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快 乐（小说第五章）
作者/三 平
【作家/诗人简介】
★ 三平，中学高级教师，1970年于北京大学毕业后，一直从事中学教育和教育科研工作，曾任全国目标教学专业委员会常务理事，香港现代教育研究员，正式出版专著5部。
热爱古今诗词，在国家及省市报刊杂志上发表过一些诗作和论文，现为北京市大兴区“老教师诗词社”成员。
【作家/诗人作品】
快 乐（小说第五章）
第五章 善恶有报
三 平
一
常瑞和刘燕送走了刘母和各位亲友，不等收拾完茶具、果盘，刘燕就说：“我差点儿误了大事儿，刚才看见我哥想起来了。”于是，刘燕把她到美国后，如何探得了小姑的实底，如何向常华打了保票，答应回北京就先由常瑞出马找国强，让常华听信儿的事儿，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刘燕又有点儿内疚地说：“我这都回来一个礼拜了，净顾忙活你的事儿了。”“不要紧的。”常瑞宽慰刘燕，“这不才刚刚一个礼拜嘛。这个礼拜你确实忙得够呛。再说，我也出不来啊。以后有机会跟阿华说说，她一定会谅解的。“我看这样吧：咱也抓紧点儿。一会儿跟哥哥约一下，今晚我就开始。”刘燕说：“明天吧，你还是多歇歇儿，也不差这一晚上。”“燕子，”常瑞说，“早上我就说过，我真的不累，比上班轻松多了。再说，这里边谁是外人啊，我的亲妹妹，你的亲哥哥，真是‘无巧不成书’，让咱们俩当月老，哈哈哈哈！”晚上，妹夫和大舅哥约好在红红饭店的一个小包间里见面。国强回京后，曾收到一封常华发来的电邮，但只是写了几句感谢的话，说日前在超市里用他留下的银行卡结账，确实方便；而对他留下的两首小诗，却只字未提。在纽约相处的几个月，常华善良、朴实、勤快、好学……都给他留下了美好的印象。但是，他们能不能再向前走一步？他心里很矛盾，拿不准。常瑞今天刚回家就找他，还是约在饭店里，干嘛这么兴师动众的？哥儿俩在包间里落座后，常瑞先开口：“阿华在纽约，全仗着大哥啦。您还沒回来，我就进去了，所以今天才有机会见面。没别的，喝几杯，说说话儿。”“您别客气，常妹妹也不是外人。”国强说，“这也是苍天有眼：那天早上我看见报上登着‘天堂女’那个标题，我马上就想到可能是她。您想想，我怎么能袖手旁观？”常瑞说：“阿华没少给我打电话，她真是拿你当大哥，我听着好像您在她心里比我都重要。”“那不可能。亲戚多远就是多远。您是她亲哥哥，什么时候也是最亲的。”“那也不一定吧？”常瑞喝了口酒，说：“您是燕子的亲哥哥。您说，燕子跟我亲，还是跟您亲？”“那看怎么论了，”国强也喝了口酒，“要从血缘关系论，燕子跟我亲；要从……从你们现在的关系论，那就跟您亲。”“大哥，”常瑞满怀深情地说，“我和燕子结婚好几年了。从结婚的第一天起，我就感到，除了血缘注定的亲情关系，人间最亲密的关系非夫妻莫属。这回我被‘隔离审查’，体会得更深刻了。”“我知道您的心意。”国强看了常瑞一眼，“说实在的，在纽约，我和常妹妹相处了几个月，她给我各方面的印象都很好。但我一直是把她当作亲戚看的。”不等国强回答，又马上说：“我也知道，阿华受过骗……”“不，不是，不是的。”国强立即否定，“受骗不是常妹妹的错。