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阴真阳能和合,真空妙有金丹现——来看行者收服八戒的修行真意
阴阳之理
悟空得观音菩萨之助,夺回了失窃的锦斓袈裟,降伏了肾宫之精——黑熊精,正是寓意后天中的心肾之物本是“假阴假阳”,并不是修真的正道。先除假而后归真,接下来,“真阴真阳”就要遇合了,也就是二师兄猪八戒这个重要人物终于登场了。
在以前的文章中我们解读过,取经之路,其实对应的就是一个人的修行之路;看懂了西游,也就看懂了丹道和佛法的修行次第是怎么样的。而这个人,你可以看作是唐僧这个凡夫的修行,也可以看作是整个取经队伍的修行,当然也可以看作是每一个人的修行。
师徒俩离了观音院,一路行来,正是春意融融,春光和美之时。春天,本是万物交合的季节,西游中有诗写道:“沙堤日暖鸳鸯睡,山涧花香蛱蝶驯。”鸳鸯与蝴蝶,其实都是在暗示阴阳交泰之理,所谓“孤阴不生,独阳不长”,一阴一阳方为天地正道,也是修行的正途。
而在丹道修行的讲究上,正是要真阴真阳合一方可成就金丹,收服猪八戒的两个回目,都是在讲述这个“阴阳合、金丹现”的修行至理。
师徒俩望见一处庄院,行者定睛望气后说道:“果是一村好人家”。子女相得,才能凑成一“好”字;孤阴独阳,孤男寡女,就算不得是“好”了。行者扯住一个村里要出远门的少年问信,看似随意,其实却是悟空自有感应,看出这个少年身上有故事。果然那少年不说,三藏叫再问别个,行者道:‘若问了别人没趣,须是问他才有买卖”。买卖,指交易,也暗示交合,只有在“好人家”的阴阳配合之地才问得出来。
太公招婿
少年强扭不过行者,只得实言相告:原来此地已是乌斯藏国界,名叫高老庄。庄中高太公有个女儿高翠兰,招了一个上门女婿,业已三年,这女婿渐渐变成一个嘴脸似猪的妖精,吓得邻居亲戚都不敢上门。太公要退婚,妖精女婿却不肯,只把女儿锁在后宅,自己每日乘风弄砂,朝去暮来。因此高太公要这个少年高才出门寻访法师来降妖。
高老庄,倒过来念,就是在暗示“老庄”之道高妙。庄子曰:“至阴肃肃,至阳赫赫”。阴阳之理正是出自于道家的学说。乌者金乌,日之阳精;兔者玉兔,月之阴精。天地运行,日落而月始现;乌斯藏国界的地名,其实就是在暗示“真阴”显现之地,阴阳交感之界;另外,也有指月得道之意。
所谓“顺行成人,逆行成仙”。这个“逆行”,不是说要去做逆天违法的事,而是人出生后都是从先天顺行到后天,修仙却是从后天而逆行回先天。“假阴假阳”的心肾之物,是后天父母精血所生;“真阴真阳”,却是冥冥中先天一气所生。所以高太公女儿婚配,不是嫁人,却是招婿入赘,正是暗示逆用阴阳之意;招的这个女婿是福陵山人氏,就是寓意逆行成仙,福如山高之意;而云栈洞,即是修仙登天之径的意思。
行者听说要降妖当即揽下买卖,呵呵笑道:“好造化!好造化!是凑四合六的勾当。”凑四合六为十——正是阴阳和合方得造化圆满。于是师徒进庄见了高太公,太公半信半疑,又怕行者的相貌凶丑。行者道:“丑自丑,却有本事。”又道:“入夜之时,就见好歹。”入夜之时,真阴月华显现之意;外相丑恶,是叫人修行不可执着表面的皮相,要向内探究真意。世间人“怕丑”,以“男女阴阳交媾”为“丑事”,却不知交合中也有修行至理,只是不能执着到肉体表相的“假阴假阳”上去寻找,至于什么采阴补阳,房中术等等就更是旁门外道了。
夫妻夜话
入夜,高太公引行者到了后宅,行者用金箍棒捣开门户,只见里面黑洞洞的。这里正是暗示真阴所居之地,杳杳冥冥,幽隐深密,不是世间凡人所能窥测的。老子曰:“恍兮惚兮,其中有物。窈兮冥兮,其中有精。其精甚真,其中有信”。非要用金箍棒的至阳之物才能破开门户相见。太公一叫,女儿在里答应,正是“其中有信”。
