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 | 钦臬传 · 大兴风云 10
第三十七章 再审
翟亭看着我,又道:“陈特使,你也知道,一直以来我司只负责断案,查案还是要靠你们钦臬司,因而皇上下旨令我司彻查疫病源头时,本官确实诚惶诚恐,生怕查得不清、不全、不快,引得圣上不悦,谁知这一查却很是顺利,回头想想,顺利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怔了怔,翟亭能同我说出这些话,足见他确实心中不解,而他的意思我也听明白了。
“翟大人是怀疑,有人做局陷害宗虞明,所以宗虞明才会喊冤不止,陆休才会不顾一切包庇于他?”
“但宗虞明的罪行清清楚楚,尤其是多人指认见过他,这些人不可能都是被收买的。”翟亭说着,忽然伸手拍了拍我的胳膊,“陈特使,你擅长查案,是否能替本官查查此事?”
“翟大人吩咐,下官义不容辞,只是——”我试探着道,“万一查出宗虞明果真是被冤枉的,翟大人和刑仵司恐怕要受影响。”
“那也不能让无辜之人蒙冤。”翟亭皱起了眉头。
我很是意外,一直以为翟亭是个有城府好面子的人,尤其是办徐兰芽案时,我跟他还起过冲突,没想到他办起案子来这样认真,甚至不惜让自己和刑仵司颜面扫地。
想到这里,我肃然起敬,道:“翟大人公正无私,下官佩服。”
翟亭又掏出一块令牌递给我:“执此令牌,可调阅我司案卷,提审任意嫌犯,有劳陈特使暗中查探,此案究竟是不是有蹊跷。”
我接过令牌,行礼道:“大人放心,下官定竭尽全力。”
临走前,翟亭忽然说道:“田济院有重军把守,内中疫病肆虐,贸然去闯怕是不行。”
我愣了愣,听这意思,他是觉得我会去“劫囚”?虽说我并无此意,但我也不是不识好歹之人,于是恭恭敬敬地向他行了一礼:“多谢翟大人。”
翟亭缓缓点了点头,再没说什么。
出了翟亭的书房,我忽然觉得有些可笑,眉姨之死明明是我的案子,却被张华由派出何夕年查清,然后移送刑仵司;而散布疫病本是刑仵司的案子,现在反而落在了我头上。
更别提还有我自己找来的京试作弊案,啧啧,我可真是一点空闲也不得啊。
不过这几件案子其实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假如京试作弊确实是宗虞明所为,那他一定不会是散布疫病的主谋。
想到这里,我迈步向牢狱走去,翟亭给了我这个方便,我当然要好好利用一下。
亮出令牌,果然顺利地进了大狱,我令狱卒回避,独自走到辛余甘的牢房前,开口喊他。
辛余甘一见是我,冷笑道:“你这位特使大人好生奇怪,我求你替学子讨还公道,你不理不睬;我因聚众闹事被关押,你却三番五次来找我。”
我有些无奈,文人的脾气很古怪,认定你不对时,就算你是天王老子也不会给你好脸色。
“在城门口时是我不对,当时我有急事在身,无暇他顾,所以没有理会你,请你原谅。”我恳切地道。
辛余甘似乎没想到堂堂特使会低头认错,愣了一下,没说话。
“急事办完后,我曾出城去找你,可你已不知所踪,好在那日又在此处偶遇你,我才有机会问你详情,可惜你是在刑仵司,我无法同你细谈,所以,今日我又去求见刑仵司的翟大人,好说歹说他才同意我到这里听你申诉。”我真假掺半地说着,留心打量着他的神情。
辛余甘果然有些动摇了:“这么说,你一直记挂着我说的那些话?”
“京试乃是朝廷选拔官吏最重要的渠道,说是关乎大兴国运也毫不夸张,涉及京试的事,我当然不会等闲视之。”我说的这些倒是真话。
“看来大京也并非只有官官相护的黑暗。”辛余甘嘟囔了一句。
“现在,你可否将自己的冤屈说与我听?”
