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门弄书——《水浒》打戏之杨志篇

​大战豹子头

……话说林冲看时,只见那汉子身长八尺,虎体狼腰,右边脸上大一块青记,腮边少许胡须,头戴一顶红缨毡笠,穿一领白段子征衫,跨口腰刀,挺手中朴刀,厉声道:“泼贼,将俺行李财帛抢哪里去?”林冲正没好气,睁圆怪眼,倒竖虎须,舞刀直取那汉。但见:

残雪初晴,薄云方散。溪边踏一片寒冰,岸畔涌两条杀气。一上一下,似岩上熊斗林下虎;一来一往,如云里龙缠水中蛟。

招架遮拦,好似马超逢翼德;盘旋劈刺,浑如尉迟战叔宝。

斗了四五十合,不分胜负。忽听得高处有人叫道:"两位好汉,不要斗了。"两个收住朴刀,看那山顶上时,却是白衣秀士王伦和杜迁、宋万,带着十几个喽罗走下山来,请二人上船渡河。王伦道:“两位好汉,使的好器械!这位是俺兄弟豹子头林冲。青面汉,你姓甚名谁?”

那汉道:“洒家是三代将门之后,五侯杨令公之孙,姓杨名志。少时曾应过武举,做到殿司制使官。当年皇上因盖万岁山,派俺们十个制使去太湖边搬运“花石纲”赴京交纳。不想洒家时运不济,在黄河里翻了船,失陷了花石纲,不敢回京,只得四处避难。如今皇上大赦天下。洒家近来凑得一担财物,准备去东京枢密院打点一番,以求官复原职。途经此地,雇请庄客挑担,不想被你们夺了。能否还给洒家?”

义结操刀鬼

……且说杨志提着朴刀,闷闷不已,离黄泥冈望南行了半日。看看已是傍晚,不觉腹中饥饿,只见前面一个篱笆院,中央三间草屋,傍屋立着酒旗。杨志大喜,便走了进去,占了张桌子,身边倚了朴刀。只见灶边一个妇人问道:“客官,吃点什么?”杨志道:“先打两角酒来,再来两大碗米饭,有肉更好,吃完一并结账。”那妇人先叫一个后生来面前筛酒,一边煮饭,一边炒肉,不一会儿便端上来。杨志大吃大喝,如风卷残云一般,酒足饭饱,提了朴刀便走。那妇人道:“客官,账还没结呢!”杨志道:“洒家有要事在身,一会儿就来还钱。”说罢,便走出屋门。那筛酒的后生,上前揪住,被杨志一拳打翻在地。那妇人叫起屈来。杨志不顾,直走向院门。忽听得背后生风,杨志急忙闪身,一团黑影窜出,刀光一闪,将院门削去一半。杨志定睛一看,却是一个光膀子的大汉,手持一把屠刀,堵住门口。那后生也拿条叉,引着两三个庄客,各拿棍棒,围拢过来。那汉大喝一声,轮起屠刀,来斗杨志。两个刀来刀往,战到二十余合,那汉渐渐不支,大叫:“少歇!”杨志收住朴刀。那后生见了,和庄客们一拥而上,却被那汉喝止,对杨志道:“吃白食的汉子,报上名来!”

杨志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青面兽杨志便是。”这汉道:“莫不是东京殿司杨制使么?”杨志道:“正是!”那汉丢下屠刀,倒地拜道:“小人有眼不识泰山。”杨志便扶他起来,问道:“你姓甚名谁?”这汉道:“小人原是开封府人氏,乃是八十万禁军教头林冲的徒弟,姓曹名正,祖代屠户出身,江湖人称操刀鬼。曾在开封一个财主那儿借了五千贯钱来此做生意,不想折本,回不了家,只好在此入赘。这妇人便是小人的浑家。这个筛酒的后生便是小人的妻舅。刚才小人和制使交手,见制使手段和师父一般,因此抵敌不住。”

