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寒论中对脾胃生理病理的认识及处方治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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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脾胃生理的认识

1.脾胃是元气之本:

元气是健康之本,而脾胃则是元气之本。命门真阳虽为先天之本,生命之根,是人由胚胎生长发育成人的原动力,但既生之后,人体的生长发育,一切生理活动,全靠脾胃水谷精气的维持,故《内经》有“人受气于谷”和“得谷者昌,失谷者亡”的定论。先天禀赋再足,若没有后天脾胃的充养,就难以维持生命。因此,在既生之后的生命活动中,脾胃占有更为重要的地位。

2.脾升是升降运动的关键:

人体是一个“小宇宙”。在这个“小宇宙”中,与自然界一样存在生生不息的升降浮沉运动。而在人体内的升降浮沉运动中,最重要的就是脾胃的升清降浊。在脾胃的升降问题上,万氏指出,脾升是维持人体正常生理活动的关键。认为前人所谓人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的胃气,就是指脾的升发之气。如果脾气不能升发,反而下陷,则水谷不能运化,气血生化无源,五脏六腑失养,元气就会匮乏和消沉,生机也就不能活跃如常,而发生种种病变。这就是李东垣提出的“内伤脾胃,百病由生”的理论依据,而升发脾胃阳气,也就成为李氏《脾胃论》的理论核心。但是,万氏对李氏独重脾升之论,认为不够全面,因为在人体升降浮沉的生理活动中,脾升和胃降相辅相成,是必须并重而未可偏执的,是一对矛盾的两个方面,只不过脾升是矛盾的主要方面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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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脾胃病理的认识

1.气火关系失调:

人体生命活动全靠气来维持,气足则健康,气虚则病作,故《内经》有“正气存内,邪不可干”和“邪之所凑,其气必虚”之说。而气虚病作的关键则在于脾胃中气受到损伤。李东垣创立阴火说,其基本论点即“火与元气不两立,一胜则一负”,首次把《内经》“壮火之气衰,少火之气壮,壮火食气,气食少火,壮火散气,少火生气”的理论引申到脾胃气虚与阴火产生的关系中来。但是,李氏却未能把脾胃气虚与阴火随生的机理阐述明白,而只是一再强调“脾胃既虚,不能升浮,为阴火伤其生发之气”、“脾胃气虚,则下流于肾,阴火得以乘其土位”,“脾胃虚则火邪乘之而生大热”等等。可见李氏虽然发现了脾胃病理中气火关系失调这样一个重大问题,但仅停留在知其然而不知其所以然的阶段。万氏有鉴于此,对阴火产生的机理,气火关系失调的所以然,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他说:

  • 气有余而化火,乃属一种实性亢奋,可称之为实火,多见于新病壮实之人,例如外感病的实热证;
  • 气不足而生热,乃属一种虚性亢奋,可称之为虚火,多见于久病虚弱的人,例如内伤病的虚热证。

在虚热证中,因阴虚而导致阳亢的阴虚热证为其常,因气虚不能内守,向上向外浮越而显露出虚阳亢奋之象的气虚热证为其变。但这种虚阳亢奋,是因脾胃气虚而向上向外浮越所致,它和少阴阴盛格(戴)阳证是因心肾阳衰而向上向外浮越的虚阳亢奋又同中有异,不可混淆。

脾胃气火关系失调的病理状态,除上述气虚阴火亢盛外,还有一种气郁阴火亢盛之证。前者万氏名之曰“阴火虚证”,后者名之为“阴火实证”。阴火实证的产生,缘由阴邪(外感寒湿,或内伤生冷,或忧思郁结等)郁遏阳气,令阳气不得发泄而出现的“火”象。这种“火”象,既不同于气有余而化火的实性亢奋之象,又有异于阴亏或气虚而生热的虚性亢奋之象,此种郁火,只须宣散,解其郁闭,令“火”得以发泄则愈。

上述阴火虚、实证,东垣虽均有涉及,但终因语焉不详而难以领会。万氏将其条分缕析,使之合于规范,令人耳目一新,说理浅显,易懂易学,便于掌握运用。

2.升降运动失常:

