职业暴露,这次的毒魔是梅毒
周六之夜,也即16日的凌晨02:00,“120”指挥中心发出指令,要求我们急救站到北京现代4S店路口,去接报料车祸伤的现场。
冒着秋夜的清冷,夜班人员贤贤、王医生去到那个翻车现场接回了二女一男三个车祸伤伤员。其中伤得最重的是那个21岁的女伤员莉莉,浑身是血,身上的衣物已然被鲜血浸透。伤者已经陷入昏迷,现场测得血压60/40mmHg,失血性休克!抗休克、快速陪检……当时肇事车上共有二女三男五人,全部随救护车被转运到了医院,同行的两个未受伤的男人不仅不为伤者垫付医药费,更不配合急救队员协助搬运伤员。02:21分,在急救队员的紧急抢救下,初步检查后被初步诊断为颅底骨折、右下巴挫裂伤、血气胸、腹腔内出血急诊转入外某科病区接受进一步诊治。
在为莉莉紧急建立静脉通道纠正休克的时候,护士贤贤看伤者情况危急,戴着手套影响静脉穿刺操作,顾不上伤者浑身是血,摘掉手上的PE手套以便实施操作,一双手上不可避免地被沾染上了莉莉的鲜血。
莉莉后来经过术前准备,紧急输血,血压稳定后,于16日08:30进入手术室,行剖腹探查、肝破裂修补术、口腔颌面部创伤及头皮撕脱伤修复术,医务人员极力修补着伤者莉莉创伤累累的躯体。而我们的急救队员在经历了这一场与死神的邂逅,各个沾染一身血迹,疲累不堪,交接完毕后,就各自下夜班回家休息不提。在后来的输血、术前的常规检查中,应该是在第二天下午四五时左右吧,生化检验检查单结果才被转回到外一科病区,外科病区医护人员此后得知,莉莉是个“小姐”,她同时还是个梅毒抗体阳性者。
在医院,这些生化检验,即使你在单子上连书三个“急“字,检验科还是会把这些检验项目集中起来,攒成一个批次,在他们固定的日常工作时间,一同注入试剂,一起出结果,再等到他们把单子送到病区,常常就在一天里,快要下班的时间段了。那时候,前期的医护人员早已下班,上班后,最先知道检验结果的,只是后来的轮班人员。有常识的,会给大家交流一下,让大家注意防护。而先前的接触者却常常被忽略。
急救护士下了夜班之后,下夜班的休息时间恰逢是周末,除了当时的轮值人员外,大家都在休息。没有谁专门在她的休息叨扰她,所以她轻松地度过了自己的周末。
17日,是伤者莉莉在院的第三天,她的管床医生看到莉莉那醒目的“阳性’’单后,想起了伤者当夜血淋淋的一幕幕,这中间抢救接触过莉莉的医护人员,都有可能沾染上莉莉的毒血,都有梅毒职业暴露的可能。除了自己科里的人员外,外科医生又给护士贤贤打来电话,告知梅毒阳性的事实。
当时,参与抢救者多人被血污染,但其中只有贤贤和外科医生手上有伤口和破损,在他们身上就这样发生了职业暴露。
得知这些信息已是事后30多个小时了,贤贤连忙跟感控办主任打电话告知暴露情况。主任先是抱怨贤贤们不小心,接着又让她背什么是职业暴露。
贤贤辩称:一次性手套太薄,扎针时戴着手套也不方便。
主任答曰:不方便也得戴。出现暴露怎么办?怎么办?打长效青霉素预防用药,一支药200多元,又是自费,医院不管,你们可以到生化室做梅毒抗体免费检测,先备个案。到时我去签字。
同时暴露的还有外一科一个护士,她也采了血留了样,但她没有皮肤破损,不是太担心。外科医生要去买药,问贤贤要不要,贤贤一时也拿不定主意。
急诊科上报了感控办,感控办也要向上反映反映,医院也要做出相应的防范处理对策。
医院无长效青霉素!?那药也不贵,好像是7-8元/支,自己到外面药店买吧,哪儿都有。
中午,外科医生跑了好几家药店这才买回了两支苄星青霉素,在科里做了皮试先行注射了一支,给贤贤留了一支,注射时他疼得龇牙咧嘴,但总算是放下心来。下午14:30上班后,护士长问贤贤打针了没有,贤贤还在犹豫,她听说这针剂注射起来特别疼,还没有下定决心。
护士长向她强调,你现在是花小钱,去大病。已经拖了这么长时间了,不能再等,立即用药。配试液、做皮试,到时间,试阳性,再观察,有伪足,红晕大于1cm,还是有点红,大家有些陷入两难境地。
后与感控办主任电话沟通,说是她又请教了老师,说是暴露时间已经超过24小时,长效青霉素得用240万单位/日,臀部两侧各打一支120万单位,连用三周,qd/W,贤贤青霉素过敏,口服四环素或强力霉素,于是乎,外科医生臀部另一侧再次遭受那种白色混悬液的荼毒,痛得满头虚汗。有人说注射长效青霉素后,用药者的注射局部犹如药物储库,缓慢释放吸收,就是局部刺激症状较重,看来此话果然不假。
又跑了一趟药店,医生买回后两周的药量,给贤贤买回一瓶盐酸多西环素(强力霉素),200mg/日,连服14天,早晚各一次,看到贤贤终于服上那种淡黄色的药片,至此这次暴露事件尘埃落定。
每次的职业暴露,给当事人带来的不只是肉体的伤害,无形中看不到的心理压力,个中滋味,有谁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