这个年代，假货到处有，骗子满街跑，上当受骗谁都难免。我在深圳也受过骗，在美国也上过当。”“今儿个就说了吧。”国强下了决心，“我和常妹妹年龄相差太大了。”“我问过燕子，”常瑞笑了，“要按过去来说，相差11岁是大了点儿；但是要按现在说，算不上大。‘八二、二八’都有了，现在‘男大女小’挺普通的。”“哈哈哈哈”，常瑞高兴得笑了起来，“告诉您吧，燕子去纽约的时候，阿华已经对她嫂子明确地表了态，她一百个愿意，就虽然她对常华夸下了海口，但哥哥心灵受过伤，患有“婚姻恐惧症”，她是知道的，所以也不无担心。门锁响过，常瑞兴冲冲地回来了。刘燕见他高兴的样子，知道成了。他故意板着脸，坐在刘燕身边，也看电视，说：“你还有心思看电视？演的什么节目？”刘燕刚才只顾想哥哥的事，电视播放的什么节目，她还真的不清楚。听常瑞问，一时语塞。“装相儿。”常瑞扭头看着刘燕，“想骗我？刚才你想什么了？老实交代！”刘燕知道瞒不了常瑞，就说：“我坦白，我坦白：我有点儿担心，正想着怎么给你帮兵助阵呢。”说完，她看见常瑞满脸得意的样子，知道事已成功，就放心了。不过，她也故意不问，回敬了常瑞一句：“你也别装相儿！”
二
头两天，她以为嫂子刚回京，累了；再说，找她哥说这事儿，也得用一定时间。他们又都上着班儿。所以，她还没着急。可是，过了三天，仍然音信全无，她可犯了核计，想来想去，归结为千不该万不该，自己上过高洋的当，刘大哥不愿意；她恨高洋，恨自己，怨自己太傻。她甚至天真地想，若是没有高洋这码子事儿，那该多好。因此，在没有得到兄嫂的来信之前，她不敢贸然直问国强。可是，她向嫂子表白了心愿之后，心里再也放不下。于是，她给国强发了个电邮，只说对他留下银行卡表示感谢，实际上是投石问路：如果兄嫂找他谈过，刘大哥一定会回信说的。今天已经是十月六号了，常华呆坐在电脑前，看着空空的邮箱发愁。“小常，”有人在她肩上轻轻地拍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吴竹菊来到了她的身后。吴主任手里拿着一张英文报纸，对常华说：“您看看这篇报道，里面提到了高洋，是不是那个骗子？”吴主任记得，国强回京之前，把常华托付给她时，说过骗常华的美国人中文名叫高洋。常华一听，赶紧接过报纸来看，遇有看不懂的字句，就问吴竹菊。常华看了两遍，长出了一口恶气，自言自语地说：“该死！该死！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这篇文章写的是记者对纽约市高级法院某法官的专访，说的是高洋其人：高洋，中文原名高扬，取意名高气扬。父亲指望他能光宗耀祖，在美国生下他不久，就带他去了北京。他在北京长大，在北京读书，但只是高中毕业，根本没上过大学。他人长得很帅，高高大大的，又说得一口标准的普通话，英文也可以。所以，高中毕业后就一直跟着父亲在中国经商。父亲是纽约一家华侨大公司的股东之一。有一年，由于经营不善，想撤股；董事长也是华裔，劝他留在公司里，并主动提出低息借给他一笔资金，但有个条件就是让高洋做他的女婿。他只有这一个孩子，其母是纽约本地人。高洋的父亲以为这是打着灯笼都难找的好事，不顾跟未来的儿媳妇从未见过面，也未跟高洋商量，就同意了。可怜，在商场干了大半辈子的高父,没少骗别人的钱财，这回他却受了骗。