脾胃居于中焦,是人体气机升降运动的枢纽。脾胃健运,就能维持如《内经》所说的“清阳出上窍,浊阴出下窍,清阳发腠理,浊阴走五脏,清阳实四肢,浊阴归六腑”的正常升降运动。若脾胃气虚,升降失常,则内而五脏六腑,外而四肢九窍,都会发生病变。因而,脾胃升降失常,是脾胃病理的又一重要方面。它可以引起上、中、下三焦及其所络属的脏腑的各种病证。举例来说:

脾胃升降失常,直接引起中焦不和,而现脘腹痞满胀痛之症,就是因为脾不升清,胃不降浊,中气壅滞不通所致。脾气不升而反下陷,常见神疲肢倦而嗜卧或久泄不止而脱肛;胃气不降而反上逆,常见呕恶嗳气而不思饮食。

脾胃升降失常,间接引起上焦不和,或在肺而现咳喘痰多之症,就是由于“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脾虚不能运化水谷变成精微上输于肺,反而化生痰湿上泛于肺,使肺气宣降不利所致。或在心而出现失眠之症,就是由于“胃不和则卧不安”,胃之浊阴不降,循胃络通心而上扰心神;或由于脾虚气血生化无源,血不养心而心神不安所致。

脾胃升降失常,间接引起下焦不和,或在肝而现胁痛满闷之症,就是由于脾虚失运,脾气壅滞以致肝失疏泄所致。即使先因肝郁,也终必传脾,而应以治脾为主。或在肾而现腰痛浮肿之症,就是由于脾虚生湿,湿聚成水,水湿困肾所致。

万氏认为,李东垣对脾阳不足,不能主升,湿土病现的病机论述较详,而对胃阴不足,不能主降,燥土病现的病机论述较少。后世叶天士有鉴于此,提出脾胃分论,创养胃阴法,以弥补东垣升脾有余而降胃不足之缺憾。万氏对此,能兼收并蓄,以形成完整的理论体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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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胃病变的治法方药

万氏认为,李东垣善治脾胃,应是金元以前的最高水平,但到了今天,其不足之处是显而易见的,至少两个方面:

  • 一是偏重脾胃之阳,而忽略脾胃之阴,温补脾胃之方虽多,滋养胃阴之法极少。
  • 二是对脏器间相互影响的认识也存在不足,只着重阐述了脾胃和肺、肾的相互影响,而对脾胃和心、肝的相互影响则略而不详。

因此,在讨论脾胃病变的理法方药时,不仅要注意到脾胃阴阳两个方面,也要同时注意到脾胃与肺、心、肝、肾四脏的相互影响。为此,万氏拟定脾胃寒热虚实证治要点如下:

1.脾胃寒热实证治

(1)脾胃寒实证治:多因内外淫邪的寒湿犯中,脾胃为其所困,以致中气失运,而现脘腹胀满疼痛拒按,呕恶不思饮食,大便溏泻,舌苔白腻润滑,脉迟紧等症的,宜用香砂平胃散以温运中气,祛寒燥湿;

  • 若兼见嗳腐吞酸口淡恶食等寒滞症的,则宜加山楂、六曲、谷麦芽、鸡内金等以温消食积。
  • 若因寒饮留中,而见脘腹痞满,水声沥沥,时吐痰水,舌苔白滑,脉弦迟等症的,宜用小半夏加茯苓汤更加枳实、陈皮、桂枝等以温中逐寒饮。
  • 若因久痢沉寒痼冷内结,而现腹胀满痛拒按,下痢白冻而里急后重,甚至大便不通,舌苔白腻,脉沉弦迟等症的,则宜用温脾汤加减以温下寒积。
  • 若因寒凝血瘀而现脘腹硬痛固定不移,舌有青紫瘀斑,脉涩等症的,宜用手拈散加桂枝、乳香等以温化瘀血。

