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梅花丨王洛的深情
童年的记忆像贪婪的树根,深植在王洛这片沃土。在这里我不知道外面有什么凄风苦雨世态炎凉。这里有小脚的姥娘和白发的姥爷。有舅舅舅妈表哥表姐和睦相处的乡里乡亲,形影不离的儿时玩伴一到暑假姥爷就骑上加重的黑自行车,第一天去城里带我哥,先去街上吃包子油膜喝胡辣汤,再去澡堂里泡半晌。爷俩亲够了才骑车回家乡。
第二天去接姨表哥表姐,他们要是等不上就让他大也就是小叔骑车送来。我和妹妹没上学就在姥娘家住了一阵,我妈是县城的戏曲演员,在外演出说快回来了,爸爸也在外地。我和妹妹就成了姥娘家的常客。
小姊妹一见面亲的没法说,表哥和我哥就沾到一块了,吃饭挨着坐睡觉枕头一个。我哥背着妹妹拉着我,表哥个子小后面跟着表姐还有表妹。他姊妹仨我们姊妹仨。一会就成两派。
姥娘的院子里热闹开了。邻居六姥姥也欢喜起来。像春色满园花团锦簇。到了晚上一张床上睡了一群也不记得洗脚的事,好像那时都不洗脚。姥娘坐在我们身边说,来,捣跟脚。捣捣捣跟脚,压腰葫芦扯不洛不洛西,不洛南,南地有个大菜园,葱花芫荽小脚绻回。小表妹笑的脸红红的妹妹也笑的前仰后合。原来是挠住了脚心的痒痒,都伸出捣捣都笑的开了花。舅家的表妹也闻讯赶来锦上添花。直到姥爷收了摊回来。
姥爷在南街修理了一辈子自行车。十里八乡有车的都来街里姥爷这儿修理。家里不缺吃穿还有富余。
姥娘说,睡吧,放下蚊帐。再说一个常说还常害怕的画皮的鬼故事。说这一天王生走到一片坟地。还没说到关键处小表妹就呼呼大睡了。我们也听的瘆的只想睡里头。不一会这一条条的像沙滩上的海豹沉沉睡去。
姥娘把表妹妹妹抱到里屋床上。舅家的表妹不知什么时候就逃跑了。
一大早,姥娘烙馍,姥爷拉风箱在行灶鏊子上用竹片翻馍,哥起来拉风箱,表哥也要拉,姥娘说你添柴,他就添柴。我站一边看,一会那个小表妹哭哭唧唧的赤脚出现在灶间门口。姥娘赶忙卷了半个烙馍塞到表妹小手里。都去吃馍别拉了。掀开锅盖一看炒茄子,茄子卷到烙馍里会淌汁。我们一人一卷馍像每人捧了一个喇叭。姥娘说吹去吧,我们都笑了。
这馍熟一张吃一张,熟一张吃一张,姥爷说我得赶紧吃了去开门了。说着就有个声音喊,才他大,有人等你半天了。才是我大舅。姥爷吃了两个馍又调的洋葱也不吃了。
吃完饭都去院子外,用粉笔画七个方块踢方,找一片小瓦片从一个方块踢到最后一只脚不能沾地。
舅家的表姐表弟吃了饭也出来玩。一大群孩子像一群麻雀忽一阵在这,忽一阵跑去那里。
邻居表舅家的吉祥,拿着一卷下面馍也就是加了麸皮的面。也来玩后面跟着妹妹。他大我们几岁长得像长条冬瓜,一年四季流着鼻涕。他说他馍里卷了辣椒,谁敢咬一口。他一笑一对虎牙。我们直咽口水,那可是辣的没个叉没边。佩服他的勇敢就叫他和妹妹也加入到踢方的队伍。他吃完馍照屁股上摸了摸手,擦了擦鼻子蹭在下衣襟上。他和我表姐一队我哥不玩在一旁看连环画,我和表哥一队。余下的都围着我哥看连环画。
刚开始都怪认真守规矩,不一会就不行了,我表哥打趔趄,吉祥干脆脚偷沾地,要知道翘着的脚一沾地就得有同伙一口气踢完整救起,才能入队很费劲。好像公平公正比什么都重要。吉祥的脚又沾地。这下都不挺了,一群小鸟样的小闺女乱箍抓他,他招架不住跑了。我把他的手都抓红了
吉祥边跑边喊:妮妮娃娃,想吃黄瓜,黄瓜有水,想吃鸡腿,鸡腿有毛,想吃樱桃,樱桃撒欢儿,撒到南边,南边有个买糖的,啥糖,麻糖,叨一疙瘩尝尝,货郎担你走吧,俺妈出来没好话,一脚踢你仰八叉。本来住的都不远,他喊着跑着等我哥反应过来,他早就回家了。我仗着人多追去了。我小名叫妮娃。我得追去,让他娘打他。
好不容易翻过他家的高门台,就闻见炸果子的香气,吉祥早跑进了后院。后院正做月饼做点心。搞批发生意。表妗子笑吟吟地朝着后院说,他叉事的很。扭身回屋抓了两把果子,塞到我怀里撩起我的衣襟包住,吃去吧,吃完还来。平时都不来他家,有贪吃的嫌疑。
后院盖房子正打夯,伙计们搁住劲啦“嘿哟”:
搁住劲那打石磙吧。
嗨哟,高抬里起啦,
嘿哟,猛一里落啦。
嘿哟,一磙那套一磙那。
嗨哟,一磙那挨一磙吧。
嗨哟,还得正东走啦。
嗨哟,还得那正东确吧。
嗨哟,伙计小心着啦。
嗨哟,别叫砸住脚。
嘿哟,在来一石额吧。
看了一会儿,门外的表哥喊我,这才回去给大伙分果子吃。
作 者 简 介
耿晓莉,笔名“梅梅花”,女,河南省平顶山市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