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熙亭文存之六十三篇:读杨永贤长篇小说《女人韵歌》札记(五)

  
 郑熙亭文存之六十三篇:

一曲沁人心脾的韵歌

——读杨永贤长篇小说《女人韵歌》札记

郑熙亭


悲剧乎?喜剧乎?

有人说程端琦的一生是个悲剧。因为她胆小懦弱,一身奴性,是一头任人宰割的羔羊,没有丝毫的抗争精神,到死也没有摆脱封建礼教的枷锁。这种说法似乎是有根据的,也极易被人误以为是这样。但小说是语言艺术,我们不是在审查一份社会调查,也不是在跟小说中的人物开生活会,我们是在审美。

《女人韵歌》虽然不像《红楼梦》那么“复杂”,那么“高深”,那么“包罗万象”,以致两百多年后,仍然出现过俞平伯看见这个,李希凡、蓝翎看见那个。但也绝不是那种“看了开头就知道结尾”、“看了目录就写 评论”的货色可比拟。它的艺术手法是别具一格的,在我阅读范围内是绝无仅有的。作家可能受了中国民俗意趣的影响:如丑小子叫俊,俊小子叫丑, 王锁叫王老开,双明叫老单等等,“正反、反正”。要是随便一翻就下结 论,很可能弄成“冤假错案”。

所谓“封建礼教的枷锁”,莫过于“男女授受不亲”,孟子说这是“礼 也”,礼即所谓“礼教”。源于《周礼》:“男女非有行媒,不相知名,不 交不亲。”汉唐以后,把“寡妇不嫁”褒称为“守节”,明、清更进一步, 到处都是贞节牌坊,所有《县志》都为“节烈”立传。朱熹《近思录》记 载,有人问程颐,“人或居孀贫穷无托者,可再嫁否?”答曰:“饿死事极 小,失节事极大。”(程颐在宋代并无多大影响,虽经朱熹推崇。直到明代,始称程子。)小说中的程端琦对这些“枷锁”不但不在意,有时还反其道而行之。最明显的是以下两点:

一、山榴逃婚。投亲寄养柳家的历生宝,长到20岁,山榴长到18岁, 二人发生了爱情,宝表叔病了,大舅妈(端琦)让山榴给他送了饭去,二人一时冲动,拥抱起来,被二少奶奶武士茹撞见了,她惊惊乍乍地去找端琦, 说:“可了不得啦,柳家要出丑事啦。”端琦问明情由,不以为然,说:“大男大女,也难免。”武氏立刻责怪她,“你还想成全他们?”端琦连忙 纠正说:“不不,我是说,别把事情看那么重。”武氏便到上房,连她告 了。婆婆立刻传唤她,责问道:“她弗达嫂,山榴的事,听则思媳妇说,你还满不在乎?你来柳家也不是一年二年了,怎么连‘男女授受不亲’都不懂?!”端琦立刻“诚惶诚恐”承认是自己没把她调理好,“你二老就骂我吧”。以她当时的处境,柳家的情势,她这样说是很得体的。上房决定:赶出历生宝,迫嫁山榴。对端琦的责罚并不重,只是一个“你傻呆呆的样子, 没事人似的”。这样的发落,使得“她吓懵了”,“吓破了胆子”,然而却 “懵”着给山榴求情,要求公婆不要“赌着气”把山榴打发走,“这孩子太苦、太可怜了”。求情无效,端琦“不敢有半点抵抗”,她特地给山榴煮了几个鸡蛋,“一觉睡到了天大亮”,发现山榴逃婚了,鸡蛋也没了。这是不是有点“反正、正反”?(山榴和生宝双双参加八路军,投身革命,二十年后与梦乔相遇真是一段佳话。)