辛余甘又想了想,痛快地道:“好吧,看你也算有心,我就告诉你。我来京之前,曾花了大价钱买京试考题,那人告诉我,为防泄密,需要我住在大京他指定的地方,然后才能将考题交给我,我便立刻向大京赶来,没想到大京却已封城,卖题那人也没了消息。出了钱,却进不了城,实在令我郁结难平,一时气不过,才会在城门口闹事。”
我直接问道:“京试考题可以买到?”
“可以,不过并非最终考题,说成是考题范围更恰当些,据我所知,许多学子都买了。”
辛余甘的陈述与栾少拙的遭遇基本能对得上,这个作弊团伙,真是太无法无天了。
“卖题人是何模样?”我问道。
“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子,看衣着应该是富贵之家,长得平平无奇,有吞云之好,烟斗不离手。”
“是此人吗?”我掏出画像给他看。
辛余甘摇摇头:“不是,我没见过此人。”说完,他忍不住露出一个自负的微笑,“不过,特使大人也不必着急,我在交钱时将那卖题人装烟叶的荷包藏了起来。”
这几日碰到的书生真是让我刮目相看,我赞许地道:“还好你留了个心眼,不然没有证据也不好拿他。”
第三十八章 画中人
辛余甘并未高兴,而是沮丧道:“但换上囚衣之前,我的随身之物都被刑仵司扣留了。”
“这个我来想办法,你告诉我那荷包是何模样即可。”
估计这些天辛余甘满脑子都是此事,所以都不用回忆一下,立刻就道:“月白与朱红色缎面,上面有银色的水纹状图案,很精致华贵的样子。”
“好,知道了,过几日我再来找你。”我点点头,想了一下,又道:“你可知无论卖题,还是买题,都一样有罪?”
辛余甘一脸莫名其妙:“买题者又非我一人,我有何罪?”
我无奈地摇了摇头,转身离去。
随后,我又凭借那块令牌取出辛余甘提到的荷包,藏于身上,接着调看了陆休帮助宗虞明脱罪的一应证据,越看越灰心。确如翟亭所言,这些证据环环相扣,根本找不出半点漏洞,非要说宗虞明清白无辜的话,除非这世上还有另一个他才能说得通。
薄暮冥冥,一无所获的我疲倦地走出刑仵司,看来,追查京试作弊案反而是救出陆休更快的办法。
我边走边琢磨着,忽见街那头踉踉跄跄地跑来一人,跑到我面前时已是强弩之末,一头栽倒在地,紧接着,一把匕首从远处破空而至,不及我反应,就狠狠地刺入摔倒之人的后背。
光天化日之下竟敢公然行凶!
我又惊又怒,忙上前扶起此人,顺着匕首飞来的方向望去,就见一个年轻男子远远地向这边追来,我怒火中烧,只等着他跑近后将他扭送刑仵司。
可没跑几步,年轻男子忽然停住脚步,仔细地看了看我,扭头就逃,而在这一瞬间,我也认出,此人五官神态与丁肃画得一模一样,他就是那个时常出现在金第书院的人!
我大喝一声就想追,可手中还扶着那个受伤的人,他看起来精疲力尽,奄奄一息,鲜血不停地从他的后背与口中涌出,看着触目惊心。
偏偏因为这禁足之令,大街上连一个人都没有,将他单独留在此地,等我追完那画中人回来,只怕他要失血过多而亡了。
救人还是追人?我犹豫了一下,咬咬牙,横抱起受伤之人,飞速赶往正林堂——嫌犯逃了可以再找,还是救人更重要些。
正林堂的守门中军已得姜饮马交待,见了我毫不拦阻,我直直地冲了进去,口中一叠声地喊着阿妙,引得里面忙碌的人纷纷向我望来,而那受伤之人的血几乎染红了我半个身子,看起来可怖异常,立时有其他大夫跑过来,引着我来到后院的厢房内。
阿妙也闻讯赶到,见此人情况危急,来不及细问,立即与其他大夫救治起来,我赶紧退回院中,找了块石头坐下,这才舒了口气。
一直等到天黑透,阿妙才从那间厢房中走出来,边在水槽中洗手边道:“命是保住了,但仍在昏迷,什么时候能醒还不好说。”
“好好好,命保住了就好。”我连声道。
“这人是谁?”阿妙又问。
我挠挠头:“不认识,在路上碰见的,当时他正在被此人追杀。”说着,我掏出那幅画像,“你见过这个人吗?”