原来，董事长的这个混血女儿其丑无比，高洋被迫与她结婚不久就分开了，继续在中国经商。后来，高家父子的几处买卖仍然赔多赚少,高父十分忧虑，又其岳父先是推诿，说都是一家人，少不了你吃的、喝的、用的；后来又说，这些年你们高家的买卖赔钱，都顶了亏空了，剩不下多少钱了。高洋反复催要，他岳父假意答应，借口董事会要调整，要他“五一”之前必须回来。(常华这时才明白，为什么高洋骗她“五一”到纽约举行婚礼。)高洋接了第一次电话就感到不妙，还想拖一拖，想想办法，或者带着常华赶紧逃离这个酒店；可是，他的丑妻在第二次电话中告诉他，酒店周围有他们公司的人在监视。于是，他在酒店服务台那儿转来转去，又想出了一个歪点子：先稳住常华，装作给父亲打电话（其父早病故了），真实是随便拨通了一个号码。然后，他匆匆离开房间，一出酒楼大门，就被他岳父派来的人“请”上了汽车，到了公司就被迫在早已准备好的“离婚协议书”上签了字，被逐出了家门。原来，这是他岳父父女俩早就谋划好了的，把高洋叫回来，就是为了逼他签字。从此，高家所有的财产都被侵吞，而高洋与公司的关系也全部终结了。“婚礼”的谎言全部暴光了，高洋无法再回酒店，又找了个陪酒女鬼混。沒几天，他带的钱几乎花光了，又被陪酒女赶出了门，流落在街头。他又瞎编一气，说自己喝醉了，被人抢去了所有财物。父亲的这位朋友信以为真，把他接回家去养了几个月，才发现不对劲儿，借口全家外出旅游，给了他点儿钱，让他住旅店去。高洋本来问心有愧，也明知道人家在赶他走，闲散惯了的他又不想去打工，就再次流浪街头。八月底一个炎热的下午，吃喝嫖赌成性的高总经理，铤而走险，用假银行卡取钱时当场被识破。他事先作了准备，拔出匕首刺伤警卫而逃，但不到两小时即被抓获。因银行的受伤者流血过多而死亡，后果严重，高洋被判处死刑，已于10月4日被处决。当天晚上，常华想让刘大哥也高兴高兴，给国强发了电邮，简要地说了高洋之死，又写了一首诗，附在后面：第二天早上，常华照例打开电脑，邮箱里有一封未读信件。她的心在怦怦的跳，以为是刘大哥的回信。打开一看，却是哥哥常瑞发来的：这几天因为我忙于“严打”，昨天才与刘大哥详谈，他一点儿意见都没有。原来他所顾虑的只是你们的年龄相差大了些。你能嫁给刘大哥这样的好人，真是常家的福气（你的事，我还一直和妈玩着‘捉迷藏’呢，这回好了）。”常瑞没有说被“停职审查”的事。这是他的习惯。在部队时写信，经常向妈妈报喜不报忧。常华太高兴了。她等不到吃早饭（每天这时候都能见到吴主任），像个小孩子似地跑到吴主任的住室，向她报告好消息。
三
常华跟着高洋走后，常母一直放心不下，心里总是隐隐约约地觉得有事儿。“五一”过后，她接到常瑞报平安的电话，是邻居口头传的，说妹妹在美国很好，让她放心。这是常瑞的主意：他本来想给家里装一个座机，常母说一年也用不着几次，太浪费了；再说，还有常华在家。于是，就和邻居说好，有事就把电话打他家里。可是，以后每隔十天八天的，最长也就半个月左右，邻居都过来传个口信，几乎都是一样的报平安：“大嫂，您儿子来电话了，说阿华挺好的，让您别惦记。”常母算算快有三个月了，总是这几句话，而且还都是常瑞打的，常华一次也没打，心里起疑。这天晚饭后，她估摸着又该来电话了，特意去邻居家嘱咐：“他婶子，若是常瑞再来电话，您叫我一声，我有事跟他说。”