(2)脾胃热实证治:多因内外淫邪的湿热或燥热犯中,如太阴湿温的三仁汤证、连朴饮证和阳明燥热的白虎汤证、承气汤证等。

若因胃火上炎,以致口疮、牙龈肿痛,甚至吐衄血的,宜用清胃散或泻心汤以清泄胃火。

  • 若因热滞中阻,而现脘腹胀满疼痛拒按不大便,嗳腐吞酸,口苦恶食,舌苔黄腻,脉滑数等症的,宜用保和丸合小承气汤等以清导食积。
  • 若因浊痰凝聚,而现心下痞满、不食不饥不便、舌苔黄腻、脉滑数等症的,宜用半夏泻心汤去人参、干姜、大枣、甘草,加枳实、杏仁辛开苦降以化浊痰。
  • 若因热痰壅结,而现心下硬满疼痛拒按、舌苔黄腻、脉滑数等症的,宜用小陷胸汤加枳实等以清化热痰兼宽中下气。
  • 若因水热内结,而从心下至少腹硬满疼痛不可近手、舌苔黄腻、脉弦滑数等症的,宜用大陷胸汤或十枣汤以逐水热。
  • 若因瘀血蓄积肠间,而现少腹硬满、大便不通、小便自利(或不利)、如狂甚至发狂等症的,宜用桃仁承气汤或抵当汤以下瘀血。
  • 若因热结血瘀而现脘腹硬痛固定不移、舌有紫红瘀斑、脉涩等症的,宜用失笑散加丹参、赤白芍、乳香、没药、桃仁、红花等以清化瘀血。
  • 若因瘀血内结于脾,而现左胁腹痞块的,宜用鳖甲煎丸以活血化瘀消痞。

至于因脾胃内蕴湿热而生虫的,多见脐腹时痛时止、口吐清涎、夜寐磨齿、肌瘦面黄有斑点、唇内有白点、舌苔花剥等症,一般可用化虫丸以驱虫止痛;但病性属寒而伴有舌淡苔白脉迟等症的,宜用理中安蛔汤;病性属热而伴有舌红苔黄脉数等症的,宜用连梅安蛔汤;病性属寒热虚实错杂而伴有渴不欲饮、饥不欲食、舌苔白黄相兼等症的,宜用乌梅丸。

2.脾胃寒热虚证治

(1)脾胃虚寒证治:属于脾胃气虚的,多见神疲肢倦、少气懒言、不思饮食、肌肉消瘦、胃痛喜按喜温、舌质淡红、脉缓弱等症,宜用香砂六君子汤以健脾益气,温胃祛寒。

  • 若因脾气虚导致阴火旺,而现久泻不止、久热不退、烦渴不思饮食、神疲肢倦、少气懒言、脉数而虚大或细弱等症的,则宜用补中益气汤升补脾气以降阴火。
  • 若因脾气下陷以致脱肛的,亦宜用补中益气汤升举脾气以收脱肛。
  • 若因脾气虚不能统血而见大便下血不止的,则宜用归脾汤以补气摄血。
  • 若因脾气虚不能摄精而见膏淋或白带淋沥等症的,都可用参苓白术散加减以补气摄精止带。
  • 若由脾胃气虚发展成为脾胃阳虚的,除现有上述脾胃气虚证外,还多现有身寒肢冷、脘腹冷痛喜热按、时吐清水、大便溏泻、舌质淡白、脉沉迟弱等症,宜用附子理中汤温补脾阳以化寒湿。

(2)脾胃虚热证治:本证是因脾胃阴液不足所致。多见胃中灼热、饥而食难下咽、咽干口燥、或胃中热痛而大便干结难下、舌质干红或舌心光剥、脉细数等症,宜用益胃汤或增液汤等滋养脾胃阴液以清热润燥。

若属于脾胃阴阳气液两虚的,则必同时现有上述寒热虚证,如胃中热痛而大便溏泻、或胃中冷痛而大便燥结、或舌红苔黄而脉迟缓弱、或舌淡苔白而脉弦细数,等等。投药稍偏,即难接受,一般宜用资生丸等平补脾胃法以稳步取效,不可急躁图功。

脾胃病常与肺、心、肝、肾有关。例如:脾胃病涉及于肺的,由于“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因脾虚生痰上泛于肺,而现咳喘痰多、不思饮食、神疲肢倦、大便溏泻等症的,宜用六君子汤以健脾化痰为主。脾胃病涉及于心的,常见胃不和而卧不安,宜用半夏糯米汤或温胆汤以和胃安神。脾胃涉及于肝的,常见土虚招致木克的腹中急痛而脉弦等症,宜用小建中汤以培土制木。脾胃病涉及于肾的,常见腰冷痛而沉重等症,宜用甘姜苓术汤以培土制水。由于脾胃为后天之本,在五脏六腑中占有极其重要的地位,所以无论脾胃病影响到其它脏腑,或其它脏腑病影响到脾胃,只要症见肌肉消瘦、不思饮食,消化功能日差,气血日见衰竭,都必须以健补脾胃为主。否则,脾胃一败,就难以救治了。前人所谓“有胃气则生,无胃气则死”,确为至理。

