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创连载】人是靠嘴巴吃饭的家伙（之三）
人是靠嘴巴吃饭的家伙
（刘志军·原创作品）
【前文回顾】夏妹姐许建国在群殴中受伤，经法医鉴定结果为重伤，萧君想办法把主要嫌疑人杨武抓获，但不管怎么审讯，杨武就是不承认自己是捅许建国一刀的人。怎么办呢？萧君感到这个案子有点棘手了......
去荷花咀找凶器的黄冠和李明亮带回了三样凶器：一把长约30公分的尖刀、两根长约50公分的螺纹钢，可是，几天过去了，尖刀上还会有什么血样可取证吗？
萧君让黄冠把所有的刀具都编上号送到局里请曾法医检验，再去医院找许建国核实一些细节。
“会是什么结果呢？”萧君在办公室里来回地踱着步，他还是相信“凡有接触，必留痕迹！”
严格意义上讲，许建国是受的刀伤，那么持刀者都是重点嫌疑对象。但事实上，刀伤只有一个，也就是说真正的凶手也只是其中一人。可是，到现在，没有任何口供材料能够证实谁是凶手，包括受害人许建国也不清楚是谁捅的，这就可能会形成“有凶器证据，无口供证明”的局面，这案子还是办得不漂亮啊！
萧君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棘手。中午，萧君特意回家吃饭，主动提出要陪老爸喝酒。在萧君的潜意识里，老爸是这个世界上特别善良又非常聪明的一个人。老爸与老妈是重组家庭，在萧君出生之前，老爸有一个女儿，老妈有两个女儿、两个儿子，这么重的负担，在文化大革命的背景下，老爸竟然一个人就扛起来了。而更神奇的是，在八十年代“万元户”还算稀罕的时候，老爸却不露声色地随便就可以拿出几万元。前几年在西河街买间进深达二十多米的房子，老爸看上了二话不说就买下了……老爸不显山、不露水，可在萧君的心中却永远是神一般的存在。
萧老头见儿子中午回家吃饭，也很高兴。又连忙亲自下厨，炒了一个爆炒腊牛肉。这个菜是他老爸的最爱，也是他老爸的保留节目。他知道，但凡做这道菜了，必定是老爸心情极好。他经常见王叔叔来家里时，桌上常常摆有这道菜。王叔叔是他老爸相处了近五十年的好朋友。这道菜需要极好的刀工，跟着伯父切过烟笋的老爸刀工自然不在话下。萧老头用筷子尖夹起一片切得象小纸片般薄薄的牛肉，端起小酒杯，对着萧君意味深长地说了一句：“今天能回家陪我喝酒，看来是工作上遇到了难心事了，说说，看老爸能不能帮你……”
萧君有些惊讶于老爸了：“老爸，你不要这么神，好不好？”他老爸笑了：“你这孩子，什么都写在脸上，能瞒过我吗？”
是哦，老爸四十得子，虽说以前家里人多、条件不太好，对萧君没有溺爱，但疼在心里却是不争的事实。
萧君的眼眶有点湿润了。他理解父亲的不易。这么多年，把这一大家子拉扯出来，却并没有得到什么好，不知是不是父亲当初预想到的结果？但他知道，父亲心态很平和，不管什么情况下，都对亲情、友情非常在意。
萧君端起了酒杯，与老爸碰了一下，说：“还真让您猜着了，我遇到了一个棘手的案子！”他把这个伤害案前因后果给老爸详细分析了一遍，时间不知不觉已过了一点半。
“孩子，我不会办案，但你能分析这么多，说明你很用心。时间不早了，你也要上班去了。我只跟你讲一句，我觉得你办这个案子啊，要像老爸做这道腊牛肉一样，一定要耐得烦。你知道吗？这道菜最出活的地方就在刀工这个环节，只有耐烦把这些腊牛肉切得薄薄的，才好炒，才好吃……”老爸端着酒杯，慢慢悠悠地品了一口，那意境，真是享受。
萧君若有所思，骑着自行车赶到了所里。如何抽丝剥茧，从纷繁的表象中找到本案的真象，这他要面对和解决的问题。
下午，萧君又把杨武提出来审讯。也许是在滞留室关了难受，一出来杨武就跟萧君套起了近乎：“萧哥，准备放我了吧？晚上我哥请你喝酒呢！”
“呵呵，好啊！先把情况说清楚！”萧君真有点哭笑不得了。坐定以后，萧君不得不郑重其是地对杨武说：“你别把这个案子小看了，你们组织如此大规模地持械斗殴，是很严重的违法行为，你作为主要组织者之一，是要负很大的法律责任的，不是你想的那么容易出去的……”
“我晓得了，你这是要把我拘留半个月吧！哎，反正我不是第一次被拘留了，也没有关系。”杨武还是一脸的若无其事。
“你也知道，夏妹姐住院了，他是被刀捅伤的，我昨天也要你好好想一想，你是不是捅了他一刀？”我直接抛出了这个关键问题。
