的妈妈,更不甘心就这样嫁给一个小小的公务员,过着精打细算的日子,住在貌似危房的吊楼上。
田佩芝虽然不甘心,但是魏端本对她很好,几乎到了百依百顺的地步,两人还能凑合着过。日子虽然过得很拮据,魏端本还是请了一个老妈子帮忙做家务带孩子,这样,田佩芝就有了大把大把的时间。
田佩芝没有把这空闲的时间用来教育孩子,照顾丈夫,而是都花在赌桌上消遣了,有时打打麻将,有时打打唆哈,打唆哈的时候更多一点,输的钱也就更快一点,有时一两个时小输两三万、五六万法币那是常有的事。
魏端本只是一个小小的公务员,一个月的薪水也不过几万、十多万法币,维持一家几口子的生活尚且艰难,何况要给老婆提供赌本,那就更是难上加难,可是谁让他娶了这么一个漂亮,又这么年轻的抗战夫人呢,只能捞一些灰色收入以供老婆赌博消遣。
当时在大后方重庆,仅靠工资都活不下去,所以额外捞钱成了机关单位默认的潜规则,所以魏端本也时不时地捞一些回家,田佩芝的日子说不上好,也说不上坏。
田佩芝虽然没有住上高楼、独家小院,也没有吃上山珍海味,但是魏端本对她千依百顺,从来不干涉她出去唆哈,她的生活极其自由,她想什么时候出门就什么时候出门,想什么时候回家就什么时候回家,偶尔魏端本有时间了,还陪她出去看个电影,吃个小馆子,小小地浪漫一下。
田佩芝比着邻居陶太太这个原配老婆,日子不知道好过多少倍,偶尔心情不好,骂魏端本一顿,或者直接上手打他一顿,出出气也就好了,日子就这样不好不坏地过着,两个孩子也渐渐大了,一个五六岁,一个两三岁,这个家庭还是有可留恋的,田佩芝就这样在整天打唆哈的日子里消磨着时光,直到她遇到了范宝华。
范宝华也是一个人逃难到重庆的商人,曾娶了一个叫袁三的交际花,两人没过多久就一拍两散了,当他在陶家的赌桌上看到田佩芝这个漂亮得让人移不开眼晴的尤物时,就动了心思,田佩芝赌输了钱没有赌本,范宝华及时借给她两万,并且根本不提还钱的事,让田佩芝瞬间对他有了好感。
范宝华是一个有钱的商人,手里起码有几千万的资产,他在田佩芝这种吃了今天,要想着明天的菜钱在哪的家庭主妇面前,是很有诱惑力的。而且范宝华是一个很精明的人,一两次赌博,他就看出来田佩芝是一个爱慕虚荣,又好赌的女人,于是抓住这一点,使了点手段,把田佩芝引到了朱四奶奶家里。
朱四奶奶是一个神通广大,非常有名气的女人,家里整天唆哈的、跳舞的不断,人来人往,并且来往的人不是高官,银行家,就是大商人,女的不是有钱的太太就是有钱的小姐,像田佩芝这样底层人想进都进不去。
田佩芝这种底层女人,能进入到这种上层交际圈,对她来说是一种荣耀,更是一种资本,她没有不愿意的道理,重要的是,朱四奶奶对她这个漂亮女人是热情欢迎,把她照顾得周周到到,让她感觉不到一点初入贵族圈的不适,唆哈赌输了,不是朱四奶奶就是范宝华很及时地送上赌本,让她很随心所欲,也让她很有面子,也让她有一种贵妇的感觉。
想当贵妇,就得有贵妇的款,赌钱就不能畏畏缩缩,就得表现得很有钱,很大方,很不在乎,就在这虚荣心作祟下,一下子不仅把带去的十五万全输光了,还借了两三万,重要的是,从家里带去的十五万是魏端本上司的钱,只是让他帮忙汇出去,现在被她全输光了。
田佩芝一下子输了这么多钱,还是别人的钱,心里猫抓似的,难受得紧,正想着怎么弄点钱时,范宝华给了她机会。范宝华以送她为由,把她邀到自己的写字间去休息一下,而田佩芝正想找个机会向范宝华借钱,于是两人各有心事,一起到了范宝华的写字间。
范宝华出去烧水,不知什么原因很长时间不回来,田佩芝一个人在屋里子,想到范宝华抽屉里的钱心里就痒痒的,想要得到钱的心理战胜了偷钱的恐惧,于是她把手伸向了抽屉,不一做二不休,把里面的钱拿了个精光,全揣在身上。
尽管她吓得六神无主,心脏砰砰地跳,走路腿都点软,可是她成功了,在没有被范宝华发现的情况下,成功地把这么多钱带回了家,既给丈夫交了差,又有了赌本,真是两全其美。
自从田佩芝认识了朱四奶奶,见识了上流社会的奢华,她那本就蠢蠢欲动的心再也回不到魏端本那两间小阁楼里了,她开始没有白天没有黑夜地唆哈,唆了就会输,输了就需要赌本。
上流社会的那种赌法,再不是她之前赌的三万两万,而是随便一赌就是十万八万,有时一晚上赌输几十万,魏端本无论如何是拿不出这么多钱的,可是已经赌上瘾的田佩芝根本管不了这些,她只想要钱,一旦有了这样的心思,让她干什么都行。况且之前已经成功偷过一次,尝到了甜头,有一就有二。
