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九七七,考入财校 ——连财时光(1)
1977年秋,我21周岁,还是丰县大沙河果园第五分场的一名知青。
有一天,忽然传来了国家要恢复高考的消息。大家奔走相告,有的兴奋异常,有的反应平淡,而我则是内心兴奋,外表平淡。想考大学的梦想和觉得自己不行的痛苦同时在心里翻腾,彻夜难眠。
尽管感觉希望渺茫,我还是给家里写了信,让家人为我准备复习用书。
记得是利用国庆节休假回家取书的,无非是一些初高中的语文、数学教材。七七年的高考只考语文、数学和政治。因为时间紧迫,语文、政治只能靠平时的积累了,要“重新拾起来”的是数学。
为什么那一年的高考这么匆忙?后来才知道:邓小平最初的设想是,1977年用一年时间准备,1978年正式恢复高考。1977年8月4日,邓小平亲自主持召开了科学和教育工作座谈会。在这次会议上,专家们的意见使邓小平改变了决定。他当时就问坐在身边的教育部长刘西尧:今年就恢复高考还来得及吗?刘西尧说,推迟招生,还来得及,最多晚一点。邓小平听了,当场拍板:“既然今年还有时间,那就坚决改嘛。”他斩钉截铁地说:“今年就要下决心恢复从高中毕业生中直接招考学生,不要再搞群众推荐。从高中直接招生,我看可能是早出人才、早出成果的一个好办法。”
就这样,我从丰县大沙河果园考取了连云港财经学校,成为“七七级”的一员。
在以后多年的教育职业生涯中,常有人问我是哪所大学毕业的?我淡定地回答:连云港财经学校——七七级的。
据可靠资料显示,当年有570万名不同年龄不同身份的人参加高考,最后仅录取27.297万人,录取比例不到0.05%。这个比例可以简化为“二百里挑一”。我们分场150多名知青,我就是那个“榜眼尽处”的“孙山”,其他人都在“孙山”之外了。
回忆过去,再现当时的情景,还原真相,是目的之一,但肯定不是主要目的;反思人生,感悟生活,这话既有些大,也有些假。我觉得,人这一辈子就那么几十年,每一段的风景各异,滋味不同,如果不回味品咂一番,而是“狼吞虎咽”地吃完抹抹嘴“走人”,岂不是很大的遗憾?如果把时光说成是美食,那么“反刍”加体会,等于把这美食又品尝了一遍,而且说不定还能品出更丰富别样的滋味,这是稳赚不赔的生意,可以做。
印象中是1978年的2月底或3月初去连云港报到的。
在丰县大沙河果园时,我带了一个硕大的柳条箱(皮箱买不起)。这个柳条箱跟着我到了连云港。若干年后,有同学说,其他的都记不住了,但是对刘景忠的大柳条箱印象深刻。
1978年的连云港(准确地说是新浦),主干道也就是一条东西向的解放路。火车站在解放路的东端,财校在解放路的西首,从火车站到财校,大约有三四公里。
记得有老师接站,带着校工师傅。校工师傅骑着三轮车,用来拉行李。人跟着三轮车走到学校。哪位老师接站?记不清了。
初到连云港,初到财校,一切都是新鲜的。好奇的目光,四处看,看不过来,眼睛不够用似的。总体印象是,徐州不咋地,连云港更不咋地。
学校显然没有准备好迎接我们这批学生(邓小平担心是否来得及是有道理的)。因为严格地说,我们是没有宿舍的。
全班35名学生,28个男生,7个女生,分别来自徐州、南京、盐城、淮安,奇怪的是没有连云港本地的生源。28个男生住在一间原来是仓库的大房子里。统统是上下铺,没有放行李的地方(现在也回想不起来大家的行李都是如何存放的)。
进入“大仓库”,已经有同学先入住了。我穿着在果园工作时的一身帆布工作服(原来的土黄色,洗得已经褪色发白),环视了一圈,屋里的同学也都抬头看看我,相互之间完全陌生,没有语言交流。找到了自己的铺,安顿下来,躺在床上发呆。
与其他大多数初次离家出远门的同学不同,我干过一年多的临时工,经历了两年多的知青生活,已经很习惯“出门在外”了,或者说有一些“混社会”的经验了。这样的心态表现出来,就是自若、淡定、独立、坦然。
校园不大,办公楼和教学楼中间夹着不大的校门。
教学楼的前面是操场。办公楼的前面是一个不大的礼堂。礼堂的东面是食堂,礼堂的南面就是我们男生住的大仓库。
校门的正前方有一个小花坛,站在花坛边上,整个学校就一览无余了。
财校生活就这样开始了?我满心疑虑,心中空荡荡的,未来两年的生活将会是什么样子呢?
2019年8月8日写,8月14日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