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阿根作品《老家的竹园》（纸刊备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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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 家 的 竹 园
文/金阿根
虽说到了秋风萧瑟的季节，小区里那片竹子依然青翠葱茏。风吹来，揺曳出我对往事的记忆，老家的竹园又浮现在眼前，似一汪秋水盈满了双眸。
记忆总是走不出竹子洒下的团团绿荫，和它结下的不解情缘。每当此时，苏东坡＂宁可食无肉，不可居无竹＂的感叹，郑板桥的＂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原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的题词，和杜甫＂桤林碍日吟风叶，笼竹和烟滴露梢＂的诗句便从脑海里跳出来。确实，南方多竹，引多少文人墨客写竹画竹，赞赏它的高风亮节。
并非古人对竹子的崇敬之意，我也附庸风雅，因为老家屋后有一片竹林，曾陪伴我走许多个春秋岁月。春天，一场绵绵细雨方停，早上起来，看竹笋纷纷从土中钻出，笋尖上挂着几颗晶莹闪烁的露珠煞是可爱，舍不得用铁锹把笋挖起；夏日，躺在竹园的荫影下，沐浴阵阵凉风，伴着声声蝉鸣，享受炎天的宁静；秋天，看竹园泥土的裂缝，挖白白嫩嫩的鞭笋，剥去壳，切成片，放一撮干菜，几只河虾，煮一碗汤，顿使你生津润喉，胃口大开；冬季逢下雪天，一群群麻雀钻入竹园，正是抓捕麻雀的好机会。还有白天的螳螂、蜻蜓在竹叶中飞舞，晚上的萤火虫闪闪发亮。那成双成对的蝴蝶，仿佛是梁山伯祝英台在吴桥镇上化蝴而来，在竹林里翩翩起舞。这一切，给我的童年生活増添了许多乐趣。
说起我家的竹园，从50年代初开始，延续了30多年光景，犹如一段倒回的镜头，留下一串斑驳的故事。有些事想起来就犹如五味杂陈，有甜蜜更有苦涩。上世纪50年代初，小小的我便担起割草的任务。我从村头的竹园篱笆外的水沟边割青草，发现一根粗壮的竹鞭从园内钻出来挂在沟渠边，结节上长着笋芽，便把竹鞭割了拿回家，埋入屋后的泥土里，居然长出两支小竹。不料那年一场12级强台风，摧毁了房屋，吹倒了大树，可怜的小竹埋在石堆里。我不顾双手流血，扒开碎石乱砖，小竹早已断成几截，弄得我欲哭无泪。想不到绝处逢生，这一年秋天又长出一根细细的竹子。后来几年，笋越来越多，竹越长越粗，竹园不断拓展，春笋成了我家的一项经济收入。父亲将笋一把把捆扎好拿到县城里卖，换回日用品还有我读书用的笔墨纸张。母亲则拣竹子脱下的笋壳，用来做纺纱的筒子芯。在月色溶溶的道地上，母亲边纺纱边对我说：＂儿呀，你要好好读书做文化人，才能像竹子那样节节高。切勿像马鞭笋，窜出泥土成不了竹变成火梢条。＂遵照母亲的嘱咐，我初中尚未毕业，便被保送到杭州卫生学校读医士班。还没毕业就应征入伍，成了一个人民海军战士。
5年后从部队退伍回来，安排在城里工作，妺妹们也长大成人，家庭生活有了改善，造了瓦房，结婚生子。我在城里有50多平方米的公房，便准备接母亲来城里生活，不料她突然脑溢血去世，怎不让人悲痛欲绝。接着父亲也不幸患上癌症医治无效离开人世，没有了父母就没有了温馨的港湾。竹子也有灵性，不久便开花衰败死亡，这竹园在故土上彻底消失，土地成了弟弟造别墅的地基。只是每当夜阑人静时，屋子里恍惚有竹叶发出的声响，又仿佛是母亲轻轻的叹息，害得他不敢在这里生活，到城里买了套商品房，老家的别墅一直空关着直到拆迁。
那年去黄山，正值连绵阴雨，雨水和雾气结成露珠挂在竹叶上，同行说黄山的竹子在雨中像沐浴的凤凰，而我却觉得是母亲的泪珠。记得我离别家乡去军营，母亲就是站在自家的竹林旁，抹着眼泪目送我渐行渐远的背影。那种慈母倚门的情景，是那么的刻骨铭心。
如今，我的妻子根本不记得我老家的竹园，和我对乡下竹园的特殊情缘，她不像我母亲那般过着泪水拌着生活的日子，我的一对儿女也不会像我当年那样挣扎在贫穷线上，恰如雨后春笋茁壮成长，生活是快乐和幸福的。而老了的我们，像秋风中挺拔的绿竹，依然透着蓬勃的生命力。
哦，老家的竹园，你永远深深扎根在我的心中，永远充满了绿色的希望！
【作家档案】
金阿根，中共党员，浙江省作协会员，杭州萧山休闲文化研究会常务副会长。已发表大量作品。作品散见各报刊、平台、网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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