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篇连载】宁普林：上广西／八、如君的电站（总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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宁普林，1941年生，湖南邵东人。从事教育、文化工作十年，交通管理工作二十五年。自幼酷爱文学，博览群书，精通诗词歌赋，擅长故事小说。数十年来各类作品纷纷靓丽于各级报刊、杂志。著有《三余拾碎》、《鹧鸪声声》、《鬼侠》、《申真人传奇》、《上广西》等。是邵东远近闻名的传奇小说作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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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如君的电站（总20）
现在田土要到户了，羊家生产队早就到户了，其他队意见不一。有人说：“这一下好了，各人耕各人的田，再也不让劳动力多的人吃剥削了。”
有人说：“四属户每年向生产队投些资，总要说长道短，到户后，看谁帮她耕。”
四属户们说：“田土到户后，再也不用向生产队交投资款了，一两亩地，每年请人做，一、两个月工资就打发了。免得让他们当猪骂'坐栏吃现的’了，要感谢上面的好政策。”
尤其在田土分配上争吵不休，久久不能到户。有的说年满十八岁的女儿不能分，因为马上就要出嫁了，有的说年满二十的男孩要分两份，马上就要娶妻了；有的说怀孕的妇女要分两份；有的说怀孕的要满七个月才分，……支委会讨论了好久都定不下来。最后要羊四娘表态。
羊四娘说：“依我看，上面的政策是按现有人口分到户，这就是政策界限，其他意见都有理由解释，因为此次到户三十年不变，上面又没有规定一年或几年分一次，以后生儿育女、娶媳、嫁女、死亡，谁家没有？只能以现有人口最为合理。”
羊四娘这么一说，大队干部和全体党员的思想统一了。拖了个多月的田土到户的问题就解决了。
全村田土到户后，各家自由耕种，自负盈亏，责利全担。没有依赖，没有各种限制，八仙飘海，各显神通，有的外出打工，或从事传统手艺。缲蓑衣、织渔网、做木工、钉秤、搞建筑，没有手艺的在家养猪、养牛、养羊、养鸡鸭，经商做买卖。真是海阔任鱼跃，天高任鸟飞。羊家大院的田土在分自留地时，以包工制的名义到了户。家家户户搞副业，走出了亦工亦农的新路子，成了全晒溪的样板，在集体化之前，晒溪人祖祖辈辈都在外面缲蓑衣、织渔网、走遍广东、广西、湖南、湖北、云南、贵州。现在又重操旧业。有的上门加工，有的在家里加工到外地去销售。因此，缲蓑衣、织渔网成了晒溪家家户户的主要副业。禁锢了近二十年的市场一下放开，求者如饥似渴，供者有求必应，生意非常红火。晒溪男女老少都有事做，为了供应市场，日夜忙碌。夜里点起煤油灯做到深夜。
久而久之，那煤油灯总嫌太暗，大家都盼望能像城市一样有电灯多好！羊四娘就要羊捡修买回煤气灯，那煤气灯又太刺眼睛了，只能在大厅里用，在各家各户派不上用场。常在外面跑销售的苟槐生、苟环新、羊捡修，他们见多识广，觉得晒溪水库溢洪道长年不断的瀑布可以用来发电。他们一合计，就向羊四娘提了建议。羊四娘与王健商量，王健见羊四娘主动来找他商量此事，非常高兴，立即召开支委扩大会进行研究、苟环新、苟槐生列席参加了会议。
会上王健书记说：“今夜支部扩大会研究建立水电站的事，这是羊四娘的主意，建成后，解决了夜工照明问题，是群众的迫切需要，这是千百年的好事，现在请羊捡修介绍一下建电站的情况。”
