翟冰霞丨令人心跳不已的元宵之夜
元宵节的晚上,艾云霞吃完饭刚收拾完,就听到付郁兰在窗户下面叫喊的声音,便对女儿贺言说:“赶快下楼,付阿姨让你和姐姐一起去放烟花。”贺言一听,高兴地从沙发上跳了起来:“太好了,太好了!”
付郁兰是艾云霞院里的邻居,她的女儿晏紫比贺言大三岁。2009年刚搬来时,小区里人还不多,两个小丫头在小区广场里相互搭讪,一见如故,每天相约一起玩耍,由此两家大人也走动起来,男人一起喝酒打小牌实实在在,女人一块走路聊八卦欢欢喜喜,周末常常相约一起郊游,甚是投缘。十几岁的孩子,正是爱玩的年龄,自从晏紫上了高中,贺言上了初中后,孩子们每天上学放学起早贪黑,周末和假期虽然不用早起,但也要穿梭在各个学习班之间,哪里还有时间来疯玩儿,又有多少时间给她们玩儿呢?昨晚付郁兰和艾云霞在小区广场走路,付郁兰说,去年买的烟花还有一些没放完,相约今晚来放。去年元宵节,两个孩子在院子里放烟花嘻笑吵闹惊叫的情景犹在眼前,转眼又是一年。今年,全市禁止燃放烟花爆竹,虽说是清静了不少,但也少了些许年味儿。
艾云霞和贺言麻溜地换鞋下楼,却见付郁兰一家坐在车上。付郁兰老公晏军说,在院里放怕物业找事儿,不如开车到北湖那边去放吧。两个孩子许久不见,坐车上亲热地笑闹着。此时,月亮刚刚升起,黄昏昏的不甚明亮。孩子们不时地感叹惊呼着月亮的大而圆,近视眼的晏紫说,乍一看,还以为是不远处的路灯呢!
跟着熙熙攘攘的车流顺着新六大街一直往北走,车越来越少。十多分钟,便来到羊山大道的北尽头。这里靠着北湖的南岸,有一座小山,还有一大片空地,十分安静,汽车一般是走不到这里就拐弯或掉头的,偶尔有附近晚归的村民骑摩托车匆匆路过,未做片刻的停留。只不过是一会儿的功夫,月亮似乎已经不是刚出门时所看到的那个月亮了,它皎洁而明亮,散发着清丽冷艳的光芒。有几根没有叶子的树枝组成了一个没有规则的几何图形,而月亮则恰好处在中间,像是给一幅完美的图画加上了边框。远处, 田园朦胧,传来几声断断续续的狗叫;近处,树影憧憧,掠过脖颈的山风中已隐隐有了春天的气息。夜色下,月亮是柔和而迷人的,但繁忙的都市人却很少有心欣赏月亮的皎洁,夜色中匆忙赶路的人们偶尔抬起头,也会被路灯的流光溢彩眩花了双眼。
晏军把车停在对面的大路上,从后备箱里拿出一袋子烟花,品种倒是不少,有喷花、旋转烟花、火树银花等等。晏军跑前跑后,忙不迭地把烟花一一插在湿润的泥土中,点火后跑开,熄灭后再去点下一个。看着两个小丫头在噼里啪啦的声响中尖叫着,在眩目的光芒中跑跳着,大人们也满足地笑了。多么美好的意境啊!艾云霞沉浸其中,甚至忍不住想背两句“野旷天低树,江清月近人”、“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之类的诗句了。突然,她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似乎有隐约的警笛鸣叫声,便问旁边的晏紫:“不会是警察来了吧?”正在兴头上的晏紫毫不犹豫说:“不可能。”艾云霞冲远处的晏军喊到:“老晏,你听是不是警车的声音?”晏军赶忙跑过来侧耳倾听,到底是当过兵的人反应快,立刻对孩子们命令到:“是的,是的!快跑!”又冲正近距离如痴如醉欣赏烟花的付郁兰喊到:“付郁兰——赶快跑!警察来了!”艾云霞和两个孩子经过一瞬间的错愕,立刻就如被鹰追赶的兔子一般向对面大路上窜去。付郁兰却因烟花的声响并没有听清晏军叫喊的内容,看到几个人奔跑觉得莫明其妙,恋恋不舍地看一眼灿烂夺目的烟花,不经意地一抬头,突然发现远处警车正闪烁着幽蓝的光向她飞驰,吓得她丢掉手中最大的一个尚未点火的火树银花,撒开丫子以百米冲刺的速度跌跌撞撞地往对面飞奔。此刻,不管是平日里静如处子的小女生还是端庄大方的熟女,一瞬间都变身为风一般的女子,哪里还有什么淑女风范?
一行人刚上车,付郁兰的脚还在车外,警车已经来到了现场,晏军便一脚油门,绝尘而去。一行人跑的面红耳赤,坐在车里气喘吁吁惊魂未定。艾云霞的心更如晚饭煮的汤圆一般不停地上下扑腾翻滚,她用手紧紧捂住胸口,感觉手一拿开心脏就会蹦出来而自己就会成为一个没心的人了。贺言带着哭腔说道:“要是被警察抓到怎么办啊,我还小,还不到14岁呢!”晏紫到底是高中生了,说起话来就老练多了:“我们算不算是以身试法呀?我可是被胁迫的哈!唉!今晚的经历彻底颠覆了我之前对警察这个职业所有美好的向往。如果有下次,我希望我是追人的人而不是被追的人。”付郁兰将身子扭成了90度,趴在后车窗上盯着后面的动静,嘴里还不停地催促着:“快点儿,快点儿!”晏军双手紧握方向盘,两眼直盯路前方,一声不吭。平常只能在警匪片里才能看到情景突然发生在自己身上,大家一时还真接受不了。可能是一行人跑地太快,也可能是警察要察看现场耽误了时间,抑或是警察根本就没打算真心追赶,总之,警匪片中惊心动魄的追逃情节并未发生。
只三五分钟功夫,车便驶入主道,汇入到车流之中。所有的人都长长松了一口气。晏紫依然心有余悸地说:“我们会不会被监控拍到啊?我明天不会在课堂上被抓走吧?”贺言年纪最小,胆子也最小,依然是一幅噤若寒蝉叽叽歪歪的模样。艾云霞和付郁兰毕竟是成年人,已经恢复如常,又能谈笑风生了。作为今晚行动的主谋,唯一的男人,晏军当然是大家的主心骨,他安慰道:“没事儿,就是被抓到大不了罚点款,拘留我一个人,和你们没有任何关系。”
说话间,车左冲右突,七拐八绕,上到312继而又下到107,感觉安全之后,才向回家的方向驶去。 从出门到回家前后短短约半个小时,几个人却都感觉像是经历了千山万水似的。经过讨论,大家达成共识:由于不具备犯罪分子的心理素质,所以今后一定要做个奉公守法的好公民,并一致认为,今年的元宵节是有史以来所过的最刺激,最令人心跳不已的元宵节,没有之一。
作 者 简 介
翟冰霞,女,河南信阳人。一个普通的烟火女人。喜欢在山水中行走的感觉,崇尚平淡简单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