阿妙摇摇头,奇怪地问:“你怎会恰好有行凶之人的画像?”
我将来龙去脉讲了一遍,最后说道:“所以,如果能查出宗虞明是作弊案主谋,说不定就能证明他的清白,而陆休种种包庇他的行径也就不能算是罪过。”
“原来如此……”阿妙低声道,“辛苦你了。”
我看她神色还算平静,便小心翼翼地说:“有件事我觉得应该让你知道,不过你听完后一定要冷静。”
阿妙直接问道:“陆休怎么了?”
“他——被送去田济院了,今天刚送去的。”
阿妙努力克制着情绪:“为什么?”
“罗犀和谭春玉排查各府司,查出陆休染病——但据我了解,陆休根本没有接触过病患,怎会凭空染上这疫病?”
阿妙身子晃了晃,我忙扶着她在院角的木凳上坐下,就听她喃喃道:“罗犀……真是挑了个好时候……”
我先是有些不解,但很快明白过来,连侯乘风都能想到罗犀会对我们怀恨在心,陆休怎会想不到?他应该是同阿妙提过此事,所以阿妙一听就知这分明是罗犀的报复之举。
“你先别急,我正在想办法。现在昏迷的这个人肯定与作弊案有关,或许能从他身上取得突破口。就算不能,陆休明明没病却被送去刑仵司,罗犀和那个谭春玉都有害人性命的嫌疑,大不了我去告御状,请皇上指派其他大医来一查便知。”
“来不及了……”阿妙眼中满满都是哀伤,“此次疫病传染快得吓人,田济院里都是病人,不出一日,陆休也会被感染……”
“什么?!”我震惊地盯着她,“这病有这么厉害?”
“你没赶上疫病闹得最凶的那几日,自然不知。若是寻常疫病,也不至于逼得大京又是封城又是禁足……”
“我去救陆休。”我抛下一句,转头就要走。
第三十九章 田济院
“不行!”阿妙急忙喊住我,“田济院现在是整个大京最受关注的地方,多少双眼睛都在盯着,生怕出事,你若是去了,不但救不了陆休,很可能自己也搭进去,到时候陆休就真的没救了!”
我急得跺脚:“可我们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陆休在里面等死啊!”
阿妙像是快要哭出来一样,咬着唇道:“我在想,我在想……”
我见她如此,终于冷静下来,跟着思索了起来,开口道:“有没有什么东西,能让陆休被感染得慢一些?”
“对,对,有。”阿妙说着去了前堂,不一会儿又回到后院,手中拿着两大包东西,“这个里面都是干净的麻布,掩上口鼻可延缓染病;这一包是我们正在试的医治疫病的配药,虽说还不完善,但多少应该能起些作用。”
我接过这满满两大包东西,道:“知道了,接下来的事就交给我吧。”
阿妙看看我,说:“这个节骨眼,你可不要闹事。”
我佯装生气道:“看不起谁呢?我一身轻功,还用得着闹事?”