《伤寒论》六经辨证,有关脾胃的治法,遍及全书。尤其是通过临床验证,更可以洞悉论中的调理脾胃大法,是其重要组成部分。本篇试以法名目,就临床运用脾胃治法,整理于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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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胃和营

营卫之气出中焦,之所以能熏肤充身泽毛,必赖脾胃之气以滋生,故脾胃实为营卫之根本。论中有伤寒医下之,续得下利清谷不止,身疼痛者;下利腹胀满,身疼痛者;吐利止而身痛不休者,当消息和解其外,宜桂枝汤小和之。以上所述,既有下利脾胃失和的内因,又有身体疼痛不休的营卫不和之外候。所以,用桂枝汤内以调和脾胃,振奋中焦,外以调和营卫,使身体疼痛自止。证之临床,外有表邪不解,挟表下利(相当于胃肠型感冒,以及长夏季节的胃肠炎),用桂枝汤加味常取显效。

如病者李某,男性,32岁。于当年盛夏,恣食,生冷,临晨顿觉腹痛形寒怕冷,继之肠鸣泄泻,大便稀溏,全身困倦疼胀,四肢清冷,肌肤凉润,脉缓而软,舌淡苔白而润。处方:桂枝、白芍各10g,炙甘草6g,川木香、神曲各10g, 生姜3片,大枣3枚。水煎温服,并嘱药后啜热粥一小碗。一剂后身暖如日浴,泻止大半,再剂其病如失,次日照常上班。

由上可见,桂枝汤虽为调和营卫而设,实际是健运脾胃的良方。其中桂枝、生姜、甘草相伍,辛甘温以健胃;芍药、甘草、大枣相合,酸甘滋养以和脾。全方刚柔相济,使之阴阳表里,并行而不悖。应当指出,一般胃肠炎腹痛泄泻,属阴寒里湿兼表,习惯于用藿香正气散。若与桂枝汤比,前者长于祛脾胃之湿浊,如肌肤凉润,四肢清冷微汗者,尚嫌其辛而疏散太过。后者优于健胃和脾,是攻中有补之方,且调和营卫见长,故兼表下利的身痛肤凉,腹痛泄泻,服之均可取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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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中补虚

一般地说,脾胃中州之虚,容易招致肝木横克。论中有“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与小建中汤”的先例。这里的“腹中急痛”是主症,为阴寒在里土虚木旺之征。临床上腹中急痛的部位,包含了胃脘和大腹疼痛,而尤以胃脘痛为多见,临证中所见的胃和十二指肠溃疡病的疼痛,常见阵发性的刺痛,或胃脘及腹中有挛急痛感,这就是“肝木之急,脾土之虚”的病机,故用小建中汤,建中以补虚。本方以桂枝汤倍芍药加饴糖,君药饴糖,以甘味为主,配桂枝、甘草,变桂枝汤的辛温而散而为甘温守中,佐芍药的苦酸,泻肝以缓急。全方以甘味为甚,寓有“脾欲缓,急食甘以缓之”的意思。所以,功在“治中焦,生营卫,行津液”,故名建中。

一工人,男,43岁。因胆囊炎3次手术,身体极其虚弱,人形消瘦,胃脘疼痛挛急,精神疲乏,面色苍白,呈慢性病容,食纳少,脉弦细而虚,钡餐证实:十二指肠壶腹部溃疡。处方小建中汤加味:

桂枝log,白芍20g,生黄芪15g,当归、法半夏各log,广木香、炙甘草各6g,生姜3片,大枣3枚,胶饴30g(冲服)。疼痛发作时,吞服金铃子散(川楝、延胡各log,研细末分2次冲服),经上述治疗,共服30余剂,体重增加4kg,面色红润,精神好转,食量倍增,临床痊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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调和脾胃

脾胃同处中州,脾主湿,胃主燥,燥湿共济是其常,病则湿热并存。论中对脾胃同病的痞满,言之甚详。联系实践看,痞是痞塞不开,满是满闷不舒,是为自觉之症。其病性多属湿热并存,气机阻滞。病位在中焦,包括脾胃肝胆肠等脏器,病涉整个消化系统。凡胃、十二指肠溃疡、胃炎、肝炎、胆囊炎、慢性肠炎等疾患,皆可用调和脾胃法,从痞满证论治。其临床特征是:胃脘或大腹痞满,腹胀气滞,肠鸣泄泻,舌苔黄白而腻,脉弦软。因为本证是脾胃同病,湿热并存,所以舌苔黄白而腻,是一重要临床指征。

