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凌随笔：酸枣

【张亚凌，《读者》等签约作家，《语文报》等专栏作家。小小说传媒签约作家，数十篇美文被选作中、高考试卷，收录进寒暑假作业及多种课程辅导资料。出版散文集《回眸凝望》《心似花开》《时光深处的柔软》《岁月，芬芳了记忆》《草也有自己喜欢的模样》《有多深爱就有多美好》《为你摇响一串风铃》《努力，只为不辜负自己》《味道》等，散文集曾获“叶圣陶教师文学奖”“杜鹏程文学奖”。】

随笔

多年前的一件事。西沟那时还没开发，是传说中的恐怖地。

酸枣

文／张亚凌

“张老师，”站在教室外面等着给二班上课时，一班的魏晓雅朝我开了口，“吃过酸枣没？爱不爱吃？”

笑着摇了摇头：“吃过，不爱。”

“哦，”她脸上写满了遗憾，“我特别爱吃，真的，酸枣其实挺好吃的。”看着魏晓雅，有点小惊讶：这是个很少说话总是一脸忧愁的姑娘，有着与年龄不相称的成熟，怎么突然主动和老师搭讪？“张老师，过几天我给你拿一大把酸枣。”说话间她情不自禁地抿着嘴唇，好像已经津津有味地吃上了。

“当然可以，先谢谢了。”铃声响了，就走向二班教室。至于酸枣的事，小孩子的话，压根就没让心晓得。

从那次谈话后，晓雅每次见我，都是粲然一笑。那孩子笑起来还真好看，微笑是最美的化妆品。

第二周的星期四，下午晓雅没有到校，星期五早读才见到她。刚走到她身边，还没来得及开口，她的手展开，四个红红的酸枣躺在手心。她看我的眼睛里非但没有欢喜，倒是难过。将晓雅叫到教室外面，才知道了一些事。

外婆专门从乡下赶到城里看她，可人家不让外婆进门。我问她“人家”是谁，怎么会不让你外婆进门。

“人家就是……就是我爸的老婆。”晓雅说话时努力仰起脸，眼睛瞅着天边，尽管仰起脸依旧止不住泪水的滑落。问她怎么知道外婆来了？“我爸不说我都知道。门口地上有几个酸枣，说我外婆没来鬼都不信。我外婆早都捎话给我了，说摘两包包酸枣给我送来。”

“你外婆不是你妈的妈？”我有点糊涂了，“那你妈……”

晓雅的妈妈在一次车祸中走了，外婆只有晓雅妈妈一个女儿，想女儿了就来看女儿的女儿晓雅，晓雅长得跟妈妈一个样。

“那你这酸枣……”我摊开手里的酸枣问道，“你自己又见着外婆了？”晓雅低下了头，才说自己昨天下午没来，就是到西沟摘酸枣了。

西沟？我像看怪物一样看着晓雅。西沟是小城极阴森的地方，提起西沟，有他杀也有自杀。一个小姑娘，仅仅听说西沟有酸枣，就跑到西沟？

她说起去西沟摘酸枣的情形依旧心有余悸：“张老师，我心里也害怕，摘了两包包赶紧向上跑，结果……跑上来才发现酸枣掉了一地，只剩下几个。”

咬了一口，真酸，直酸到心里头。可我给晓雅说，好吃。还说，吃人嘴软，张老师就欠你的情了，得让你的语文最好，才不辜负你的酸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