阿妙勉强笑笑,就听厢房里有人喊她,于是冲我点点头,又急急忙忙地走了。
我提起东西,直接跳上屋顶,借着昏淡的月光,一路飞檐走壁,无声无息地往田济院跑去。
入夜的田济院与白天里一样,死气沉沉却又守卫森严,围着田济院的外墙,几乎每隔二十步就有一名中军看守,想要溜进去绝非易事。
绕了一圈,我发现田济院北墙外有一棵大树,可落脚的枝干距最近的墙头约有一丈多,距离倒是不算远,可跳动时树叶的声音怕是会惊动附近的中军。
我轻巧地跳上大树,耐心地等了起来,直等了一个时辰,换班中军到了,我才借着他们的脚步声纵身一跃,顺利地翻入田济院。
这是我第一次进田济院,却也顾不上细打量,只留意到一排排的房屋竟都用铁栅堵住了门窗,与牢狱并无两样,里面能听到沉重的呼吸声和虚弱的咳嗽声。
我掩好口鼻,一间房一间房地找了过去,终于看到了那个熟悉的身影。
为节省地方,屋内都已改成大通铺,陆休在最里侧,两个五六岁的孩童在他的铺上睡得正香——小孩子睡熟后总会不知不觉地侵占旁人的空间。
而陆休则在一旁靠墙坐着,闭目养神。
我刚站到门口,就见他一下子睁开眼睛看了过来,认出是我后,微微皱起了眉头。
“你少给我摆臭脸,我看你还来气呢。”我压着嗓子没好气地道,自顾自地扒着铁栅细细查看。
陆休慢慢向门口走来,看着忙忙碌碌想要打开铁栅的我,这么久以来第一次对我开了口:“门窗铁栅都未设锁,想要进出只能将整块铁栅拆除。”
我泄气道:“那动静有些太大,看来只能委屈你在这儿多待几日了。”说着,我又将那两包东西隔着铁栅塞给他,“这是我嫂子托我转交给你的,一包是麻布,一包是药草,你可要好好用,千万别在我救你出来之前染上疫病。”
陆休低头看着那两包东西发呆,半晌才叹了口气。
我认真地盯着他:“这里人多,我不能久留,就问你一句话,你包庇宗虞明,是不是与袁相有关?”
陆休反应一如既往地快:“侯老告诉你的?”
“是啊,侯老临终前将我叫了过去,告诉我你自从见完袁相后,就变得怪怪的。”
“临终?”
“嗯,”我垂着头道,“就是今天的事,泰叔在操持后事。”
陆休没再说话,眼眶微微泛红。
我追问道:“袁相与你密谈,难道就是叫你保护宗虞明?”
陆休无神地看着前方,轻声道:“也是,也不是。”
“都什么时候了你还同我打哑谜?!”我有些火大。
陆休忙冲我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缓缓道:“那日袁相将我叫过去,只说近日有人想要陷害文相,但无论如何也不告诉我更多的情况,只叫我事事留心,莫让清白之人蒙冤。果然,不久之后,刑仵司就查出散布疫病的元凶乃是宗虞明,我心中疑惑,却挑不出半点毛病,人证物证一应俱全,若不是有袁相提前示警,我也会觉得宗虞明就是这疫病的源头。”
我恍然大悟:“袁相的临终嘱托犹在耳畔,你只能采取一些极端的手段,想要将宗虞明救下。”
“不错,而且我在查探的过程中,也发现此案顺利得有些诡异,确实像有人做局陷害宗虞明——”
“翟大人也这么说!”我抢着道。
陆休点点头:“翟大人虽说有时谋虑过甚,但也是个一心维护律法之人。”
“不过,这几日刑仵司清查宗虞明党羽,发现他确实有党同伐异之举,被抓也不冤枉。”
“就算他不是好人,也不能平白给他加上莫须有的罪名,我想这也是袁相,以及翟大人的想法。”
“你说得对。”我点点头,又困惑地问道,“你为何不将这些事坦白告诉凉大人,反而与他起了冲突?”
“因为那个凉大人,是假的。”
第四十章 选择
这话一出,我几乎惊得跳了起来:“你在说什么?”
“初步查探后,我发现宗虞明可能是被人陷害,恰好凉大人突然回司,我便去向他汇报,然后就发现凉大人有些古怪。”
“哪里古怪?”