人性的贪婪在这一刻表现得淋漓尽致,田佩芝再次把手伸向范宝华的抽屉,她不知道这次是范宝华单为她设计的局,就这样她成了范宝华的囊中物。为了钱,她出卖了自己给范宝华,拿着他的钱去唆哈,去买漂亮的旗袍,鞋子,包包,手绢,还有女人的化妆品、香水,总之贵妇有的她都要有,穿上这些漂亮的衣服,喷上香香的香水,简直就是一个亮瞎人眼的贵族小姐。
不知是唆哈把田佩芝逼向了万丈深渊,还是为了唆哈,田佩芝宁愿跳进坠落的深渊,总之田佩芝已经一步一步走向了堕落的边缘。
穿着漂亮的衣服,又有了钱,田佩芝开始尽情地唆哈,尽情地跟着范宝华穿梭在有钱人士中间,她最先认识的是一个叫洪五爷的人,这是一个比范宝华更有钱的主,更有势力的主,见了一次面就要送田佩芝钻石戒指。
田佩芝一看到钻石戒指,就心动不已,完全没有任何免疫力,也完全不想人家为什么要送她钻石戒指,人家送的积极,她收得爽快,不过代价是什么,她已经不管了。
田佩芝在收钻石戒指时,她的丈夫魏端本已经进监狱了,因为和上司一起挪用资金想发黄金财,结果事败被关进监狱里。但是这时候,田佩芝已经顾不上丈夫了,她既要唆哈,又要与洪五爷周旋,因为洪五爷答应再送给她一个更大的钻石戒指,为了这个更大的戒指,魏端本先暂时一边去吧,哪凉快哪去。
田佩芝就像吸了大麻的人一样,疯赌成瘾,为了赌她可以不顾一切。
田佩芝收了洪五爷的戒指,就要陪洪五爷,两人一块去银行时,她看到洪五爷钱包里一张一张的支票、本票,心痒难耐,此时的她已经被喂大了胃口,几万十几万已经满足不了她了,她需要更多的钱,去玩更大的唆哈,买更漂亮的衣服,于是趁洪五爷去打电话的空隙,果断出手,一下子又偷了二百多万。
偷了钱的田佩芝,害怕洪五爷找上门来,于是带着两个孩子和老妈子逃跑了,当魏端本被同事疏通关系救出来时,家里已是人去楼空,老婆孩子不知道到哪去了。
魏端本丢了工作,又没了老婆孩子,心焦程度可想而知,多方打听,四处寻找,总算有点眉目,于是到歌乐山找份工作,也继续在那里找老婆,他的运气不坏,到歌乐山的第一天就遇到了在何处长家的老婆,此时田佩芝已经不是魏太太了,而是成了田小姐,装成一个富豪千金,根本不打算认魏端本。
在田小姐的心里,她与魏端本根本没有结婚,算不上真正的夫妻,魏端本也干涉不了她,她想干什么是她的自由,即使她转身走了也和他没有任何关系,所以她离开得理直气壮,甩魏端本也甩得毫无心理负担。
魏端本遇到了田小姐,岂可放弃,千方百计与她取得联系,见了面,才知道老妈子早走了,两个孩子被她临时寄养在一个喂猪的女人那里,两个孩子像非洲难民似的,穿的衣服全是泥块子,看不见颜色,脸上脏兮兮的,女儿的头发都成条了,两个孩子黑瘦黑瘦的,好象好多天没有吃饭似的。
魏端本看到孩子这样,心疼得直掉眼泪,而田小姐则是有人接收了孩子,松了一口气,理所当然地把两个孩子扔给魏端本,自己一个人潇洒去了,这样她更没有顾忌,更没了后顾之忧。
唆哈把田佩芝变成了一个没有母性的女人,变成了一个极其虚荣的女人,变成了一个自私自利的女人,变成了一个眼中只有赌的女人。
没有孩子一身轻的田佩芝,又全身心地投入到赌桌上,这次她的运气很不好,几次就把偷来的二百万全输光了,连钻石戒指也卖掉了,她身无分文,最后狼狈地又回到重庆,可是她不甘心,于是投身于朱四奶奶那里。
对于她的到来,朱四奶奶好象是意料之中,对她欢迎之至, 不但给她提供了住处,还帮她销了洪五爷的账,又让她帮忙记账,给她一份收入,让她可以继续回到赌桌上,这一切好象那么的不真实,又那么的唾手可得,让她沉浸其中,不能自拔。
世上没有白吃的午餐,也没有不劳而获的事情,更没有无缘无故地对你好,所有的一切都是有预谋的。
朱四奶奶对田佩芝好,只是为了一步一步引她上钩,让她利用自己的美色游走在各个有钱男士中间,成为自己手中赚钱的工具,等田佩芝意识到这一点时,她已经无路可退。
她抛弃了丈夫,抛弃了孩子,成了一个交际花,还不是一个自由的交际花,而是掌控在朱四奶奶手中的交际花,她周旋于一个又一个男子身边,从他们身上获得能让她唆哈的钱,能让她买漂亮衣服的钱。
田佩芝,一个清清白白的高中女生,一个有知识,有文化的旧家庭小姐,因为环境的改变,将就了自己,又心有不甘,渐渐地心理扭曲,一步一步走向歧途。
或许有人为的因素,也或许有环境的因素,或许也可直接归结到唆哈上,但是真的是唆哈的错吗?
唆哈只是一媒介,一个让田佩芝堕落的媒介,真正让她堕落的,是她自己的内心,是她的虚荣,是她管不住自己的心,是她放任自己的心,让她一步一步走向堕落的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