例如某教师,男,47岁。患慢性肠炎多年,饮食稍有不慎,则腹痛肠鸣,大便稀溏,口苦黏腻,舌苔黄白而腻,脉缓弦而软。用半夏泻心汤加味:

法半夏、川黄连、干姜各10g,炙甘草6g,西党参15g, 枯条芩、神曲、广木香各10g。

服3剂后,大便成形,每日1次,继服20余剂,基本痊愈。后用参苓白术散全方,研细末每日早空腹冲服15g。追访3年,未复发。

又如唐某,女,50岁。经确诊为慢性胆囊炎。自觉症:胆囊区及右肩胛、胁间放射性疼痛,腹胀气滞,大便稀软,嗜油荤则大便溏泻,口苦舌黄腻,脉弦缓。拟用黄连汤加味:

川黄连、干姜、法半夏各10g,西党参15g,炙甘草、桂枝各6g,郁金10g,瓜萎壳20g。服5剂后,大便成形,疼痛已失,惟口苦舌腻仍如前,继进上方7剂,诸症痊愈。

此外,调和肝胆脾胃寒热的乌梅丸,治疗慢性肠炎,表现为虚寒偏甚,久利久泄,本方优于泻心汤和黄连汤。临床上所见的多发性口腔溃疡,症属脾虚胃热,用清胃泻火药罔效,甚至用生地、玄参之品,反增腹胀、胸痞等,用甘草泻心汤颇具卓效。例如肖某,女性,47岁。经年口腔溃烂,食纳差,大便溏,舌淡红苔滑润,脉缓软。用甘草泻心汤3剂,病愈大半,继守原方5剂,竟获痊愈,随访2年,前症未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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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胃降逆

脾胃之虚,多停湿生痰。论中有“伤寒发汗,若吐若下,解后,心下痞硬,噫气不除”的旋覆代赭汤证,指的是大邪已解,胃气虚弱,浊气不降,而出现心下痞硬,噫气不除,故以旋覆代赭汤补虚降逆。临床不经汗吐下,而素体胃气空虚,痰浊中阻,既有呃逆、吐酸(或痰涎)、嘈杂,又有脘痞腹胀,纳呆便溏,用本方补胃培土,降逆涤饮,亦可获效。

患者张某,男,54岁。素体脾胃虚弱,因恣食生冷不洁之物,突然呕吐清水,继之吐涎沫夹水,呃逆有声,胸胃痞塞,大便软,脉缓弦软,舌根浊腻,舌质淡而润。

处方:西党参20g,法半夏、广木香各10g,生姜5片,代赭石 20g,炙甘草6g,大枣5枚。

水煎温服,一剂呕吐、呃逆皆止,继服2剂,诸症悉愈。继以归芪六君子汤调理善后。

论中有脾虚气滞,用厚朴生姜半夏甘草人参汤的例证。凡脾虚气滞者,勿论是否发汗,用之可以取效,亦可合并旋覆代赭汤同用。曾治一手术后腹胀满,呃逆嗳气频作,食之胀甚,纳少大便不畅,以上2方合用,共服40余剂告愈。现已10多年旧病未发,胃纳良好,形体健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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健脾温阳

在正常生理状态,脾之所以不湿,是赖脾阳之运化。若脾阳不健运,势必停水,水液停留则贻祸无穷。水邪泛滥,上逆可致头目眩晕;停中可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趋下则水走肠间;溢于肌肤则肿;蓄于膀胱,则少腹满,小便不利。总之,水邪变幻不居,为害甚众。论中水气病范围极广,病变繁杂,治水气的苓桂剂类方,以健脾温阳利水为主旨,加减化裁十分灵活。如原文所谓“若吐下后,心下逆满,气上冲胸,起则头眩,脉沉紧”的茯苓桂枝白术甘草汤证,即是例证。就苓桂术甘汤而言,虽说是中焦停饮的代表方,其实中焦得以运转,三焦皆可通治,是临床上治水的要方。