羊捡修说：“为建立这个水电站，我和苟环新、苟槐生议论过多次，并了解了一些情况，现在向大家汇报一下。首先要请水利局批准，其次是请电力局批准，并请电力部门派技术人员测量建站位置和电站的大小，定多少千瓦的发电机，要建个水电站，包括机房、配电房、办公室和管理人员的住房，发电后要日夜上班。至于需多少资金，待电力部门测算后才能知道。情况大致是这样。”
羊四娘说：“我看首先成立晒溪水电站筹建领导小组，定出主要负责人，分工协作，责任到人，一个负责向公社、县水利局、电力局送报告，把审批手术办好，第二要一个负责经费的筹集，贷款不是对象，资金全靠社员筹集，难度很大。第三要一个负责采办，采购电站所需物资。现在请大家讨论。做出决定。”
经过一番讨论，一致认为建好这个水电站是晒溪发展经济，人民致富的头等大事。决定由村长牛如仕任筹建小组的组长，负责整个建设工作，王健书记负责到县水利局、电力局办好审批手续，苟环新负责采办，羊捡修负责基建，羊四娘负责资金的筹集。
半个月后，一切审批手续都办好了，经电力部门技术人员测定，约需资金五万元。羊四娘按全村六百户摊筹，每户一百元，由于每家都要本钱做生意，一百元大家拿不出，个多月后，还未筹上来，要延误电站的建设，羊四娘想，这是晒溪人千百年的大好事，岂能耽误？毅然将儿子历年寄给她的存款一万五千元取出，交到牛如仕村长手里说：“这是我如君寄回的一万五千元捐款，支援村上水电站的建设，请你收下。”
这一下轰动了整个晒溪，当时谁家有一万元是个天文数字了，都说这是雪中送炭，如君如此舍己为公，感动了晒溪所有的人！现在每户只要筹六十元了，很快就筹拢来了。
经过两个月的紧张建设，一座小型水电站建成了。为取电站名字展开了讨论，有的说叫晒溪电站，有的说叫新兴电站，牛如仕说：“如果没有如君将军支援，那有这个电站，我看就叫'如君电站’。”大家一致同意。
试电那天，大家奔走相告，到处是欢笑声，有的还敲起了锣打起了鼓，放起了鞭炮，整个晒溪都沸腾了。
党的三中全会召开了，晒溪镇召开了大会，改革开放的政策迅速传达下来。允许私人搞副业，要大办私人企业和集体企业，千方百计发展经济。会上再次表扬了羊四娘，在晒溪带了个好头，现在全晒溪村全面开发，家家户户、男女老少都有事做，月月有收入，为晒溪镇树立了样板，其他村也逐渐发展起来了。
行政机构名称也已改变，县革命委员会取消，恢复了县人民政府，人民公社全部改为乡或镇。大队改为村，生产队改为村民小组。
各级行政机关的干部进行了整顿，重新选举产生新的领导班子，昭州县新来了县委书记，苟仁和升为副县长。晒溪公社改为晒溪镇，新来的党委书记叫刘继群，原来的陆尚平书记和县委郑书记一样，因打击羊四娘搞经济建设，犯了错误而下位了。
各个村也重新改选了领导班子，王健自知位置难保，但他不甘心，要做最后挣扎。他想，首先去求羊四娘，请羊四娘原谅他以前的过失，他吃一堑长一智，以后要顺着羊四娘，她是羊家、牛家和苟家势力的核心人物，是大队最有威望的人，在党员中和群众中讲话算话，大家不会反对。于是来到羊四娘家，他说：“四娘，你太辛苦了，您老深入每个生产组，帮助大家联系原材料，联系销售人员，帮助解决投资困难，操尽了心，大家都很感激，我打心眼里佩服。这次换届选举，党支部书记一职，非您莫属了，希望你多多帮助我，我愿意当你的助手，我会全力支持你的工作。”王健在套羊四娘的口气了，想请羊四娘帮助他在村上保留个位置，万一保不住，当个副村长也行，使自己下得光彩一点。
羊四娘知道他的来意，于是说：“我五十多岁了，我不想当这个书记，我没有文化，跟不上形势，也没有这个能力来当书记。”羊四娘要给他个定心丸了。