二、改嫁张景森。李霞的丈夫、小刺猬的爸爸、八路军营长张景森,1945年秋天,拖着一条残废腿,为找妻子下落来到柳村安家落户,安置在柳家后院闲房里。张景森这时三十六七岁,“浓眉大眼,中等身材,天生一副老实像”。这年初冬,柳父病逝,在北平和青岛的儿子都没有回来,由两个儿媳为公爹送终。不久,柳村作为土改试点,由农会负责人张景森领导, 在划阶级、定成分的时候,为程端琦的成分发生了争论,张景森从中了解到柳家的情况。兰芬来当区长,与张景森相遇,自然要提到李霞和孩子,费尽周折,终于找到张嫂和三岁的小刺猬,通过这件事,张景森与程端琦有了接触,对她说了一些宽慰的话,在程端琦听来,“非常体贴、热情,周身仿佛燃起一团火,从里到外一阵灼热,面颊绯红,羞得低下了头”。我们不妨把这种感情,当作改嫁的萌动。

1947年10月,老解放区实行了《中国土地法大纲》,地主作为一个封建阶级从此彻底消灭,程端琦和武士茹也终于搬出了柳家老宅,重新安排了住处,房子不错,分得了一份土地和财物,端琦的成分定为“地主子女”。此时,武氏病倒,小姑子被婆家折磨致疯癫,与丈夫离婚,遣送回娘家。端琦以长嫂一力承担,形成三个女人之家。不久张景森请妇联主任正式向端琦求婚。这时她全凭一双手给人家做针线活,养活三张嘴,哪有心思谈那个。她“性子稳当得像磨盘”,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只说“人家确实是个好人,正派人”。但可真的动了心。

1949年清明节,梦乔爸爸那里不通邮了, 毕业在即,学费中断,这学上还是不上?她想起母亲,回家来了。离家三 年,情形大变,她一进门就哭着叫道:“妈妈,你怎么老成这样啦……”母 女抱头大哭。婶娘跟她商量要给妈妈找个伴,她立刻“大哭大闹”耍了一 通。但在母亲眼里,她还是当年的小梦乔,一个孩子,除了“揪心扯肺”的爱以外,她闹了些什么,说了些什么,听不见也记不住,日子该怎么过怎么 过。到了明年,1950年,小叔媳妇25岁病殒,埋在了公婆的脚下;小姑子病愈,27岁还算年轻,嫁给了张嫂的远房表弟。在确知小梦乔参加了革命工作以后,程端琦百事皆无,于1950年11月17日与张景森结了婚。而又骂又闹的小梦乔呢,这时却说:“母亲的日子过得虽然清贫,但精神上像掉进了蜜罐,喝口凉水都甜滋滋的。不到半年,她的体态丰腴了,面颊红润了,浓密的头发更加黑亮,女性的青春又在她身上复苏,她更加俊俏了。”

这时的程端琦才39岁,按女人四十一枝花的说法,她还在如花的年龄呢!那些“正反、反正”的描写,只是一种意趣,这意趣极大地加强了小说的审美效果。所以,古人有一句经验之谈:书读百遍,其义自见。

现在把话题拉回来,程端琦是一个母亲的悲剧吗?不是。那么,什么才是悲剧呢?我们还是引用一位文学巨匠的话吧:“悲剧将人生的有价值的东西毁灭给人看。”

编者简介

赵志忠,笔名赵刚,号国学守望者,1973年4月生,河北省献县淮镇人。作品发表于《诗刊》《中华诗词》《中华辞赋》等。中国作家协会《诗刊·子曰诗社》社员,诗词中国·中华诗词网2017年度优秀通讯员,采风网2017年度十大新闻奖获得者,河北省诗词协会会员,河北省采风学会会员,河北省沧州市诗词楹联学会副秘书长,沧州市新联会常务理事,沧州市作家协会会员,《沧州骄子》编委,《诗眼看世界》创始人,采风网沧州站站长,献县知联会理事,献县新联会副会长、秘书长,沧州市文学艺术界联合会第七次代表大会代表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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