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苹果

一个苹果

郭广华

这是二十多年前的一段往事，那时候村里家家都穷，孩子们吃顿粗粮饱饭都困难，至于那些香甜可口的瓜果桃梨，也只能是出现在梦里而已。

那时我正上小学三年级，每天只知道玩耍，把学习放在脑后，所以成绩也只能混个及格而已。爸爸妈妈没少说教了我，有时还对我棍棒相加，但这些好像都没起多大作用，我依旧我行我素地玩个不停，学习成绩依旧没有起色。

眨眼间期中考试结束了，我的语文数学又是刚好及格，看着试卷上鲜红的分数，我忐忑不安地盘算着怎样回家应对爸妈的训斥甚至是责罚。

当我哭丧着脸拿着试卷迈进家门时，爸妈的表现却大大出乎我的意料。爸爸那张往常紧绷的脸现出了少有的温和，妈妈则笑盈盈地对我说：“华子，学习就像盖房子，基础很重要，你没打好底子，不可能一下考优秀。今后我们不看你是否考优秀，看你是否有进步。如果在年终考试时你能上升三个名次，就奖你一个大苹果。”

“什么？大苹果！”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从小到大，我只在六岁那年吃过一次苹果，还是去城里姑姑家走亲戚时吃的，至今在梦里还常出现当时吃苹果的情形。

“对，大苹果。”妈妈肯定地说，同时她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个大大的苹果形状。

为了吃上香甜可口的苹果，当天我就给自己制订了学习计划，什么时候玩，什么时候学习，我都安排的井井有条。功夫不负有心人，年终考试时我的语文和数学竟然都考了八十多分，比期中考试整整前进了十五个名次。

那天下午，学校在操场里开完发奖大会，我连教室都没回，双手捧着奖状箭一般地朝家里奔去。一进家门，我就敞开嗓门喊了起来：“妈妈，老师说我进步了十五个名次，我能吃到大苹果了。”

“好孩子，你真棒！”听到喊声，妈妈从屋里迎了出来，脸上笑成了一朵花。她接过奖状，反过来倒过去地看，口里啧啧地赞个不停。

“妈，什么时候给我买苹果？”我急切地问。

妈妈稍稍一愣，笑道：“今天天晚了，明天让你爸到集上去看看。”

我努着嘴不满意地说：“妈妈说话要算数，明天可要早一点去哟！”

那天晚上，我激动地一夜未睡，计划着怎样吃掉那心爱的苹果：“我要一小口一小口地吃，要吃出滋味；还要在小玲（我婶婶家的堂妹，比我小一岁）面前显摆显摆，谁让她每次考出好成绩就在爷爷奶奶面前说笑我呢！”

第二天一早，我就催爸爸去给我买苹果。爸爸连连应承着，匆匆吃过早饭就出去了，直到下午一点多钟才一脸沮丧地回来：“华子，今天镇上没卖苹果的（其实是骗我的话，真实情况是嫌贵没舍得买），等过几天我再去买。”

爸爸的话犹如一瓢冷水,浇灭了我心头的热火，我不由敞开嗓子大哭起来：“我就要吃苹果，你们说话不算数……。”

妈妈对我连哄带劝，我却哭得更起劲了。听见我那撕心裂肺的哭声，后院的奶奶匆匆赶了过来，看到泪人一般的我，她心疼地把我揽在怀里：“哎哟，我的乖孙子，这是怎么了，有什么事儿给奶奶说。”

我撒娇地躺在奶奶怀里，哭泣着讲了事情的原委。了解情况后，奶奶附在我耳边小声说道：“乖孙子，奶奶完成你的心愿，跟我走！”

我疑惑地看着奶奶，但还是让她牵着手去了后院。来到爷爷奶奶的里屋后，奶奶便在床头木柜里翻找起来，眨眼工夫她竟变戏法般从木柜里掏出了一个大红苹果。

“华子，前几天你姑姑从城里带来了两个苹果，你爷爷胃不好，昨天吃了一个，这个算是给你的奖品。你不要到处乱讲。”奶奶郑重地说。

“谢谢奶奶！”我兴奋地一把夺过她手里的苹果，一蹦一跳地朝门外跑去。

说来也巧，刚跑出大门外，就和迎面赶来的玲玲撞了个正着。手舞足蹈的我早把奶奶叮嘱的话抛在脑后，我把苹果在手里一扬，得意地对玲玲说：“玲玲，看到了吧，大苹果，咱考得好，奶奶给的奖品。”说话的同时，我狠狠咬了一大口苹果，有滋有味、摇头晃脑地嚼起来，嘴里还含混不清地嘟囔着：“嗯，真香，真甜！”

“好哥哥，给我吃一口呗？”玲玲的口水都要流出来了。

“不行，不行，这是我的奖品。”我连连摇手摆头。

“哼，狂什么，我也去跟奶奶要！”玲玲一溜烟跑进了后院。

这时我才隐隐约约感觉到自己说错了什么。“玲玲要不到苹果哭闹怎么办？奶奶让我和玲玲平分苹果怎么办？对了，还是先把苹果吃了再说。”想到这里，我赶忙跑回家躲在里屋大口大口地吃起苹果来。

一个苹果刚刚下肚，后院里就响起了争吵声。原来，玲玲没在奶奶那儿要来苹果，回家就给婶婶说了。婶婶怒气冲冲地去责问奶奶，说奶奶偏心眼，重男轻女，奶奶就和婶婶吵了起来。

妈妈听到争吵声，也去了后院，由于听不惯婶婶的话，又和婶婶争吵起来。爷爷从外面回来后又和奶奶争吵起来，一直到晚上，奶奶的后院里都充满了硝烟味。我实在没想到一个苹果竟招来这么多麻烦。

这件事过去不到一周，一天下午，我在奶奶后院门前遇到了玲玲，玲玲手里拿着一个大红苹果，她笑嘻嘻地对我说：“哥，看到了不，奶奶给的，奶奶不让对别人说，尤其不能让你妈知道！”

郭广华：中学语文教师，喜欢写点东西。曾在《小说月刊》《金山》《新故事会》《剑南文学》《华文小小说》《幽默讽刺 精短小说》《小小说家》《小小说大世界》《陶山》《茉莉·精短小说》《水月北湖》《喜剧世界》《当代闪小说》《闪小说》《微小说》《饮食科学》《山东教育》《冰凌花》《大家教育周刊》《班主任》《语文报》《中语参》《教师博览》《山东教育报》《教育导报》《山东体卫艺教育》《教育故事》《宁阳文学》《羊城晚报》《检察日报》《内蒙古日报》《京华时报》《今晚报》《昆山日报》《洛阳晚报》《中山日报》《京郊日报》《江海晚报》《大江晚报》《鲁中晨报》《金陵晚报》《金华晚报》《梅州日报》《沧州晚报》《德育报》《滕州日报》《亳州晚报》《南国都市报》《青岛早报》《农村大众》《黔中早报》《人才就业社保信息报》《河北法制报》《湛江晚报》《山东科技报》《自学考试报》《新晨报》《北方时报》《太行日报》《牛城晚报》《鄂东晚报》《济宁晚报》《燕赵晚报》《中华日报》《台湾好报》等报刊杂志上发表文章近400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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