如患者黄某;女,年45岁。确诊为风湿性心脏病。症见咳嗽气喘痰多,发则心悸,头眩,四肢清冷,食少便溏,小便短少,脉细沉弦,舌苔淡滑润,以苓桂术甘汤为基础,或加芪、附,或加姜、细、味,或合二陈汤合生脉散,如此调治,历时12年,迭进苓桂术甘汤140余剂,至今健在,尚能操持家务。

李某,男,50岁。经确诊为慢性肠炎,腹泻反复发作近两年,用汤药丸散虽可缓解,终未能效。症见腹痛隐隐,泄泻日三四次,甚则七八次,便下稀水,或软溏便,有时夹食物残渣,食纳少。询及其泄泻之前,肠鸣特甚,终日腹中雷鸣,如水走肠间,头眩心悸,脉沉弦,舌苔白滑。综观病史和现症,实属痰饮为患,泄泻是标,痰饮是本,故遵“温药和之”的治则,投以茯苓20g,白术15g,桂枝、炙甘草、广木香、神曲各10g。服5剂病有转机,肠鸣腹泻均减,继之陆续服30余剂,始痊愈。并辅以参苓白术散研末,每日早空服15g。一料计500g,服完为止。迄今三载,病未复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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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脾理中

《伤寒论》的太阴病,腹满而吐,食不下,自利益甚,时腹自痛等症,其病机即《内经》“诸湿肿满,皆属于脾”的意思。治宜温中培土以胜湿,理中汤为主方。但应提出,理中汤与平胃散,同属中焦寒湿内盛之剂,二者同中有异。前者属虚,后者属实。其辨证要点是:前者舌苔多白嫩而润;后者舌苔多白而厚腻。所以理中汤长于补虚,平胃散长于燥湿,应当明辨。曾治一女性,20岁,因腹痛泄泻,诊为急性肠炎。症见腹痛绵绵,泄泻稀水,日四五次,食少纳呆,舌苔淡白,脉细而缓,用西党参15g,干姜10g,白术12g,炙甘草6g,广木香10g,2剂即痊愈。后半月又复发,腹痛泄泻,用前方4剂而已,近1年多未再发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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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胃温肝

脾胃之虚,导致肝寒,肝寒犯胃,互为因果。论中有“食谷欲呕者,属阳明”和“干呕,吐涎沫”之说。曹颖甫说:“所以呕吐涎沫者,起于脾胃虚寒,脾虚则生湿,胃虚则为泛也。”临床上肝胃虚寒多同时并见,故论中有和胃温肝之法,并出吴茱萸汤一方,为肝胃虚寒之良方。例如余某,女,46岁。胃脘疼痛多年,每发作吐清涎,胃中空虚,不欲食,且伴头眩晕,脉沉弦,舌白滑润。用吴茱萸10g,西党参15g,炙甘草5g,红枣5枚,生姜5片。服1剂痛止,又2剂其病如失,继以六君子汤巩固疗效。

这里应当指出,临床上用吴茱萸必须慎重,因其辛温特甚,用量不宜过大,且不宜久服。同样,用六君子汤之类温胃药,应视病情需要,如过量亦可造成胃酸缺乏之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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润脾泻胃

《伤寒论》中的“脾约证”,即是脾之津液不足,胃中蕴有燥热。其病机是胃强脾弱,故用麻子仁丸润脾泻胃。本方用麻杏芍蜜以滋润脾津,以小承气汤泻胃中实热,是阳明的缓下法。若老年或久病津亏血燥,气虚不降,内无邪热的便秘,并非本方所宜。用后世增液汤,稍佐行气药即可达到通便的目的。

此外,论中尚有通腑泻胃的承气三方,清胃补虚的白虎加人参汤、竹叶石膏汤等,亦属于治理脾胃之法。但多用于急性热病。其治疗的重点侧重于胃,这里就略而不谈。

总之,《伤寒论》中的脾胃治法,概括为健胃和营,健中补虚,调和脾胃,和胃降逆,健脾温阳,温脾理中,和胃温肝,润脾泻胃八法,都为临床所常用。由此可知,《伤寒论》对于治理脾胃,既全面广泛,又具体细致,为后世脾胃学说奠定了良好的基础。