真凑巧，常母刚要回去，电话铃响了，邻居接听，正是常瑞打来的，就把话筒交给常母。常母接听，还是以前那几句话，就问：“怎么老是你给我打，阿华怎么不打？”“阿华……她在美国打电话是国际长途，话费很贵；所以，阿华给我发电邮，用电脑，免费的。”可是，10月l号过去了，2号又过去了，常母也沒接到电话，她又着急了。4号晚上，她又去挂，刘燕接的，和常瑞说的一样，让妈放心。然后就挂断了。这回不是担心闺女，而是担心儿子---她经常收听广播，常听到“哪哪儿的什么‘长’被‘三规’了，哪哪儿什么主任被抓了”的报道，她知道常瑞也是干部，担心他出了什么问题。第二天，她就去火车站买到了10月10日的预售票，又去邻居家打电话，说她坐火车11号早上到北京。放下电话，刘燕可犯了难：常华还好说，实在不行就说实话吧；反正现在她在纽约，确实还不错；老太太若是不信，就让她往美国打电话；可是，常瑞怎么办，他不能回家啊。“就说他出差了。瞒一天算一天。实在瞒不住，再说实话。”刘燕打定了主意。10月11日，星期一，常瑞继续休息，刘燕请了半天假。早上，两人打车去西客站接常母。常母到北京下了车，见有儿子、儿媳双双来接站，一颗悬着的心顿时放下了。北京的初秋清晨，旭日东升，微风习习，常母不顾长途坐车的疲劳，在回家路上的出租车里，高高兴兴地跟常瑞和刘燕说起她怎么担心常瑞，怎么挂念常华，不觉就到了新兴小区的新居。常瑞告诉妈妈：这是今年春天才买的房子，三居室，您长期在这儿住都没问题。刘燕上班去了，屋里只有娘儿俩在，老太太趁机又问她最关心的事儿。夜里，常瑞和刘燕商定，趁着明天常瑞还休假，把常华的事儿合盘托出，然后让老太太见见国强。她昨天见到常瑞安好，心里痛快；今天不由得又想起了闺女。常瑞和刘燕对了一下眼光，刘燕会意，就按昨晚商议好了的，先把常母稳住，说：“妈，国庆节前，我出差到美国见到妹妹了，她在那里的一个中国的办事处工作，当翻译呢，挺好的。等吃完饭让他哥详细跟您说吧。”常瑞请妈妈在沙发上坐好，慢慢地把常华到了美国才知道受了骗，国强大哥怎样得知消息，救了常华，后来又安排在华美公司在美国办事处工作，比较详细地说了一遍。末了，常瑞又陪着小心，跟常母说，他和燕子合计了好几次，怕您着急上火，决定先瞒着您，请求妈妈原谅。常母听了，又惊又喜。她不但没有责怪儿子、儿媳，反倒夸奖他俩孝顺。之后，常母又对国强大加赞扬，说：“刘大哥真是大好人，救了阿华一命啊。咱得好好谢谢。”“是啊。妈，”常瑞笑着说，“要是没有刘大哥，阿华说不定真的沒命了。”“不过，”常瑞语气一转，又来了小幽默，“也用不着谢了。”“胡说！”常母狠狠地瞪了常瑞一眼，“这么大的恩不谢，对得起咱们的良心吗？”“妈，好故事还在后面呢。”常瑞接着把他和刘燕从常华、国强多次与他俩通电话的过程中，感觉到他们俩彼此都有意，因此想‘亲上加亲’，趁着刘燕出差到美国的机会，怎么先摸清了阿华的底；前几天他又怎么和刘大哥谈的，现在两个人都同意了，又绘声绘色地说了一遍。常瑞看着母亲高兴的样子，又提议：“下午，妈去相相女婿吧。上次您来北京没见到刘大哥，他那时正在美国。现在他回来了。国庆节刚回来的。”常母略一沉吟，说：“嗯。去是一定得去。我看这样，下午，五点钟吧，你跟我去看看我刘大姐，顺便见见你刘大哥。过几天，我和燕子再专门去一趟。”常瑞一向听妈的话。