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冬》
石碾的方向已经定位
一只狼的姿态
风往北吹,长胖的棉袄
嵌入烛光
蜡烛在缩短身躯
吊起一只麻雀的胃口
猪声四吠
星辰多望了几眼
就在烟灰缸上空盘旋
折了那盏灯的寿
《三月》
那些鸟儿,穿过密林
伏尔加河上还有纤夫
轻盈的季节
需要将问题想得干脆
想得透彻,却看不明白
山间还有雾
白鸽和鹭鸶占了鳌头
看准了就下注
大地肥嘟嘟的
有一些烟火冒了起来
《何其短》
手握箭戟
合身的盔甲
是诗歌太扭
眼下,前方皑皑白雪
天生桥,独木桥
河底深渊万丈
诗做的木筏
我的皮囊
同日抚摸水流的声音
《过敏症》
阿司匹林
讲了一通风凉话
体内的蛔虫加剧蠕动
节骨眼上
谁也没搧对方一记耳光
真想扒了一层皮
让阿司匹林戴上手铐
捣碎心脏
自己的皮囊也换掉吧
乌鸦和喜鹊的供词
横在铮亮的胡同口
《斩秋》
挎上竹篮,打开旷野
娇阳、麻雀和割刀
强行掠走一些野食
秋天拽起母亲的衣角
一起走过田埂
数着谷粒,装进蛇皮袋
影子越削越消瘦
稻田里
藏不住风声和虫语
蚯蚓呢
在路旁开了间客栈
《都很薄》
人情淡薄
只够一张白纸描摹
天空那么薄
只够眼皮覆盖
人心也很薄
轻轻托起,轻轻放下
扶桑和故土,有面孔撑着
稍微用力一扯
晃动千山叠嶂
如撕下一层面膜般
除掉一次污垢
《双重性格》
白杜鹃扔光了花瓣
多借蚂蚁几个胆
它也不愿上树
一只盛装什物的蛇皮口袋
喘着粗气,卸下重妆
只剩皮囊,了无牵挂
倒是一条蛇真的来了
躺在地面的花瓣上
极像一群人的锅桩
还有哈达
《在路口》
走着走着又忘了
忘了自己之前说过的话
明显的,又错过了一次
从山间小路上走下来
迎面撞上吆喝牛的父亲
父亲忘了拿牛鞭,声音很大
四处回荡着
满山遍野都是牛在狂奔的景象
从这个路口到对面那个路口
中间只相隔眼光的距离
在这四十年,对面那个路口
始终高高在上
《指间有雪粒落下》
冬天甚远,也不急于见到它
雪斑,捎带破土的声音
涌到眼前
玩玩堆雪人的游戏
等更大的雪,等漫天雪花的飞舞
雪人需要堆在箩筐里
太阳下容易碎裂
削尖脑袋探出头来的蚕茧
欲望催促复苏,顶着雪层
这些调皮的雪人,蹦哒着
闹着要到丝绸之路上走走看看
恰好
那里有一列火车缓缓驶来
雪人长出了翅膀
《画外音》
一眼望去,都是山
这一眼就是山的一生
目光像是摄影师的定格框
山那面其实安放着传说
露珠刚从青草上滑落
也是一生
露珠养大了山
草丛只是归宿
露珠一走
留下腊黄而发瘦的肖像
下一秒,拂面的春风会来
轻轻拨开山的寿衣
《比翼》
密林深处,树叶撑开翅膀
学鸟儿扑腾
森林越来越焦虑
吆喝着一起奔跑
成群的鸟儿
在早晨,如射出的子弹
把一座座山串成佛珠
念经的,无一例外
心生翅膀
【作者简介】董树平:笔名:默耕,农民。云南省作家协会会员。作品刊发于《散文选刊》《散文百家》《短篇小说》《边疆文学》《滇池》《诗林》《绿风诗刊》《海外文摘》《今日文摘》《云南日报》《凤凰生活》《时代青年》《作家报》《椰城》《中国诗人》《中华文学》等若干报刊。 出版多部文学作品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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