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一║不要急于写诗(杂文)

  诗作为文学体裁中最为凝练、最富情感的一种,一直以来就受到文学爱好者的喜爱,很多人,即便没有好的文学功底,也喜欢写诗,算作是生活的一种点缀。这个,如果不想走上文学的道路,作为一个游戏,当然挺好,至少它让我们远离了那些低级趣味的东西。但作为中文系的学生而言,我觉得不适宜一开始就急于进入诗歌的创作。

  

  诗是什么?诗是语言极为凝练的文学形式,这要求作者有极高的驾驭语言的功底,很多同学,散文还写得辞不达意,就急急忙忙去写诗,还希望能写出好诗,这多少有点违背文学创作的规律。正如一个人学书法,楷书都没有练习好,却急于去写行书、草书,基础不牢,自然不会有什么成绩。唐代诗人皮日休,有“百炼成字,千炼成句”的说法,庞德写《在地铁上》,开始是三十多行,及至发表出来,只有两行。语言锤炼的功夫是一个水磨的工夫,同学们要有一个艰苦积累的心理准备,准备好了,再动笔,比较好点。

  

  诗是什么?诗是一种极富抒情意味的文字,郭沫若曾说,“诗的本职专在抒情,抒情的文字便不采诗形,也不失其为诗。”这就要求我们写诗时一定要有充沛的情感支撑,是“情动于中而形于言”,比如郭沫若本人写《地球,我的母亲》,情难自已,夜里从床上爬起来到校园里去拥抱土地,感受地球的心跳,蕴积对地球的感情。而很多同学是为了写诗而写诗,对生活没有深入的感悟,情感的淡薄,必然使诗歌的味道淡薄,如果这样,还是不要急急忙忙去创作来得好。

  

  诗是什么?诗是最为强调捕捉瞬间的文学形式。“它吟咏的是使人最激动的生活事件”(童庆炳主编《文学理论教程》P212,2015年第五版)。这个瞬间可以是一句话,一个场景、一个动作。比如徐志摩写《沙扬娜拉》,就是与情人分别时的那一刻,写《再别康桥》,也是告别康桥的那一刻。不是没有叙事诗,《长恨歌》就是其中的优秀作品,但诗歌的叙事与小说戏剧的完全不同,不作细致的描写,只是抓住最为感人的几个瞬间去表现,也只是描写了出浴、宠爱、变故、梦里相逢等,故事不具完整性,却有着诗歌独特的感染力。很多同学没有这些艺术直觉,没有过捕捉瞬间诗意的训练,贸贸然去写诗,也只能是以失败而收场。

  

  诗是什么?诗是极讲究韵律的文字。律诗和绝句都要求对仗和押韵,要求平仄协调,有“一三五不论,二四六分明”的说法。现代诗虽说没有这么严格的格律限制,但也有自己内在的节奏节拍在。徐志摩《雪花的快乐》是名篇,第一节是这样的:“假如我是一朵雪花/翩翩的在天空里潇洒/我一定认清我的方向/飞扬,飞扬,飞扬/这地面上有我的方向。”一二行每行三个音节,每个音节二至四个字,形成一种比较舒缓的节奏。并用“花”、“洒”这样柔和的韵脚,与雪花的轻盈潇洒的神韵相和谐。第三行换韵,用“向”、“扬”这样响亮昂扬的韵脚与诗绪的推进相呼应。第四行转为跳跃式的节奏,与向上飞翔的内心节奏相适应。徐志摩说:“一首诗的秘密是它内含的音节匀整与流动。”而正是向传统格律诗词学习,奠定了他在诗坛新格律诗派盟主的地位,成就了他一生的诗名。

  

  是的,我们不急于写诗,如果对它有热爱,不妨像香菱学诗那样,先认真仔细地去读诗,读出诗歌的滋味。读出味道后,不妨写点诗歌赏析的文章,只有把诗人的情感细微处揣摩透了,只有把诗人的表达技巧都了然于胸了,才适合开始创作。北宋吴可有首诗,倒是很适合学习诗歌的同学们,“学诗浑似学参禅,竹榻蒲团不计年。直待自家都了得,等闲拈出便超然。”很多人,面对许多名篇,根本说不出什么感悟,就急于写诗,想写好,还是很有难度的。

  

  对于那些爱慕缪斯女神荣光的同学们,你们要想进入她的殿堂,不妨把步子迈得慢一点、轻一点,因为她是那样害羞,你们急促的脚步会惊吓到她,最终远远地离开你们。而如果你们有足够的耐心,足够的坚持,她会把灵感充塞进你的心间。

  

  最后,祝喜爱写诗的同学们写出恰能表达自己的好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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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简介:

唐一,广东第二师范中文系副教授,70后,从事文学理论、美学研究,闲时写点随笔怡情,居住广州。现在单身,离异后对情感有一番不同于青年时新的感悟。

编辑:陈芳;校对:林诗晴

策划:饶云;责编:周逸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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