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心雕石》| 孤独的石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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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冯新平,大学教师,文学硕士。
孤独的石头
北方冬日的阳光透过窗户照射在眼前这枚椭圆形的广西大湾石上,粗线条的立体纹理摸上去如浮雕般稍稍有些凹凸不平,通体灰白的色调中淡弱的青绿似有若无,看久了竟有一种洪荒寂寥的感觉。那是世界最初与最后的景象,人类存在之前与消失之后的景象。
题名:孤独的石头;石种:大湾石;产地:广西
还好,那个人物剪影带来些许人间烟火的气息。宽大的黑泡长及至地,浑厚的身躯岿然挺立,目视前方,双臂收拢,如达摩面壁,似老僧入定,慈悲而峻烈,威严而蔼然。整个画面的意境犹如黄公望的雪山,抑或倪瓒的疏林,寥寥数笔的极简与抽象中,有寒江独钓的孤傲,也有野渡无人的孤独。
如此高古深远的韵味仿若聆听一首古琴曲,而且还得是管平湖先生的《平沙落雁》。琴声响起,有如鸿蒙开辟,万物在一片幽深中显现,灵魂脱离沉重的肉身,无名而广大,素绕在宇宙的边缘,又真切而幽渺,徘徊在意识的深处。其情态表现在嵇康的诗中则是:“目送归鸿,手挥五弦。俯仰自得,游心太玄。”而其心境又蕴含在陈子昂的那一声感慨中:“前不见古人,后不见来者;念天地之悠悠,独怆然而涕下。”与寂静同在的古琴曲,其若有若无的气息和断断续续的声响,一如水墨画的留白,仿佛没不经心,有时几无旋律,却因为空,而无限,而深邃,而辽远,而丰富。
世上或许没有别的乐器像古琴一样,能连接人与自然,瞬间便把我们带回世界的本源,一如那颗水石中,一个孩独的人面对一座寂寥的山。女儿小时候曾学习过古琴,不通音律的我,有时随意拨响一音,虽不成曲调,却也令人肃然而生远意,即便在狭小的家里,也有天地悠悠的感觉,在喧器的红尘中,也可以聆听万物之幽情。
或许是古琴肃穆而幽微的音色难以进入小孩子的心里,也或许是古琴散淡舒缓的旋律不适合女儿好动的天性,学了一段时间就难以为继,遂改练拉丁舞,一学就是五年,还拿过不少奖杯。有太古之音的古琴很少有欢快亮丽的旋律与节奏,它更适宜于体现或中正平和,或清明淡远,或幽怀哀伤,或沉郁悲悯的心绪。
1987年版的电视连续剧(红楼梦》片头结束时,大荒山无稽崖在云海间沉浮,随着古琴当头棒喝一般的声沉响,声音散入太虚幻境,之前的种种爱恨离愁,紧华热闹,贪填痴颠全都收进琴声中,落了个白茫茫一片真干净。唯有顽石被弃之地——青埂峰(情根峰)矗立在那里。它意味着在荒唐无稽的世界中,唯有情的位置被保留下来。
古琴的音色,苍茫中有一丝清丽,晦暗中带一点亮色,幽暗的色调中浮现出宇宙般深远广袤的背景,最是适合给从《仙山海经》神话起笔的《红楼梦》配曲。在深沉古老、苍劲悠远的声响中,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空空道人这一类虚无的人物就有了质感,一如水石中的黑袍人那样可触可见。他的前面是我们看得见的大荒山,他的背后是需要我们想象的大观园。
大观园的大观来自大荒山的大荒,因为在荒唐无稽的历史中,唯有青埂峰的几女之情,才有可观的价值,而大荒山的大荒是大观园蔚为大观的归宿,正所谓:因空见色,由色传情,传情入色,自色悟空。经历过这样一番梦幻之后,人终于得以直面自己的灵魂。
广西红水河从远古流满而来,孕育了这颗亿万年的精灵,恰如女娟炼石补天遗留下来的那颗顽石。将这个时空的结晶当成一个梦幻性的寓言,就是曹雪芹写的《红楼梦》;将它当成一个写实性的故事,就是一部关于贾宝玉的《情僧录》;将它当成一颗石头的故事,那就是叙述者叙述的一部《石头记》。顽石以通灵的方式连接贾宝玉和曹雪芹,顽石叙述了贾宝玉悲金悼玉的故事,这个故事于曹雪芹而言是红楼一梦,而曹雪芹又讲述了那个变成顽石或贾宝玉的自已的故事。
由于灵魂的相通,叙述者和叙述对象在各自展开的同时又能够彼此相关、互相替换,天尽头的顽石有宇宙洪荒的孤独,贾宝玉有古今第一情种的孤独,写下他们的曹雪芹当然也很孤独:“满纸荒唐言,一把辛酸泪。都云作者痴,谁解其中味。”这样的孤独遥指有宋天下的另一个情种柳永:“便纵有千种风情,更与何人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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