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届天津散文杯征文】 夜深忽梦少年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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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忽梦少年事
山东 王秋
我从小就觉得自己的家庭结构与众不同。 兄妹四人中,哥哥是老大,长我20岁,早早结婚生子与我们分家。我的童年时光隐约开始有记忆时,哥哥已是表情凝重的成年人模样,我的身后一溜儿跟着三个整天在泥土里摸爬滚打的捣蛋鬼——嫂子是我家的大功臣,嫁过来就开始不停地为家庭添丁加口,不知不觉四年间家里多出了三个大胖小子,老三才小我五岁。兄弟仨分别名曰虎、豹、峰(老三本取名龙,奈何一个同年并且爷爷辈的已经捷足先登了,孙子不能跟爷爷争啊),那叫一个有气势!记得当年父亲总是满脸骄傲地拖长音调对人说:"我的三个大孙子就是我的资本。"
作为同龄人,我这个小姑在侄子们面前从来也不曾产生过“长辈”的威力。因为老虎没几个月时嫂子就怀上了豹子,没有奶水了,得先顾更幼弱的大孙子呀!所以母亲只好忍痛割爱,给当时不到两岁的我断了奶,省给老虎吃。这个年龄断奶本也属正常,问题是在生活贫苦的上世纪七零年代,白面都比较稀罕,更别说现在的奶粉辅食之类的了。我只好每天跟大人一样喝些玉米糊糊,老二老三接踵而至,忙着看孙子的母亲天天脚不沾地,也顾不上多照料我。有个跟母亲要好的大娘后来说,只记得那时候我整天一个人蹲在门槛上哭,也没人管我。结果,老虎长成了猛虎,豹子长成了猎豹,我长成了一只赖猫,身体一直病病殃殃的。豆芽菜般弱不禁风的我,有时都会被他们给打哭,又哪里耍得起来“长辈”的威风呢?
十几岁时去姥姥家,二妗子曾不止一次对着体弱多病的我说:“小秋,你不要怨恨你娘,她当年实在也是没办法。”我立刻回答:“没有啊!我从来没有怨过我娘。她一个人照顾这一大群孩子也够难的了,肯定心有余而力不足。”性格内向、武力不及的我,只好向“文”发展,每天捧本书,一个人安安静静躲在角落,沉浸在文学的世界里,所以那时候说话也总是文绉绉的。
三个“齐天大圣”直呼我的小名,还总是与我争吃争喝。虽然后来分家过了,但每次我们端起碗来准备吃饭时,三只泥猴光着脚丫子、拖着大鼻涕浩浩荡荡地涌进院子,母亲就只好忍着饥饿放下碗,把饭让给宝贝孙子(粮食不宽裕,饭都是可巧做。嫂子总是在地里忙,做饭不及时)。吃饱喝足了,仨小子肆意嬉闹一番,有时就头对头背顶背地蜷在我的小床上睡着了。我只好委委屈屈地挤到二姐床上去,还要被不情愿的二姐嘟囔个没完。
印象最深刻的一个场景,是吃西瓜。那时的乡村平日少有水果可享,唯有 收麦之后,农人才舍得用颗粒不太饱满的麦子换一个西瓜吃。一只大西瓜切开来,每人手捧一块先吃着。我吃东西向来细嚼慢咽,得把吃到嘴里的西瓜籽儿一个个全都吐出来,才能咽一口那清甜冰爽的红瓤儿。等吃完一块再去拿时,只见桌子上已空空如也,盆里是一堆横七竖八的西瓜皮。仨大侄子早狼吞虎咽地啃完跑得没影了!每次都是这样,每次我也都不会吸取之前的教训,再心急速度也上不去,只好无奈哀叹:"他们吃西瓜怎么这么快,都不吐籽儿的吗?那不噎得慌吗?"~
我和老虎同一年上小学,为了约束调皮的他,专门让我俩做了同桌,以便于我管着他点。谁知道后来他嫌不自由,擅自换了座位,和另一个叫老虎的捣蛋小子做同桌去了(那个老虎是和姐姐同桌,也是为了让姐姐管他)。我正乐得清闲呢,于是潜心专注于学习。结果学期末因为考的成绩好,我得了一张三好学生的奖状和一只钢笔的奖品。俩老虎光忙着愉快地交流玩耍的经验了,双双沦陷为学渣,自然啥都没得到。回家来看到我的奖状奖品,他嚎啕大哭,跟大人闹个不停,非得也要跟我同样的这些东西,让大人们是又好气又好笑。
小时候最喜欢的是走姥姥家。我们步行去,母亲在前边用裹过又放开的小脚“噔噔噔”一路小跑领着,我和老虎或豹子用一根木棍抬着一个竹篮,里面是码得整整齐齐的香油果子(油条),这就是给亲戚带的礼品。孩子们一路子边走边玩,我掐朵野花啦,薅几根狗尾巴草编成小狗小猫啦,几个小子捉捉蚂蚱啦,斗斗蟋蟀啦,或者干脆就在半路上玩起了捉石子,所以总是越走越慢,急得母亲直跺脚,却又催促不动,这一趟亲戚走到正好赶上人家的饭时。
农村的孩子一般都是在八九岁时开始学骑自行车,当年的自行车是那种带大梁的二八大金鹿,人都还没有车子高,开始先推着车子慢慢往前遛,后来就在大梁下把右腿伸到另一边蹬着脚蹬子骑,渐渐地就骑得娴熟了。二姐上二年级时学会骑车子,我到年龄再学时,摔了几次摔疼了,越面对高大的自行车心越怯,索性不学了,反正有二姐,虽然她不高兴带着我,但是也甩不掉我这个跟屁虫。后来侄子们相继长大,都在八九岁学会了骑车子,而且一个个把车技练得炉火纯青,带着我去走亲戚犹如哪吒踏上了风火轮,把脚蹬子蹬得是虎虎生风。我乐得有车子坐,直到老三也可以骑车带着我“呼呼”到这里“呼呼”到那里,我还是不会骑,但是坐在谁车子上我都不羞不臊,一副心安理得的模样。谁让我是他们的姑姑来,他们不带我谁带我?