脾胃病大多属于中医“痞满”、“胃脘痛”、“气机上逆”等范畴。脾胃病患者症状甚为相似,临床上需详辨其虚实、寒热、升降。花金方认为临床常见脾胃病证型可分为脾胃气滞、脾胃湿阻、脾气虚、脾阴虚、胃阴虚、脾胃虚寒、脾肾阳虚等证型。其中脾气虚弱最为常见,证以舌淡苔白、脉缓为诊断要点,多以四君子化裁治之,故本文不单独列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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脾胃气滞

陈某,女,30岁。诉:胃胀2年,饭后甚,便干。苔白,脉滑。西医检查示浅表性胃炎。

处方:党参10克,茯苓10克,炒白术12克,陈皮10克,焦三仙各12克,连翘8克,黄连4克,炒莱菔子12克。7剂,水煎服。服药一周,胀减,继服一周,愈。

按:胀痛多因脾胃功能弱,气机壅滞而成。以四君子为底方可强健脾胃以复其腐熟、运化之功。西医认为胃炎为幽门螺杆菌感染所致,其为邪,以四君子治之,亦取扶正祛邪之意。其胀在饭后甚,故合以保和丸消导之,若与饮食无关则稍加消导之品以行气。黄连少用以健脾。

若苔白厚腻,则加草豆蔻、厚朴、炒苍术、半夏、陈皮、砂仁以燥湿,其中砂仁性温,燥湿行气,于补药之中少量用之可防滋腻碍胃;又兼腹胀满者,加大腹皮、木香;若胃痞胀甚或胃胀痛连及胁、背部,加青陈皮、半夏,偏寒者加良姜、香附以疏肝行气,而舌红偏有热者改用炙百合、乌药,二药合用即快气宣通,又得百合平凉之性以佐之。

若脉弦,为“土壅木郁”,肝胃不和,加柴胡、枳实、白芍;若兼见胃脘、胸胁刺痛,为“气滞血瘀”,加三合汤、八月札、延胡索、吴茱萸等行气活血止痛;若中焦湿热,脉弦滑、苔黄腻,口苦、口干甚者加黄芩、黄连、半夏,痞满不食甚者,加藿香、佩兰、葛根、薏仁;便黏不爽、二三日一行者,加厚朴、枳实、榔片。

2

脾胃湿阻

沈某,男,40岁。诉:常恶心、纳差、时欲呕,稍泛酸,无烧心感,便黏不爽。苔白厚腻,脉弦。

处方:苏叶6克,黄连6克,半夏30克,干姜15克,茯苓20克,炒白术10克,陈皮10克,炒莱菔子12克,八月札15克,焦三仙各10克,竹茹10克,旋复花8克,代赭石30克,吴茱萸10克。7剂,水煎服。一周症减,继服三周,愈。

按:《金匮》:“诸呕吐,谷不得下者,小半夏汤主之。”其人苔厚,纳差,为中焦湿阻,胃气因而上逆,故见恶心、呕吐。小半夏汤合连苏饮燥中焦之湿,理胸中之气,故以止呕。其人脉弦,肝气郁滞,吴茱萸、八月札疏肝行气,合竹茹、陈皮降逆止呕。苔白厚,故未用党参,以防气机壅滞。

花金方见泛酸之症,常加左金丸以制酸,甚者加煅瓦楞子、浙贝母、乌贼骨;湿阻中焦之呕吐,在除湿的同时常加旋覆代赭汤以降胃气。若寒湿为主,重用干姜、吴茱萸辛热散寒除湿;若湿热为主,重用黄连清热燥湿。

3

脾胃阴虚

张某,女,65岁。诉:纳差,近两月消瘦,心烦难卧,口干,便干,胃中灼热嘈杂,夜甚。舌红苔少而干,脉细。

处方:党参10克,炒白术10克,茯苓12克,生扁豆20克,生山药20克,莲子15克,麻子仁10克,杏仁8克,砂仁6克,沙参15克,竹叶10克,玉竹20克,石斛10克,葛根10克,知母10克,枣仁20克,甘草10克,半夏10克。7剂,水煎服。愈。

按:症见消瘦食减,心烦难眠,口渴便干,乃脾阴虚之象。经言:“脾苦湿,急食苦以燥之”,言脾恶湿,治以苦,以苦燥湿。花金方认为脾既苦湿又苦燥,脾阴亏则燥,以酸甘淡法治之,如生扁豆、生山药、茯苓、白芍、生地之品,少用白术、党参等刚燥之品。