陆休顿了顿,道:“说不上来,其实此人模仿凉大人足以达到以假乱真的水平,但我跟着凉大人已有十一年,对他的言行举止都极为熟悉,所以才能从一些细微的眼神动作中看出他的假的。”
“世上还有这样厉害的人?”我简直像听神话一样。
“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不过,自从见过此人后,我终于想明白宗虞明是如何被陷害的了。”
“此人假扮成宗虞明的样子去做那些事。”我的脑子飞快地跟上。难怪之前总觉得要想证明宗虞明清白,除非世上还有一个宗虞明,没想到果真如此。
“不错,但之后我便被关了起来,无法继续查下去。”
“你为何不告诉钦臬司其他人呢?甚至对我也闭口不提。”我的语气不免有些埋怨。
陆休看看我,道:“敢假扮凉大人,还扮得如此相似,此人背后的势力一定非同小可,我不知道钦臬司有没有被渗透,如果有,我无法判断谁可信谁不可信;如果没有,若是不管不顾地戳穿他,只怕所有人都会陷入危险。”
“那你当时何必与凉大人那样针锋相对?暂且服个软,然后偷偷查清真相,不比被关起来什么都干不成要好?”
“因为那时我还不敢确定,毕竟此事实在太过匪夷所思,于是我有意在众人面前激怒他——几乎没有人见过凉大人情绪激动的模样,包括假扮他的人,但是我见过,所以只有激怒他,我才能更好地判断出此人究竟是不是凉大人。
“其次,此人究竟是何来头?目的为何?这些我一概不知。要想引蛇出洞,只能让对方认定我是宗虞明的同党,这样他们才会对我出手,而当他们出手后,就有可能露出破绽,才会令更多人察觉到他们的阴谋。”
我彻底明白了:“你是在以身做饵。”
陆休苦笑了一下:“其实我还有一个目的,就是以自己反常的举动,唤起钦臬司众人心头的疑惑,哪怕只有一点点也好。可凉大人实在太有威望,导致大家无论如何都不会怀疑到凉大人身上。”
“是啊,我也没想到你是因为这个才会如此反常。”我垂头丧气地道。
陆休微微一笑:“你与华由来找我的那次,曾提出为何皇上令刑仵司而不是钦臬司查清疫病由来,你想得很对,这也是很重要的一点。”
“对了!”我振奋起来,“按理说这种事肯定会指派给钦臬司,为什么却给了刑仵司呢?难道——”我被自己的想法惊了一下,“难道皇上就是那个栽赃宗虞明的人?”
陆休想了想,道:“有可能,但有时皇上做出决定是会受重臣影响的,或许陷害宗虞明之人深受皇上信赖,当他提议让刑仵司追查时,皇上就随口同意了。”
“也是。”我又垂下脑袋。
陆休看看我道:“时候不早了,你快回去吧,在这里多待一刻,就多一分染病的危险。”
我一时有些恍惚,方才与陆休梳理案情就好像回到过去一样,大京没有疫病,陆休也没被关起来,我几乎忘记自己身处田济院,一个在当前形势下最凶险的地方。
“唉,”我叹气道,“真不想回去,张华由像防贼一样,天天变着法子将我困在钦臬司,这次回去,又不知何时才能再溜出来。”
“那你就听华由的话,安分守己一些。”
“那怎么行!”我不满地道,“还有一堆事情等着我去查呢,下次见面再同你细谈。”
“好。”陆休笑了,接着又正色道,“发现凉大人有问题后,我之所以敢走自投罗网的险棋,就是因为有华由。我相信,就算我被关起来,或者出了其他事,华由也可以将钦臬司照顾得很好。你不喜他的圆滑世故,可只有这份圆滑世故,才能让他在我蒙上天大的罪名时,保护钦臬司不受牵连。”
我愣了愣,小声道:“知道了。”
终于与陆休开诚布公地谈了一次,我心情舒畅地重新跳上田济院的墙头,正准备翻出去,却见一队中军沿着墙的外侧正好巡逻至此,毫无预料的我脚下一个趔趄,差点从墙头摔下去,虽说及时稳住脚步,重新跳回了墙内,但还是免不了弄出来些许响动。
我提心吊胆地贴着墙根静立,屏气凝神,就听隔着墙似乎有些骚动,随即姜饮马的声音响起:
“何事?”
“禀大人,方才这上头似乎有动静,小人这就去查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