计夺宝珠寺

【第一节】……行了半日,看看渐晚,却早望见一座高山。杨志道:“先去林子里歇一夜,明日再上山去。”转入林子里来,吃了一惊。只见一个大胖和尚,赤裸上身,背上刺着花绣,坐在松树下乘凉。那和尚见了杨志,就树头绰了禅杖,一跃而起,厉声道:“哪里来的鸟人,竟敢打搅洒家休息!”杨志拱手道:“原来是关西老乡,失敬,失敬!”那和尚更不打话,轮起禅杖便打。杨志大惊,急挥刀迎之。两个就在林子里交手,一来一往,一上一下,斗到四五十合,那和尚卖个破绽,叫一声:“少歇!”两个都住了手。杨志见他身手不凡,暗暗称奇。那和尚叫道:“青面汉子,你姓甚名谁?”杨志道:“洒家是东京制使杨志。”那和尚道:“莫不是东京卖刀杀了破落户牛二的杨志?”杨志道:“正是!”那和尚道:“洒家本是延安府老种经略相公帐前提辖,只因三拳打死了镇关西,被迫去五台山削发为僧。因洒家背上有花绣,江湖人称花和尚鲁智深。”杨志笑道:“俺在江湖上多闻师兄大名。听说师兄在大相国寺里挂搭,如今怎么会来这里?”鲁智深道:“一言难尽!洒家在大相国寺管菜园,遇着那豹子头林冲被高俅陷害。俺路见不平,护送他到沧州。不想那两个鸟公人回来,和高俅通风报信。这狗官痛恨洒家,分付寺里长老不许俺挂搭;又派人来捉洒家,幸亏我那帮泼皮兄弟通报,才得以逃生,路过孟州十字坡,和一对夫妇不打不相识——男的是菜园子张青,女的是母夜叉孙二娘,夫妇俩在江湖上颇有名气。洒家在那儿住了几日,打听得这二龙山宝珠寺可以安身,便火速赶来,谁知那寨主邓龙心胸狭窄,不肯收留洒家,和俺厮杀,又敌不过俺,只闭了这破关口,任由你叫骂,只是不下来厮杀,洒家正在烦闷,不想遇到兄弟!”

杨志道:“既是闭了关隘,如何等他下来?不如先在这儿歇一宿,明日去曹正家商议。”智深从之。次日辰时,两个离了林子,来到曹正酒店里。

【第二节】……杨志、曹正紧押鲁智深解上山来。看那三座关时,甚是险峻:两边重峦叠嶂,围住这座寺。山峰生得雄壮,中间只一条路上关来。三重关上,摆着擂木炮石,硬弩强弓,苦竹枪密密地攒着。过了三处关卡,来到宝珠寺前看时,三座殿门,门前一马平川,周围都是木栅为城。寺前山门下立着七八个小喽罗,见了智深,都指手画脚,骂不绝口。智深听了,默不作声。押到佛殿看时,中间放着一把虎皮交椅;众喽罗拿着枪棒,立在两边。

少时,只见两个小喽啰扶出邓龙来,坐在交椅上。曹正、杨志押着鲁智深到阶下。邓龙骂道:“你这秃驴,前日伤我小腹,至今青肿未消。今日送上门来,定将你碎尸万段!”鲁智深怒目圆睁,大喝一声:“撮鸟休走!”两个庄客把索头只一曳,曳脱了活结头,散开索子。鲁智深就曹正手里接过禅杖,轮动如飞。杨志撇了斗笠,舞起朴刀。曹正也绰屠刀在手。众喽罗怎敌得三只猛虎,不消片刻,非死即伤。邓龙大惊,正要拔刀,早被智深当头一杖,连人带交椅,劈作碎片。曹正叫道:“邓龙已死,何不早降!”寺前寺后,五六百小喽罗并几个小头目,吓得目瞪口呆,只得都来参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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