初三那年,我“历尽艰辛”总算学会了骑自行车。因为要去上高中了,那时没有公交车和乡村客车,没人有闲空整天送我去上学吧!那个暑假,豹子和峰儿很高兴地提议:既然小姑也会骑车子了,我们仨一起去县城批发冰棍卖吧!我也想体验一下挣钱的快乐,于是愉快地答应了。因为我不会在前边横梁上“掏腿”上车,所以后座不敢带东西,他俩还扶着车子让我练了几天。等我能在前边横梁上车了,我们借了邻居的一个冰棍箱子,就风风火火向县城的冰棍厂出发啦!
从厂子里批发了三十根冰棍,人家又给搭了三根。一根冰棍批发八分钱,我们决定卖一毛,这也是当时普遍的价格。还没走出几步,老三说:反正那三根是搭头,没花钱,我们先分吃了吧!于是还没开始卖,三根冰棍已先下了我们自己的肚。推着车子走在大街上,却都不敢出声喊,他俩说这是我的任务,让我负责吆喝。我鼓了半天勇气也没喊出一声,俩小子更是羞涩得很,推来让去都不肯喊,只好就那样推着车子闷着头往前走,第一次“做生意”,就成了“哑巴”小商贩。有人经过,看到后座的冰棍箱子,主动问我们要才会卖出去一根。中间又分吃了一次,最后剩下了几根,老三又提议:反正本钱已经挣回来了,这么热的天,我们也不能亏待自己,剩下的别卖了,就留给我们自己吃吧!提议又得到了一致通过,于是这几根也成了我们的腹中之物。最后算了算,除了我们自己吃掉的,卖出去的只回了本儿,基本没挣到钱。这一趟白忙活,算是只挣了个自己吃得痛快。
哥哥对儿子的教育,基本处于自由散养状态,所以虽然仨小子脑瓜都挺灵,却都是初中毕业就早早融入社会了,倒不如二姑三姑坚持到考上了大学。虎子豹子去参了军,老大转了志愿兵,后来转业安排到镇政府上班,也算是安安稳稳捧了只铁饭碗。老二老三至今还在南方做打工仔,收入还算不错,单位里给交着保险,倒也各顾各的小日子,各有各的小确幸。嫂子去世后,平日家里大事小情有虎子照应着,冬天哥哥便去南方找俩小儿子过冬,回来就说孩子们都很孝顺。啥有出息没出息的,平凡人家求的不就是份平淡的幸福吗?
当年的楞小子们如今都已年逾不惑,人到中年,迎着生活的风浪磕磕绊绊往前奔就是了,哪里还有停下喘息回顾往事的悠闲心境?可是近来常常在深夜,童年的那些人和那些事在我的梦境里如潮水般纷至沓来,历历在目栩栩如生依然是旧日模样。醒来,窗外是泛白的天空,西悬的淡月,追忆似水年华,不禁感慨万千,遂吟小诗几句:
夜深忽梦少年事,
不惑人生流水逝。
世道多艰且珍重,
慰藉惟向童心取。
王秋,女,山东汶上人,中学语文教师。中国散文诗作协会员,山东省散文学会会员,济宁市作协会员,汶上县作协会员。作品散见于《青少年日记》《诗潮》《山东商报》《鲁艺》《齐鲁文学》《西北文艺》等。有散文《怀念十月,那一场雪》入选《2018当代作家作品精选》,组诗《一瞬》入选《齐鲁文学·中国诗歌2020精品选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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