读书写字得清凉【林培琼 | 文学看台239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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广东省作家协会主席 蒋述卓 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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读书写字得清凉
·林培琼
夏天是一年年的热上来了。据气候学泰斗竺可桢老先生学说，下来的几十年大概率会进入气候温暖期。所以这种夏季高温看起来是老天的安排，无法避免的了。调皮的人们已经发明了一个有趣的新词一一"高压锅天气"，这叫法确实形象又现代，令人忍俊不禁 ，虽然有一点点的苦涩 。
这不管是对于谁来说，确乎辛苦。且不说田间劳作的农人，山上辛勤的樵夫，海边池塘弄水的渔民……他们自然是“额角纷纷雨汗”；即使是城镇里从事商业服务业的室内工作人员，举凡须动脚动手的，无不汗湿衣衫，甚至气促胸闷、心跳加速；而坐办公室吹空调的人们，年轻体强的也就罢了，年纪大点的，也不见得就能舒坦到哪里去——近时已看到媒体说有人"吹空调吹进了ICU"的。足见如今的三伏天，确确夫是真正“爆燃”的三伏天呢。
那么，当此“炎蒸窗牖气初刚。无计遣兹长昼也。”（《前调·野老家》）之时，我们可以怎么自处呢？我们当然是没有经验的，何不向古人借鉴呢？（古代也有几个时期是温暖期，而举凡温暖期便同时也是中国社会经济高度发达、文化昌盛期，其时的人们积累了不少的经验呢）。
也许有年轻人会说，古人的智慧比不上现代人。但窃以为，就消暑这一件事来说，鄙人却觉得古人不仅有才，而且可爱。
若是富贵人家，则楼台亭榭、高堂巨屋，便自有一番豪阔。唐玄宗曾经在宫廷里建造了一间凉殿：凉殿的屋顶上有喷泉，时刻喷水，喷出的水顺着四周的房檐流下来，形成水帘。这样既能避暑，又非常的别致——流小如下雨，流大似瀑布。凉殿的室内装有用水流驱动的风扇，通过水流驱使风扇转动，从而使殿内通风，让房间变得异常凉爽。另外，殿内的凳子、椅子也是特制的，用特殊的石头制造，而且凳子里面还放着冰，让人坐着一点儿不觉得热（明朝的李渔剽窃了这一知识产权，用石头做了凳子，里面装上井水，也颇得意呢。）——当然，王侯将相们自是少数，没有代表性，不是我们讨论的范围，不论。
消暑虽为一生活小事，但从方法论来说，也可分为向内向外两途。唐玄宗的凉殿、李渔的凉凳是富贵者的外求；宋秦观《纳凉》诗曰：“携杖来追柳外凉，画桥南畔倚胡床。月明船笛参差起，风定池莲自在香。”；李白：“懒摇白羽扇，裸袒青林中。脱巾挂石壁，露顶洒松风。”这是文人雅士的向外求，因为他们有时间，却非富贵人家。
向内求也能得清凉的哦。唐朝的一个天气酷热的下午，诗人白居易去拜访恒寂禅师。却见恒寂禅师在房间内很安静的坐在那里，小白有感焉：“非是禅房无热到，为人心静身即凉。”“热散由心静，凉生为室空” 。禅家所在，自有清凉；《心经》境界，亦《道德经》意也。现代诗人萧雨轩诗曰：“昨夜萧疏雨不多，翠微听磬拜弥陀。“像这样的清凉，鄙人名之曰大清凉，因为难得也。
小清凉只在当下就能得到的呢——读书、写字即可。古人曰“夏读书，兴味长。荷花池畔风光好，芭蕉树下气候凉”。居住在现代都市，自然难觅古人“新竹压檐桑四围”的环境。但只要窗前有一丛绿意婆娑，身边有一杯氤氲相伴，一卷在握，自然也可入古意，进幽境。所谓“文章是案头之山水”也。清人张潮在《幽梦影》里说：“读史宜夏，其时久也。”因为史书厚重绵长，正好与夏日之长契合，是为有此之说吧。鄙人倒以为，夏日最宜读的是长一点的小说，情 节跌宕之间，最易让人暂时脱离炎炎现实，进入文字营造的世界。其次当是散文、诗词，那些清新的文字、诗意的想象，本就像夏日里的缕缕清风，扑面清爽，吹襟入怀。
写了这么多，回过头想想：渔耕櫵者，因为劳动而出汗，汗带出了热量，身体便不觉得太热；能感到炎热的人们，都是“有闲阶级”，这里面，读书者众。故而求清凉，外求可，内求更宜；大清凉难造，小清凉易得也。
暑热既避不了，何不自求清凉？读书写字，既除暑热，又长见识、激活脑细胞，在带我们进入一种文字营造之清凉世界的同时，甚或达至一种超越自然的禅定境界，何乐而不为之呢。
恰如我写这篇小文，用了一上午的时间，就清凉了一上午。
202107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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