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子 ▏解放初期的点滴记忆(二)

作者 ▏老爷子

解放初期新政权刚建立时,整个社会都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那时,印象深刻的是经常看到大人们在开会。大街上也都会看到成群集队的人们,手中拿着长条形标语去开会的群众。时而又有一些秧歌队,腰鼓队,耍莲花闹的精彩文艺演出在大街上配合宣传。人们一窝蜂跑去看稀奇,看闹热。
在院子坝子头,白天和傍晚,都会看到群众在听干事或街道积扱份子讲时事,读报纸,使大家学习了解国家新政策。
记得一段时间审查户口工作中,废除掉了民囯及农历出生年月曰,改用公历来登记上户口。在长幅标语和几杆红旗下,围着方桌边的群众,在申报办理个人出身登记户口审核时,工作人员和户籍,要将你本人出生于民国,和农历的日子一一都对照换成公元日期登记办理。
赵大哥出生于民国二十四年,(公元应是1935年)正月初七,(公元应是35年2月10日)。这样,赵大哥的户口簿出生日期就新写成1935年2月10日。因此从那时起,所有的人户口簿出生的日子都改成了公元计算了。但是,仍有人依然按照自已农历出生的日子作为生日纪念,认为农历才准确。现在而今我也是这样认为。
当时在街道上,一批热心投入新政初期工作的年轻,有文化,家庭出身好的积扱人员,有的被地方政府重视与培养。
就在同一条巷子里,当时有两位邻居大姐,一人姓唐,人们称她叫唐大姐,和一位叫张三妹。她二人都是当时在街道上协助配合做群众工作的积极的年轻人。不久,望江区区上便通知她二人准备冼漱用品等,到革命大学(简称革大)去学习深造。
唐大姐幸运地去了革大学习后,分配到望江区一办事处工作直至退休。张三妹由于她母亲思想旧习重,反对她却遗憾没去成。后来,两人的人生经历及生活都各有很大的区别。
随着新政权的成立,社会上发生根本的变化。人们也在新的生活中仍有序的适应这样的生活。那时物资丰富,物价便宜。尽管钱不好挣,但街道上办事人员热情帮助困难户的群众做扶助工作。
旧时的袍哥,舵把子及地痞流氓现经过清理打击,渐渐绝迹,社会治安秩序变得非常得好。可是在后来的一段时间里,社会街道上突然传来有娃娃团出现。
他们几个一伙偷抢商铺的东西,路上抢劫行人钱财。并用石块砸毁新安装的路灯,作案后很快地消失。当时,娃娃团所做的坏事在社会上甚为流传,引起了人们的强烈不安。因此许多家庭都不准娃儿单独上街,只准在院子里玩。
派出所民警告诉群众,做坏事的娃娃团全是十来岁的青少年。其中有流浪儿童,还有本地一些上当受骗的娃儿,但背后确有坏人组织,操纵,唆使。希望大家检举揭发。
那时在一条岔巷子尾处,有一姓田的人家只有母子二人相依度日。邻居喊她田姆姆,年纪大概四十左右,丈夫已逝,身边有一十二岁的儿子叫田娃。田姆姆靠帮华西坝西苑里住户人家洗衣被的微薄收入,来维持家中母子二人生计。
那一段时间里,由于街道上有些杂活给田姆姆做,以便增加点收入,但田娃却利用这段时间,经常早出晚归不知在做什么。突然一天派出所户籍通知她说,田娃参加娃娃团现已被抓,待审讯后再做处理。当田姆姆得知这突如其来的消息差点昏倒,在后来还病了几天。
田娃从小爱动,经常在外耍,于是就认识的几个娃娃团小组的成员。后来才晓得,娃娃团是由一个叫麻花的中年人负责招集,给零花钱让他们在社会上做各种坏事。