经言:“湿淫所胜,平以苦热,佐以酸辛,以苦燥之,以淡泄之。”上方生扁豆、生山药、莲子为柔润之品,既可滋阴以补脾,又可渗湿以防脾虚湿滞。以麻子仁、杏仁润肠以通幽。其人胃中灼热嘈杂,大便秘结,舌干燥,是以知胃阴亦亏,以竹叶、知母清热,沙参、玉竹、石斛等甘凉如润之品以滋胃阴。

叶天士云:“胃喜凉润而恶刚燥,主受纳而以下降为顺,甘凉柔润之品入胃,使胃气下行,顺其通降之性情,寓通补于甘、濡、润之中。”葛根入脾胃经,其性凉,因其为风药,可化湿以健运脾胃,又可升阳以使脾升胃降。葛根一药实寓升阳之法。此案例中其人脾胃阴俱虚,故合而治之,但脾阴虚与胃阴虚临床需细分之。

4

脾胃虚寒

杨某,女,26岁。诉:胃疼2年,喜按,每餐前后必疼,惟两餐之间尚轻,食水果更易胃疼。舌淡苔白,脉细。

处方:炙黄芪30克,桂枝15克,炒白芍20克,炙甘草15克,党参15克,炒白术15克,茯苓15克,九香虫10克,甘松20克,延胡索20克,丹参20克,砂仁10克,高良姜15克,香附15克,炙百合10克,乌药15克,炒山药20克,鸡内金10克。7剂,水煎服。三周症大减,继服三周善后。

按:《金匮》:“虚劳里急,诸不足,黄芪建中汤主之。”《伤寒》:“伤寒,阳脉涩,阴脉弦,法当腹中急痛,先与小建中汤……”其人餐前、餐后均疼痛,可见其脾胃虚弱,气血亏虚,无力运化。参以舌苔脉象可见其为脾胃气血亏虚,虚寒而痛,故以黄芪建中汤为底方补虚损以建中。党参、茯苓、白术、山药、鸡内金共凑健脾助运之功。

因其虚寒久痛,必有瘀血,以三合汤行气化瘀止痛。花金方治胃疼时最喜用延胡索,《本草正义》:“延胡索,能治内外上下气血不宣之病,通滞散结,主一切肝胃胸腹诸痛。”若其人胃刺痛,疼痛固定,唇暗舌边紫,脉涩,加五灵脂、蒲黄;若脉沉细而紧,则寒甚,加大黄芪、桂枝、高良姜、香附等温热药的用量;若其人面色无华,寐差,情志抑郁,脉弦细,知其“土虚木乘”,脾胃虚则气血生化无源,肝血亦虚,血虚而肝郁,此时最易乘土,加白芍、当归、柴胡。

5

脾肾阳虚

陈某,男,70岁。诉:胃胀疼,觉凉,晨3~5点甚,起床后活动则减,便溏。兼见反酸,呃逆,鼻干,口腔溃疡。苔白,脉弦尺弱。

处方:茯苓20克,山茱萸20克,党参12克,炒白术10克,制附子12克,肉桂10克,炮姜10克,补骨脂10克,炙黄芪30克,柴胡10克,桑白皮12克,黄连6克,吴茱萸10克,旋复花12克,代赭石30克。7剂,水煎服。愈。

按:晨3~5点,为阳气升发渐充之时,其人胀疼觉凉甚,此乃阳虚不用,再参以便溏之症及脉象可知其为脾胃阳虚。山茱萸味酸性温,可补肾填精,阴足则阳旺,故脾阳可复;其酸敛之性,用之阳虚证有敛阳补阳之意,故此案中山茱萸与附子、肉桂、炮姜同用补脾肾之阳,阳旺则气行寒化,胃胀觉凉自除。其人便溏,故以补骨脂温脾止泻,重用茯苓健脾除湿。

四君子与黄芪、柴胡同用有补脾升阳之功,用药思路实取东垣补中益气汤之意。脾虚易受湿困,湿邪亦喜下溜于肝肾,扰其相火,相火上冲,故脾虚之人亦多见热象。故在此案中其人鼻干,溃疡,以桑白皮泻肺热,黄连泻心火。若其人舌淡润,兼见肠鸣水声,泛吐清水,脘腹痞胀,此为阳虚水湿内停,加厚朴、大腹皮、木瓜等,若见双腿轻度水肿,加桂枝、黄芪、防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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