行者救出了高翠兰,自己却变作女儿身等候妖精。那猪妖回来了,搂着行者就要亲热,却被行者一跤掼下床去。猪妖与行者的几问几答,是西游中写得极妙的地方,完全就是夫妻两口子的日常生活,在说家常闲话互相拌嘴。夫妻相会,其实也是在寓意悟空与八戒这对“真阳真阴”遇合了,正是修行中天造地设的一对。
行者男变女身,是在暗示西游中悟空所代表的“水中金”,是外阴而内阳。而猪八戒呢?他在西游中代表的是“火中木”,正是外阳而内阴。水能制火,金能克木,木火正是害怕金水,所以猪八戒处处被悟空所制。
夫妻一番话,说出要请五百年前大闹天宫的大圣来降妖,猪妖吓得就要跑路,原来这缘分五百年前就已经种下了因果。猪妖化阵火光冲天而去,行者驾云紧追不舍——火与云,还是在暗示木火与金水。
阴阳遇合
“那怪把红光结聚,现了本相,取出一柄九齿钉钯来战。”九为阳极之数,阳极而生阴,火中出木,真阴显相之意。老猪自叙身世的一首开场诗,先写修真登天,后写性迷堕地,恰好与悟空大战黑熊精时的那首自叙诗相对。行者与猪妖大战,直斗到东方发白,此时天明阳盛而阴衰,猪妖不能敌,化风回洞。
行者回庄说起情形道:“那怪乃天蓬元帅临凡,因错投了猪胎,其实灵性尚存。又是天神下界,与你把家挣业,又不曾害了你女儿,这等个女婿也不坏家声。”这话正是寓意真阴乃先天之气所生,不比凡间的后天邪祟之物,乃是修道的真宝贝。悟空为何不能一战收服猪妖呢?就是《参同契》所说的“言语不通非眷属”之意,因为阴阳还没有真正交感。
悟空二次破门挑战,算上夫妻夜话和初次打斗,正是阴阳需有三交三合之意。这一次悟空言语终于说出了取经之事,果然猪妖丢了钉耙拜服,原来他也是被观音所救,指定保唐僧的取经人。猪妖嗔怪悟空:“何不早说取经之事,只倚凶强,上门打我?”和前面小白龙埋怨的话一样,这就是在说“金性刚强”的偏执缺点,往往只知有己,不知有人。
《西游记》中,八戒为“木母”,代表性命双修的“性”;悟空为“金公”,代表“命”,也代表“情”。性与情聚,性与命合,必须要二者都兼顾才能修真。所以西游以一首诗总结此回情节:
金性刚强能克木,心猿降得木龙归。金从木顺皆为一,木恋金仁总发挥。一主一宾无间隔,三交三合有玄微。性情并喜贞元聚,同证西方话不违。
金丹初现
悟空一把火烧了云栈洞,猪妖说:“我今已无挂碍了,你引我去罢。”金木相合,真阴真阳相交,得见空而不空的真空境界,所以说了无挂碍,也在暗示后面遇到乌巢禅师传《心经》的故事。所谓“真空”,正是说的《心经》“空不异色,色不异空”,空色不二的境界。从丹道上说,就是阴阳交合,逆行重回先天真一之气,显化出金丹。
悟空引猪妖去拜了师父,唐僧又喜得一徒,取名为“八戒”。八戒的名字就是指五荤三厌的佛门戒律,猪八戒遭贬下凡,正是由于先天的“真性”堕落成了后天的“酒色之性”,所以要以戒律规导,重回修行正道。
高太公安排酒宴答谢,又捧出一盘散碎金银。这盘碎金子的小情节,其实就是在暗示“真阴真阳”遇合,“金丹”之相已隐隐显现,但还未成熟圆满,所以只是散碎之相。为什么这么说呢?“三家相见结婴儿”,还有“真土”调和之用的沙僧未曾收服呢。
师徒辞别了高太公一家人,收拾上路。八戒凡心未断,又记挂着媳妇,还在首尾两端,说道:“只恐一时间有些儿差池,却不是和尚误了做,老婆误了娶,两下里都耽搁了?”这句话也有深意,其实是在寓意出家修行之人,若不明先天真阴真阳之理,盲修瞎炼,家也白出,修也白修,只是白白耽误自己为人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