经过审问,田娃参加娃娃团时间不长,并向派出所主动揭发麻花如实教唆情况。后来大部分年纪较小的都陆续教育释放。但麻花及娃娃团幕后唆使者无疑受到最严厉的打击。
田娃最后被放回了家,有关部门送他就近不远一小学免交学杂费读书。在五十年代中,成都市服务行业招收一批大龄学徒工,田娃优先被录取终于有个职业,田姆姆也才放下心来。这都是后话了。
也是在这段时间里,大力打击反革命特务组织、一贯道、圣母军等妄图破坏颠覆新政权的斗争也在激烈地进行。
旧时,在浆洗上街与南郊路右弯处,有一饭馆叫吴豆花饭店,它就是后来享有点名气的汁味鲜馆子。清楚的记得,当时吴豆花老板他个子较高四十岁左右,小时路过那里常看到他在招呼顾客。
但在一天黄昏,我途经那里,看到豆花店门口和街边上围了不少人在看闹热。走近一看,原来正是吴豆花老板站在人行道街沿上的长条木凳子上面接受挨斗。
听现场群众说他是一贯道份子。
那时听老人讲,一贯道是在清末时期在民间便逐渐形成。它起发于社会和农村广大地区,而尤其是在民国期间更是发展得兴盛。在它各地均设有坛主管辖区,及点传师等职称所管分工的奉职。
据悉,一贯道也是可信奉基督教,伊斯兰教,佛教,道教及儒教所谓五教合一的教会组织。随着时代,社会不断变革,在新政权成立前,一贯道也逐渐被地主,富农,劣绅,旧时官吏及国民党特务所掌控,作为反对、颠覆新生政权的反革命组织。
就在建立新政权不久,就下文指示将一贯道取缔,并列入被打击的反动的封建会道门。那段时间里,在不断地宣传口号声中,不少人在斗争会上声讨,控诉一贯道的罪行。这都是当时整个社会运动的高潮。
龙门阵又摆回来,就在他铺子门前,站在高长条板凳子上的吴豆花饭铺吴老板,此时看见他已精疲力尽。尽管他穿的一身长衫子衣服,但仍然看到他一双颤动的双腿。这时穿黄色军装的派出所警察旁的一男子,正大声质问揭发吴老板所宣扬一贯道蛊惑人心的反革命谣言。不知过了多长时间,昏暗灯光下的街道上仍还有人在看闹热。我总感觉到这次斗他,现场并不象平常开其它斗争会那样激烈。
由于时间太久,我也无兴趣在那里继续呆下去,便离开回家了。但就是这一次,却给我留下了一生难以磨灭的印象。
记忆中,取缔打击一贯道的斗争时间不长,便慢慢结束了,但镇压打击反革命活动斗争仍在全社会不断深入。
时间到了一九五四年左右,因上学图方便有时偶尔到饭店去吃顿饭。
记得一次进吴豆花饭店时,铺內左边依然是长方厨柜台,里面是放炒好的小菜及豆花蘸料。临街仍然是瓮子炉上一大锅冒着热气的豆花。
进店堂找位坐下,要了一份绿豆芽和三分钱的饭时,我一直用目光环视周围,却没看到吴老板在场。
自从他被斗争后,就再也看见过他。
一九五六年公私合营后,记得该店照样卖豆花及炒菜,但仍然没见过吴老板。
时间到了六十年代,旧时的吴豆花饭店早已变成了西城区饮食公司的一门市,老南门众人皆知,享有名气的汁味鲜食品店了。它主要经营各种面食为主及卤菜,酒类。汁味鲜的杂酱面,凉面算是此店一绝,尤其是油淋鸭。
现在多有店家将鸭放入油锅中久久地烫炸,结果肉质变老甚至于炸糊。而汁味鲜先将渍好的七、八只鸭挂在油锅上的铁钩上后,不厌其烦的用瓢将锅中烫油,从鸭上面不断均匀淋下去。这样,用这种油淋下的方法使鸭子色泽浅黄,皮酥肉嫩香味四溢。
多年来,每当经过这里或在这店进餐,在品尝汁味鲜的佳肴食品时,有时脑子里会回到当年吴豆花老板穿着长衫子,站在高长条板凳子上,双腿不停地颤动的情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