虽然他不知妈的用心，但深信妈自有道理，就点头同意了。这两位亲家母自常瑞和刘燕结婚起，就以姐妹相称。当年，她倆还自导自演了一出“垒窝冲喜”的闹剧，今天两人又见面了，立刻高兴地聊了起来。刘母见常母拿来一个大兜子，知道装的又是南方的土特产，就指着大兜子说：“我说妹子，这年头不兴那种口袋了，要不然，您装满了可扛不动，就得叫常瑞上杭州去搬了。”常母笑笑，也风趣地说：“要是常瑞上班没得时间，她刘大哥去，也行啊。”于是，刘母也笑呵呵地说：“让他们哥儿俩一起去，管搬；燕子和华子在家里管吃。”国强见过常阿姨，说了几句客气话，没词儿了。常母注意打量了一番，就势说：“她大哥，刚下班挺累的，歇说着，示意常瑞，娘儿俩告辞。回家的路上，不等常瑞问，刘母就连连夸国强。晩上，常瑞和刘燕又和常母说了“隔离审查”的事儿。常母这才知道为什么两次都是刘燕接的电话。常母这回知道了儿子、闺女的真实情况，特别是阿华先苦后甜，心里十分高兴，一无牵挂，住了几天，就打算回家去。晚饭后，常母叫刘燕跟她去绿竹小区，说是和刘母告别。常母与刘母说过道别的话，告辞前从怀中掏出一个用红布包着的一尊玉观音坐像，塞到刘母的手中，说：“阿华有福，遇上了她刘大哥。这个观音是我爸爸留下来的。我一直在身上带着。我爸在临走前有话，要我将来有一天把它传给儿子。“我们南方人很重视挑选女婿，‘一个女婿半个儿’。我看国强能顶一个儿。一个儿还不止。没有你家国强，我家阿华怕是早就没命了……“咳！不说了，不说了。咱们这回更是一家人了。所以，我决定把这个观音送给国强，请老姐姐交给他，这是我的一点儿心意。”
四
常阿姨来北京小住几日，想必你己知晓。回家之前，托我母亲将你姥爷的玉观音赠送给我。我十分感谢阿姨对我的信赖。我没别的话，只有这一句：我会用我的一生证明，我爱你，我只爱你。”那日常华接到哥哥的电邮，知道刘大哥已如嫂子的预言，明确表明了态度，可以说大局已定。她非常高兴，浑身似烈火在燃烧，恨不得一下子飞到刘大哥面前。但她又转念一想，这是哥哥转达的信息，还不是刘大哥亲口或亲笔所言、所写，姑娘特有的矜持，又强令她控制住自己奔放的感情。太感谢了！太高兴了！我也和你一样，会用我的一切表明，我是你唯一的好妻子。”从这一刻起，常华对“二人世界”的设计正式开始了，与她全心真爱的刘大哥，通过电邮、电话进行频繁的交流。国强和常华谈来谈去，话题就集中在“两人一心，身处两地”上了。两人认定（1）和（2）终究不是长久之计；（4）是中策，因为常华舍不得现在的翻译工作。她认为这样更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有成功感；（5）是下策，虽然不差钱，但常华坚决反对，不愿放弃劳动只享受；所以，只有（3）才是上策。两人想法取得了一致，决定马上分头行动，力争能够实现第三个设想。国强一提到常华，慧芳就说：“我知道你们的困难，两个人一个国内，一个国外，总不是事儿。我跟大成商量过了，最好是把常华调回来。”“我们俩也是这么想的。”国强说，“要说省事儿，挺容易，辞职上超市干，就得了。但是常华舍不得她现在的工作。”“是啊。各人的爱好和资质不同，都是工作，但感觉不同。人人都有自己的工作乐趣。”慧芳说。“那宋大哥答应帮忙了吗？”国强急忙问，他习惯地仍然称宋经理为宋大哥。