KPI造就了中国移动的黄金时代，也毁掉了其发展根基，压榨了员工的幸福感，未来会怎样？
上文以飞信为例简单讲述了中国移动的KPI主义和财务管控是怎么扼杀一个创新产品的，今天我们继续讲KPI是怎么造就了中国移动的黄金十年，又是怎么毁掉中国移动的发展希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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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PI肯定不是坏事。
虽然我们常常吐槽中国移动的KPI文化，但不能否认的是，是KPI造就了中国移动的黄金时代。
指挥一个十几人的创业团队，管理者可能靠一顿烧烤、几瓶啤酒就能充分传达他的具体要求，但要是指挥一个近50万员工的超级巨型企业，那KPI无疑是最有效的手段了——KPI就像是一根指挥棒，能以最简单、直接的方式指明整艘巨轮的行进方向和速度，同时通过层层分解下发，让数以十万计的员工能够准确知晓自己的工作方向。
在中国移动最开始的创业年代，KPI发挥了重要的作用，KPI以任务目标的方式明确了中国移动最重要的几件事情——收入份额、收入增长率、利润增长率、客户份额、客户净增份额，在创业时的混乱时代实现了“书同文、车同轨”，这是确保中国移动走上快车道的重要基础。
与KPI直接挂钩的则是下属各省公司员工的薪酬总额以及领导班子的薪酬水平，以及提拔晋升机会。
于是，在巨大的利益驱动下，KPI就形成了中国移动超强的执行力，由于中国移动大部分业务模式是可重复可扩展的，几乎所有人都专注于执行他们每天的常规工作，他们用执行力来衡量他们的成功，并获得一定的奖励。在中国移动，得KPI者得天下。
在超强的执行力下，中国移动几十万员工就化身为兢兢业业、勤勤恳恳的工蚁，每天早出晚归地扫街、扫楼、卖卡、卖宽带，中国移动的黄金时代就是建筑在无数人每天简单重复的工作之上的，对十年前的中国移动来说，这个模式简直无懈可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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KPI在指挥完成眼前工作时是有效的，但久而久之，它让中国移动陷入短视的状态。
成立不久，中国移动就凭借简单的商业模式+KPI管理体系取得了巨大的成功，这样中国移动误以为成功就是这么容易，以至于在后面很多年里，无论时代怎么变化，中国移动一直不肯从过去的梦里醒来，一直不肯放弃过去的玩法，一直想复制自己的成功。
为了不断重复扩展这个模式，中国移动组织了一个超级庞大的队伍，由财务、人力资源、法律部门和业务部门的人员去不断开发关键绩效指标、流程、程序和目标来衡量，控制和执行这一商业模式。
指标越来越多/越来越高、流程越来越复杂、合规要求越来越严格，中国移动就像一头蒙着眼睛的驴拼命拉着磨原地转圈。
中国移动的所有努力就是为了让KPI指标变得更好看，这让中国移动走进了三个误区：第一、拼命增加人员来完成日益增长的指标；第二，把短期内高投入低回报的工作外包；第三，只投入回报快且风险极低的项目。
第一个误区造成今天转型中的中国移动背负了沉重的人力包袱，从2011年到2020年，中国移动员工数量暴增了近24万，达到45万之巨，但在这庞大的员工队伍中，大部分都是市场一线人员、客服人员和网络运维人员，而这些人随着中国移动的转型，已经成为发展的包袱。
第二个误区让中国移动丢失了很多核心竞争力。中国移动一直崇尚外包，迷恋当甲方的威权，这些年来几乎把一切可外包全部外包，从网络的建设优化，再到产品策划和营销推广，甚至系统规划、战略对标和创新管理，都必须深度依赖第三方企业。比如上一篇提到的，连飞信的开发和运营维护，都是依赖外包厂商。从财务角度看，外包似乎都一笔不错的生意，但对中国移动而言，丢失了核心能力又岂是那外协成本与员工成本之间那十几万差价可以衡量的，想想今天的网络能力空心化，会不会不寒而栗？！
第三个误区让中国移动困死在通信的小圈子里。中国移动很早就具有非常强大的现金储备，但跟国际上主流的运营商频频通过投资、收购去扩大经营领域不同，中国移动一直安守通信市场，迟迟无法实现“出圈”，这里面有上级的管控的因素，也有自身的视野和格局有关，在风起云涌的的移动互联网时代，中国移动始终只是中国移动，这无疑是一种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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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面是从企业视角来看，那从员工视角来看，KPI带来了什么呢？压力！
刚开始时的KPI还好，基层员工一看就懂，放手就干，但后来在层层加压下，KPI就成为了套在员工头上的一道紧箍，在全员营销的政策下，所有员工都被迫走上街头，化身销售人员。
而更不幸的是，后来全业务竞争开始了，后来市场也饱和了，但指标丝毫没降，甚至还在变本加厉，于是，不管三九严寒还是夏日酷暑，不管是城市街道还是农村，都能看到中国移动员工们在走街串户或摆摊宣传，哪里还有一点儿国企员工的尊严？
在上世纪八九十年代，是电信业务最辉煌的年代，运营商员工们收入高，很少求人办事，在社会上总有一种优越感。现在，运营商员工的收入已经赶不上社会平均收入了，可工作强度和压力却越来越大了，大部分人还不能正常休息。
更不幸的是，提速降费开始了。四十年来，我国物价普遍上涨了几十倍，就连肉价都从几毛钱上涨到三十多元一斤，好像只有通信费（电话费、宽带费、流量费）在不断下调，用户上网速率提升了几百倍，国家还在不断地要求“提速降费”，通信行业营收在高速增长之后，这几年已经逐渐放缓，增量不增收的局面越来越严重，如何完成每年都在增长的KPI指标，成了压在各级领导和员工头上的大山。
新客户越来越少，指标越来越高，业务收入完不成，员工绩效不断下滑，员工积极性越来越差，管理要求开始加压……这就是一个螺旋向下的怪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