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的归宿是死亡—求医与生命的一点点杂感

文/杜辉

20岁的自己不会想到40岁时要常去医院。20岁的人，不会理解人到中年后为什么毛病越来越多。身体健康的人，理解不了病魔缠身的人那种苦痛。但人生本就如此，生老病死，从生长发育到巅峰，然后逐步衰败直到死亡，自然规律无可避免。

现代科技发展日新月异，让人目不暇接，相应的医疗技术也不断进步。医疗技术的发展及医疗水平的提高，让人均寿命不断延长，一时间，我们都认为活个七八十岁是理所当然的事情了。无欲则刚，有了这种欲望和心理认识，那我们就对生命有了过多的期待，有了过分的要求。所以我们更怕死，更不敢面对死亡。但在人均这个概念面前，对个人意义有限。你也许就是20，也许是哪个100。

人生18到23岁差不多是体力的巅峰，那时候有用不完的力气，有可以透支的身体，有可以快速恢复的体力。熬个夜打游戏，睡上两个小时，第二天一样上班。一天三顿酒，晚上睡个觉，第二天接着喝。大口吃肉大口喝酒，过半天又饿了。那是人生最美好的岁月，但大部分人只有一次，有些人也许还没机会体会，就消失在这世界之中。人生只有一次，这也是生命为何如此美妙的所在。人过28岁，就能感觉到体力与精力开始下滑，开始感叹老了。等到了40岁，发觉诸事力不从心。晚睡一会第二天就没精神。多喝两口，两三天都不想再碰酒。劳累一天，睡个大觉，第二天还是疲累。吃饭眼大肚子小，又馋又饿，但吃几块肉就感到饱腻，剩下一天都不想吃东西。这时候，一般都习惯把“老了”两字挂上嘴边，成为口头禅。面对开始衰败的身体，时不时地回忆下那美好青春可以狂造的身体，这就是回忆的美好。人生本就如此，只是我们都有奢望和欲望，所以不舍得放弃那种美好。但舍不舍得放弃，生命的本质就是死亡，除了面对又能如何?

其实现代医学的发展，就是利用各种技术手段的检查来代替经验判断。这其实是一种进步，因为经验判断有太多的主观性和不确定性，而技术检查所得到的结果，扣除人为失误和技术条件误差，结果是最真实、确切的。所以很多人去医院，面对一堆检查，面对抽血化验不能理解，总是希望医生凭你的描述去判断病情。这是用中医的思维去看西医，您真的是走错了医院或者科室。西医就是通过技术手段来判断并确认问题所在，所以检查化验真的很有必要。

有些医学弄的更像玄学，让你的生命在不可预测的治疗中慢慢耗尽，当然钱财也是一样消耗减少。但人们更希望相信这种不可预测，因为不可预测就意味着奇迹。奇迹也许有，但其实更多的是人的基因使然，而真不一定是外力作用。西医的问题就是通过技术手段算概率，你的病或者生命延续的几率是百分之五十还是百分之八十，或者只是百分之几。你多活一年的概率是百分之九十，多活两年的概率是百分之七十，仅此而已，数据冷冰冰的，生命也在数字面前成为死亡。也因此很多人都不愿意直面这种概率。当你的活下去的概率只有百分之十时，对于大部分人来说，和判了死刑没有区别。最后我们只能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态度去赌概率。  生命从精子受精时开始就是拼概率，一直拼到死亡，你的寿命和概率有关。你寿命的长度，就是概率，也是运气，仅此而已。

概率这事其实更加残酷，这个病的存活概率是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但也许你就是那百分之零点零一，这个概率到你个体身上就是百分之百。这种概率很真实，但更残酷。所以有几个人能够接受、面对？当概率在你身上从相对变为绝对时，你不接受又能如何？看看在医院那些绝望哭泣的家属与病人，这就是生命，美好但脆弱。医院里一个最常见的镜头，就是病人拿到报告后那种绝望的哭泣。哀莫大于心死，但生命的本质就是走向死亡，我们谁也无力逃脱，所以才会有长身不老仙丹和吸血鬼的传说，但数千年来，也仅是传说而已。

现代医学发达，可以做到减轻病痛，延长生命。但医学本身能治愈的疾病十分有限。通过技术手段，减轻痛苦，延长生命就是成功。但很多人并不明白这个道理，总希望疾病可以彻底清除，生命可以重新开始。但生命真的就是如此残酷无情，相当多的身体损伤是不可逆的，要不生老病死的人世哀痛是我们的重要情感。

医学技术更大的作用是发现疾病，从而降低概率、延长时间，而人的健康更多的是靠自身的基因。有的人吃喝玩乐一辈子，没什么大毛病，最后长寿喜丧。有的人烟酒不沾，注意养生，但年纪轻轻就得绝症撒手人寰。这里虽然有环境污染的外因，但在全人类面前，其实也是大自然的基因筛选，物竞天择。

其实如果没有现代医学的发达，很多人会直接或者更早的就被自然淘汰，残酷但现实，这就是大自然。有了现代医学，很多本应该被筛选掉的基因得以存活更久，生命得以延长。生命的本质如此，谁能改变。医学只是微观问题，背后则是伦理的宏观问题。这些事物离我们很远，但也很近。其距离不过就是病过几次，去过几次医院的界限。生命很脆弱，从健康到濒死，也许就是心脏乱跳了几下，身体免疫过激了一会。

生亦何苦，死亦何哀。一方面珍惜活着的每一天，另一方面学会面对、接受死亡。我们的文化对死亡讳莫如深，这其实只是自欺欺人，因为死亡并不会因为你不说、不想、不听、不接受而改变。该死则死，该活则活，这就是人的基因。自然在筛选，医学不过是逆天的人为努力，但终究难以胜天。

珍爱生命，面对死亡，人活一世，问心无愧，坦然无憾，也不虚此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