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届行参菩提散文奖参赛作品】丝瓜炒鱼/彭建华

乡下蔬菜,除了辣椒、茄子,就是丝瓜最为常见了。

每年春插后,父亲总是在水塘边的自留地里开始种丝瓜。先在傍塘的土边挖几个小坑,放上用水泡过的丝瓜子,撒上一把黑黝黝的钢底灰,再盖上火土,就算是种下了丝瓜。初夏水暖后,再在水塘里修补前些年打下的丝瓜棚子,这时丝瓜苗已长出嫩绿藤蔓,正好往棚子上引。待到藤蔓覆满棚子,丝瓜就次第开出粉黄色花朵,钻出筷子头大小绿绒绒的丝瓜来。不消几日,一尺来长圆嘟嘟的丝瓜,就会吊满整个瓜棚,上面还缀着的小黄花,像喇叭似地对着塘里水面晃悠,引得一些大草鱼使劲地从水里跳出,要去吃那花儿,激起阵阵涟漪。

每天早上,父亲或母亲都会摘一二根丝瓜回来。奶奶说,早上的丝瓜最为饱满水旺,吃起来甜嫩,到了上午大太阳一出来,丝瓜晒蔫了,味道就差得多。难怪呢,家里的丝瓜如果当时不吃,总是放在盛了水的桶里浸着。

乡下蔬菜几乎都有煮、炒、蒸多种吃法,我奇怪的是,唯独这丝瓜就只有“煮”这一种。用刀刮了丝瓜皮,的的多多切成片,在油锅里翻炒几下,再倒进半瓢水,烧开了就用大碗盛了端上桌。一大家子吃丝瓜都是将它连汤倒在饭碗里的,一碗干饭也就成了汤饭,合着一阵“嘘嘘”声,很快就会碗底朝天。丝瓜吃起来很甜,特别是头几拨丝瓜,非常美味也非常下饭。可是吃着吃着哪吃得赢,吊在瓜棚上的丝瓜就变老,里面渐渐有了经络,瓜子也开始变硬,煮了后的那股鲜味再也没有了。

那时,我常想要是能将丝瓜改变一种方式吃才好。但因为贫穷限制了想象,这种想法也只是冒了个头,就变没了。再说,我小的时候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一个小屁孩,又哪里能当得了一个七口之家柴米油盐的大事?

后来我成了家,亲自操刀做的第一道菜就是丝瓜。不过,方式由煮变成了炒,并且还加了草鱼。我将这道菜取名为“丝瓜炒鱼”。

菜做起来很简单。热锅放油,入鱼块至熟,加入切成方丁的丝瓜块,翻炒几下静煮一二分钟,加盐和切碎的小红椒继续翻炒。直到丝瓜见软,干了汤汁,再撒点葱叶、姜丝,即可出锅。

丝瓜炒鱼的味道可用三个字形容:鲜、甜、香,如果与昔年的煮丝瓜相比,那简直是一个在天,一个在地,甩它又何止十八条街?还不等吃,只看那袅袅升腾的热气,就将鲜、甜、香三字,深深地印在了观感、嗅觉和味蕾上。那一顿饭啊,用我们乡下的话来说,可是吃得五老爷不认六老爷,比任何大餐都要津津有味。

我这个人喜欢美味,但从来都是不拘一格。当然,太复杂的菜式我做不出来,就想着在简单中创造自己喜欢的美味。自体验了丝瓜炒鱼的美味后,我就想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老是想让更多人能有所品味。于是,在几次谈及好菜的时候,就大力向朋友们推荐。没想到的是,大家都是不信。他们一听到丝瓜炒鱼四个字,就连连摆手加摇头,“那怎么吃?那怎么吃?”边说还边露出一脸的迷茫,仿佛听到了什么非常惊奇的故事似的,有种被吓着了的恐怖样儿。

这时候,我不得不再对这世上第一个吃螃蟹的人添几分敬佩。为了美味,连那样张牙舞爪的东西都敢下箸,这要放在现在,该要多大的勇气呀!

其实,这也不尽然,现在的人勇气更大。曾见过一个视频,一美女连蝙蝠都敢一口吞下,还怕螃蟹?可是,奇怪的是,却有人还没吃过丝瓜炒鱼,只是听了菜名便被吓倒,真是不可思议。

当然,我是反思了的。人们不认可丝瓜炒鱼,十有八九是以为丝瓜水分太重,本就是用来煮的,用它来炒那就是天方夜谭。基于此,后来我又选用了外表很硬的八棱丝瓜来炒鱼,果然一路炒来汤汁更少,效果更佳,味道更好。除了鲜、甜、香三味外,又多了一个“脆”字,在口感上比用本地丝瓜更胜一筹。

确实,人生近甲子,我还从没见过哪户人家、哪家酒店的餐桌上有过丝瓜炒鱼这道菜。不过作为美食爱好者,我还是很愿意学苏东坡能够创造出一道“丝瓜炒鱼”版的“东坡肉”来。

作 者 简 介

彭建华,湖南祁东人,中国散文家协会会员。作品散见《人民日报》《检察日报》《湖南日报》《衡阳日报》《长沙晚报》《羊城晚报》《散文选刊》《杂文选刊》《雨花》、香港《圈子》、新西兰《中文先驱报》、美国《海华都市报》等国内外100余家报刊,曾获“我的2009”全国网络征文大赛铜奖、第三届“万松浦全国文学新人奖”散文提名奖、湖南省文联阻击新冠肺炎主题文艺创作优秀奖(小说),有作品入选《芙蓉花开》《精彩美文选》《青年作家年鉴》等书籍和中考语文现代文阅读试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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