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山物语:No Easy Answers
自懂事起就对一眼能望得到头的生活心存惶恐,每每临近就会陡生厌弃,抽身而退。
缘何厌弃?坐于马桶上沉思,总感觉那类工作或生活并非我来此人间要做之事,虽落得安逸,但也可以认为是某种程度的浪费生命。所以我总会情不自已地选择了那些“未知一途”……
未知一途上,开阔、自由、人迹罕至,但却无比艰辛,一点不比安逸带给我的恐惧小,甚至远超前者若干倍,但我笃定,我属于这里。
从“已知世界”逐步深入,便会触碰到一扇门,上面写着——“未知世界”。
大部分人因为对未知、陌生的恐惧会选择转身离去,停留在“已知世界”。而我则推开了门,一步迈进了“未知世界”。
那是一片新的疆域,充满了未知,充满了各种可能,充满了风险,也充满了希望。
而两个世界也存在某些相关性,于是我像个步履匆忙者,常回去,拿上东西便离开。人们看我行色匆匆,但知道我还在。而“未知世界”的深处,就只得自己面对了。沿途孤味……
要搁在过去,“未知世界”的探索本是贵族跟统治阶级们的专属。他们衣食无忧,有钱、有闲,才需要用这些事情是去彰显自己的优越性。因为这需要投入大量的时间、精力与金钱。折腾到最后可能有结果,那正好荣耀了家族的高贵;也可能没结果,但都无碍。
我一介平民,却一头扎进了这个的“未知世界”,——也不知脑袋搭错了哪根筋?
“未知世界”里充满着未知……
你沿着已知想要摸索到未知的答案,但很可能没有结果……
当你抱定一个方向下去,却愈发失去了方向感……
当你茫然无措想要转身回去时,来时的路早已遥远模糊……
环视四周,才又发现自己是孤身一人……
以上这些这才是探索的本来模样。
如果说探索精神具有着某种高贵气质的话,那应来自于当经历这一切后还有勇气去拥抱这一切,而不是因为隶属的阶级。所以很多伟大的探索者也并非都有多高的出身,如爱迪生、爱因斯坦、法拉第,等等。或许也正因为出身的普通,他们在“未知世界”里才会格外勇猛精进,——因为没有退路。
结局无非两种,要么失败,不名一文、困窘落魄;要么成功,一鸣惊人、生前身后名。
要么输,要么赢,没有第三条路,——像赌博,孤注一掷上牌桌一搏,并努力打好每一张牌,但结局难料……
当你踏上一片新大陆,翻开《新大陆探索指南》第一页,上面写着:“先找到水源,并寻找食物……”
嘿,醒醒!——你现在着陆的是猎户座第二行星背面。此前所有的参考指南都排不上用场,你要开始学会自己定义所面对的问题……
是的,解决复杂问题首先就是要学会“定义问题”。因为复杂问题往往意味着“没有(确定性)问题”。
对于普通人而言,不给出一个有形的问题,是不会去主动思考的。而问题一旦提出,人们就会习惯用“会”与“不会”来取舍,——”抱歉,这个问题我解决不了。“然后便心安理得,——哪怕是心安理得地等死。
人们认为“存在即合理”,却懒得在后面多问一个“吗?”或者反过来问:“不存在意味着什么?——不合理的?孕育的过程?或已消失……”
所以在猩猩的群落里总有那么几只喜欢望向天空,在蚂蚁的的队伍里总有那么几只在游离其外。它们不是在发呆,而是在思考新的蓝图、新的问题。或许某个问题的解答能够使这个物种获得一次升级延续,或是躲过灾难……
常人喜欢简单的问题,因为它对应着简单而确定的答案:“牛排还是沙拉?”“好人还是坏人?”“这道题怎么解?”“你要不要嫁给我?”“这个手术做不做?”
但现实生活往往没有简单答案,甚至于没有答案,抑或有个所谓的答案摆在那儿却毫无意义(其实连问题本身可能都失却了意义)。
一天,终于意识到所要面对的是一系列的复杂问题……
以前以为解决了问题A就解决了所有问题,后来问题A的答案带出问题B,于是C、D、E、F……。当我卡在了K的时候,憧憬着解决了Z就大功告成,但很可能紧跟上来的是问题α、β……
我想我们会得到一套系统性的、动态的(但并非终极的)答案。
看似艰难而复杂哈!但这也恰恰是乐趣所在,进一寸有一寸的欢喜。卡在某处时也就不会太焦虑,我会安慰自己说:“那是人们还没有那个福分盛享那个成果。”
所以当有人迫切地向我寻求简单答案时,我总会压抑住自己回答的欲望,反问道:
“确定这是你要问得问题吗?”
“如果我只回答你三个问题呢?”
“如果只回答两个问题呢?”
“如果只回答一个呢?”
相信我,就探索而言,No Easy Answers,从来没有什么简单答案。
如果你认为有的话,那可能是你还没有意识到你所面临的是一个复杂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