杨武的回答还是昨天一样的腔调：“这个，我真的不晓得，反正我自己是冒捅到他的！”
莫非杨武是猜到后果严重怕担责而不敢承认吗？萧君特意盯着他看了好一阵，才说：“你要知道，捅到冒捅到，有两个是做不了假的，一个是捅这一刀的这只手，一个是捅的这一把刀……”
杨武的表情竟然看不出明显的变化。难道犯过几次事的杨武已经修炼到了这般境界？他毕竟还不到十九岁啊！萧君有点不敢相信，又问：“那你说你们打架后为什么要跑出去好几天？”
“真不是跑呢，萧哥，我们是去荷花咀吃宵夜，又被那里的朋友留下来，就玩了几天……”杨武有些激动地辩解着。
萧君想到了一个问题：“你哥杨六参加了这次打架吗？”杨武耸耸肩：“他那天正好拉肚子，没办法参加！”
“你平时刀不离身的，为何这次又把刀扔了？”萧君试图找到杨武的突破口。“去人家朋友家里睡，带着刀什么的，总不好吧？”杨武的回答似乎还是滴水不漏。
萧君有点束手无策了。与黄冠商量，滞留室不能久关，觉得只有暂时送收审所关押了，请示所领导，陈所长、刘副所长都同意。于是，萧君办好了收审手续，把杨武等人都送到收审所。
可是，问题还是没解决，萧君仍是一番落寞。下班后，大伙儿议论说前面新开了一家花江狗肉店，来问他一起去吃狗肉火锅不，萧君也没表态，大家只有各自回家了。
萧君独自一个人在所门口的小吃店吃了碗蛋炒饭，就回到了办公室研究起案卷来。现在的确还差一个关键证据没出来，那就是刀具的痕迹检验，可是，如果痕迹指向了某个人，比如说是杨武，他死活不承认，而至今还是任何其他口供，该如何打开这个缺口呢？
但是，萧君内心是坚定而自信的。毕竟，捅伤许建国这把刀，会成为铁证！只要在送检的那些刀具里可以找到这把刀，即使凶手不承认，也是可以定案的。只是，如果这样结案，萧君会觉得案子办得不漂亮，谁让他是个完美主义者呢？
案发第八天。一大早，萧君就给曾法医打过去电话了，可曾法医说：真没那么快，一大堆的事呢！萧君仍相信诚心可以感天动地，说了一气的好话，曾法医终于答应加班加点，今天也给赶出鉴定来。
刘副所长端着个茶杯，走到了萧君的办公桌前，对他说：“如果痕迹鉴定结论出来，无论是谁，你再讯问一次，不管他承不承认，咱可以结案提交预审了……”
看来领导的想法并不想让这个专案组存在多久！想想也是，这么大个镇上，每天要发生好多这样那样的治安案子，把精力都牵扯在一个案子上，显然不大可能！可是，不弄个水落石出，实在不是萧君的性格。
黄冠太懂萧君的心思，中午吃饭的时候悄悄地劝萧君：何必那么认真呢？萧君沉默了一会，突然想到了一个法子：这个案子所有涉案人员不是都到位了吗？所有证据材料不是都齐备了吗？现在只有一个问题要解决了，也就是真正的凶手，尽管这是重中之中，但的确不需要专案组这么多人了。我可以同意撤销专案组，留下自己一个人继续落实凶手啊！相信这样既不影响全队的工作，领导也可以接受！
想到这里，萧君突然食欲大增，于是又添了一大碗……
还不到下班，曾法医的电话打过来了：你来拿痕迹鉴定报告吧！萧君兴奋极了，开着边三轮就到了局里法医室，看到了鉴定结论：01号刀具刃面、宽窄与受害人伤口创口高度吻合，01号刀具上残留的血迹与受害人血型完全吻合，而01号刀具上的指纹与杨武的指纹基本相同！他知道，01号刀具在案卷卷宗中明确指向就是杨武所持刀具！
从痕迹物证上充分证明了杨武就是这起故意伤害案的真凶！萧君为自己一直以来的正确判断而高兴。晚饭时，又主动陪父亲喝起酒来。说到这个案子的痕迹检验结果，萧老头不觉又说起了历史上一个有名的断案故事：
有一个人被杀死在路边，县官怀疑是被偷盗杀人，但等到验完尸，发现衣物俱在，而全身却有十余处刀伤痕迹，检验确认是镰刀所伤，认为不为偷盗，应为怨仇。于是县官屏退左右，曾独问死者老婆：“你丈夫与何人有深仇大恨？”死者老婆回答：“我丈夫与人素来无仇。只有近来某甲还不了欠帐，要我丈夫延长时间，应该不是深仇。”县官暗自了解到某甲居处，便发告示要求附近居民全部上交镰刀查验，如不上交查验，即定为杀人贼。一下子七八十把镰刀集中了起来，县官安排统一摆放在地上。当时正值盛夏，其中一把镰刀上有很多苍蝇飞集。经查，此刀的主人即是那个借债要延期之人。但他死不认罪。县官说：“别人的刀上都没有苍蝇，只有你用这把刀杀了人，腥气还在，所以苍蝇飞集，你还想抵赖吗？”左右都失声叹服，而杀人者也叩头服罪。
看着老父亲说得条理清晰，萧君也是一阵叹服，不禁端起洒杯，说：“老爸，敬您这一杯！”