王健说：“您如果不当书记，那谁来当书记，您要能力有能力，要关系有关系，要资格有资格，要威望有威望，除了您我村还有谁能担当此任？”
羊四娘说：“你可以连任呀，牛如仕也可以，都比我强呀。”
王健说：“如果牛如仕当书记，那村长谁来当？”王健想当不到书记当村长也好。
羊四娘说：“这要看选举情况，党支部书记要全体党员来选，村长要全村群众来选，最后凭票数多少来定，我相信群众的眼光是雪亮的。”
王健说：“那是那是，还请四娘多多帮助我，打扰您太久，少陪了。”言罢而去。
王健又立即来到镇政府，找到刘继群书记，进屋就说：“刘书记，你有时间么，我想向你汇报一个情况。”
刘书记说：“有时间，你说吧。”
王健说：“是这样，我们晒溪村是镇政府机关的所在地，向来是晒溪的面子肉，这个村搞得怎么样直接影响整个镇。这个村很复杂，牛家、苟家、羊家三大家族结成一帮，是苟家老祖遗下来的传统，阴魂不散，他们三家在外做官的又多，曾经几次要将他们分做两个村，都未分成，向来不服管理，不把镇领导放在眼里。镇领导都清楚，所以以前村支部书记都没有让这三家的人来当。你初来，我特意告诉你。这次换届选举最好也避免他们三家的人，以免增加以后的工作麻烦。”
刘书记说：“王健同志，你是现任书记，以前的晒溪村搞得不错，是全县经济建设的领头羊。这次换届不管谁来当书记，你要站好最后一班岗，如果选上了，你要再接再厉，再创辉煌！如果没选上，你要尊重党员的神圣权利，支持下一届领导的工作，不要有情绪，我们要相信党员群众，他们的眼睛是雪亮的，他们才是真正的英雄。谢谢你告诉我这个情况。”
王健说：“刘书记，其实我这个书记当得很窝囊，想认真贯彻党的方针政策，总受着他们的阻拦，增加了难度，受了不少委屈。像割资本主义尾巴一事，是上级的精神，我只能是照葫芦画瓢呀，可是现在我成了羊家大院的死对头。我好冤呀，刘书记。”
刘继群说：“以前的事，镇政府没人说你什么，那件事你没有责任，县委郑书记一担担了。你担心不当书记会遭到他们的报复，这个你放心，我相信羊四娘不会那么小心眼，你放心吧。”
王健说：“羊四娘不会，羊捡修和整个羊家大院的人就难说了。村党支部书记一事，还请刘书记慎重考虑。我走啦。”
在回家的路上，王健想起了羊四娘和刘书记的话，书记是当不成了，能在村委会保留一个位子就好，免受他们的报复，怎么能够保住位子呢？自己毫无办法，幽幽郁郁而回。
选举村党支部书记那天，全村的党员都到齐了，一个不缺，还有不是党员的生产组长参加，共六十八人，场外还围着很多群众，他们在渴望，企盼羊四娘当选，他们在议论，只有羊四娘才能带领我们致富，他们无权参加选举，只能不断向会场高呼，“要选羊四娘！”投票开始了，镇政府来了领导监选，宣布了选举办法和选举纪律，提出了羊四娘、王健、牛如仕三个侯选人名单。结果羊四娘得了六十七票满票，王健投了自己一票，牛如仕剃了光头，创造了有史以来的选举奇迹。场内的党员和场外的群众一片欢腾。
接着推选支部委员，羊四娘、羊捡修、牛如仕、苟环新和王强国被提了名，并举手通过，王健连支部委员都没人提名。
第二天选村长，各生产小组派二十个代表，两百多个代表挤满镇政府的大会议室，篮球场里挤满了群众，村长的侯选人名单是牛如仕，王健、羊捡修，选举结果是牛如仕一百八十票，羊捡修四十票，王健一票，大概也是自己投的。场内起了轩然大波，篮球场一片欢腾。王健威风扫地，低头而去。
晒溪村村委会班子成员是：羊四娘任村党支部书记兼村妇联主任，牛如仕任村长，羊捡修任副村长，专抓工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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