当晚，萧君做好了明天的工作安排：上午先去办好提审手续，立即去收审所提审杨武，如果杨武认罪，则办好结案，提交预审，也算在所长规定的期限内圆满破案了。这样想来，他美美地睡了一觉。
可是，让萧君没有想到的是，不管萧君怎么说，杨武就是死活不承认，那模样，真让萧君有点怀疑鉴定不对了。这个局面，让萧君大失所望。
“怎么会这样？”回到所里，大家讨论的意见也不统一。老练的老彭这次先开了口：“要我说呀，杨武这叫死猪不怕开水烫！”年轻的李明亮则认为有必要再进行痕迹检验一次，旁边的黄冠笑了：“你是怀疑法医弄错了？”大家一阵哂笑。萧君分析，可能还是两个原因，一个是杨武也不太确定就真是自己捅了许建国，也许还认为应该还有其他人，二个原因是担心承认了会有重判，还是想侥幸脱罪。刘副所长进行了一番总结：“我觉得大家的分析都有道理，不过萧君办这个案子也很尽心努力，后面的事我们可以移交给预审，他们应该有办法！”
萧君突然站了起来：“刘所，我想，如果就这样移交预审，大概预审股的那些嗲嗲们也会嘲笑我们城关所没人了。可不可以这样，我跟预审的正副头头都熟，明天我去一趟预审，向他们请教取取经再说，尽量争取在我们这个环节解决问题还是好些啵！”见萧君说得如此真切，刘副所长只得点头同意：“那好吧！”
这也许是最后的机会了！萧君仍在心里为自己打气加油：不管怎样，一定要想办法突破杨武的防线！
萧君的边三轮刚驶进局里大门，迎面就碰上了交警队的向平。他们俩既是同学，又算发小，现在还是同事，真是缘份不浅。萧君把摩托车停好，拿起案卷，站在边上与向平聊了起来。
“今天到局里干嘛呢？好几天不见你了！”萧君搂着向平问。
向平身高与萧君差不多，体重却大多了，是有名的胖子，脸庞很大，笑起来象个弥勒佛：“呵呵，这些天我也忙，南茅线上一个肇事逃逸案结案，送材料到预审……听说你也忙不赢啊！”
“是的咯！我遇上个棘手的案子，老是审讯不出个结果，正愁着想去预审请教呢！”萧君指着手里的案卷有些无奈。
听萧君讲了大致情况，向平笑了：“我给你出个馊主意，你再去征求预审刘股长的意见，如何？”
“好啊！”萧君忍不住猛拍了向平的肩膀一下。
“打我干嘛？我告诉你，我们办理交通事故，最讲究的是现场，我们会根据现场痕迹模拟还原出事故本身场景，你可以考虑借鉴，真相只有一个，都不承认的背后，真相仍在。你说呢？”向平一脸的认真，让萧君有种茅塞顿开的感觉。
“好主意！我不跟你聊了，先去预审。晚上来我家吃饭吧！”拍了向平一下，萧君就跑上办公楼去预审了。
刘股长对萧君的认真负责非常欣赏，反复说：“要是都像你们这样侦查，我们预审可就轻松多了哦！”
萧君挠了挠头：“可是，现在还没找到突破口！物证全了，嫌疑人和受害人的口供还是个问题呀！”
“关键是嫌疑人！”刘股长站起身来，走到窗前，像是在思考。
半晌，刘股长回过身来，说：“尽管嫌疑人不承认，也可定罪，但还是要想办法让他承认才行。我想了想，你看可不可以采取现场模拟的方式再审讯他一次？”
萧君有些吃惊了：“太神了！刚才向平也跟我出了这个主意！你们是英雄所见，不谋而合呀！”
萧君兴奋地回到所里，找到黄冠一起到了刘副所长办公室。
刘副所长见萧君仍不愿放弃，也只能支持。当即大家开始研究模拟现场审讯的方案，黄冠说：“问题是在收审所审讯室不方便模拟现场呀？”
萧君灵光一现：“刘所，我们可不可以把杨武从收审所提出来审讯呢？”
刘副所长两眼瞪得圆圆的：“你倒是会想敢想啊，从收审所出来，要么是放人，要么是转看守所什么的，反正是做出处理结论了，提出来审讯，头次听说。”
黄冠给刘副所长添了一下茶水：“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那估计得局长亲自特批了！”刘副所长的声音突然提高了八度。
“局长可批准？那就找局长呗！”萧君似乎看到了曙光。
陈所长倒是支持萧君的想法：“不试，怎么知道不行？我同意，下午你自己去找曾局长审批签字吧，也好当面详细汇报……”
“曾局长是个老公安，经历过无数的复杂案子，一定可以理解我的想法！”萧君仍有些兴奋，甚至根本没有午休的想法。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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