“你还不知道，你宋大哥是热心肠的人。只要对别人有好处，别说是亲戚，就是毫无关系，他都会尽力帮忙。”慧芳说，“不过，现在他有些顾虑：他要退居二线了，怕人家误会，以为他退下来之前想捞点儿什么。其实，他想多了。现在没关系的都用金钱开道，拼命拉关系，咱这算得了什么？”“我俩已经商量了个办法，要是能成，真就是两全齐美。本来想过几天再和你们说说。这不，你来了，今天就说吧。”当年，小吴是慧芳经过考试招进公司的，后来任技术科副科长；去年又提拔为中方副经理了，还兼着英文译员，工作确实累，如果调常华来公司接替她当翻译，不就两全其美了吗？“我想，小吴也不能不给大成点儿面子。因为调动工作时，董事长亲口跟她讲过，是大成提议让她担任副经理的，而且人们都猜想，大成退居二线，由她来接班。再说了，我跟她相处多年，知道这个人也是个热心的大好人。她肯定能帮忙儿。”吴梅兰曾经热心帮助过大姐和宋大哥圆梦的事儿，国强也知道。听了慧芳的这般安排，刘国强再一次体会到大姐的良苦用心，又感激又高兴，觉得常华调转的事儿成功在望。吴竹菊早年曾留学美国，近年又潜心研究服装，无论是在英语方面还是在产品方面，常华都把她当成老师一样，经常向她请教。吴主任承诺了国强的托付，她本身又是极具亲和力的人，也没有年龄差别的障碍，所以，二人虽然相处不久，却已经成为无话不谈的闺密了。这天晚饭后，二人看了会儿电视，都觉得没有什么好节目，就提前关了。常华觉得是个好时机，就毫不保留地把她与国强的设想告诉了吴竹菊。吴主任听罢，很有分寸地说：“公司的人事安排我无权参与，但我可以通过宋经理或我姐姐把我的意见反映上去。“小华，我这儿有点儿自夸其能了：您现在的英文水平，一般情况都可以说得过去，就是说还算称职。但有些专业性很强的地方，您还是有一定困难。”“所以，从办事处来说，放您走，沒有多大问题，只不过我就多干点儿而已，我又没有什么其他的负担。”“也不会多累多少。语言这种东西，实质上就是一种交流的工具，越用越熟；要是总也不用，倒不行了。”吴竹菊也是个好心人，“你看你们俩一个北京，一个纽约，真好比天涯海角似的，多有不便。”接着，吴主任明确表示：只要公司同意，她自己可以兼英文译员，让常华回北京。没想到第一次相求就这么顺利，常华自然高兴，心底里说：天下还是好人多啊。当天晚上，吴竹菊就给姐姐吴梅兰发了个电子邮件，表示：办事处可以放常华回公司工作，由自己兼英文译员。华美公司一年一度的年终人事调整，刚进入12月份就开始了。这天，吴竹菊收到了姐姐的电邮，要她把常华的工作情况发过去。吴主任知道人事调整开始了，就马上把常华的情况如实写好，发出。在电邮篇末，她还特别注明，凭常华目前的英语水平和她的精力与经验，在公司担任英文译员是完全可以胜任的。没过几天，吴梅兰又发来电邮，告诉妹妹：关于常华调动工作一事，中方已拟定了一个方案，拟调任为公司技术科英文专职译员，要常华赶紧写请调报告，并要求吴竹菊以个人名义写一份推荐信，都用传真机传过去。待这些材料备齐，即报董事会审查。常华高兴极了，向吴主任一面致谢，一面请教如何写请调报告；写好草稿后又请她修改，重新打印后交给了吴主任。吴主任也打印好了推荐信，与常华的请调报告一并用传真发给公司。常瑞说，还没有定下来，因为公司年终人事调整的方案还没公布，常华能不能调回北京，还说不定。常母想了一下，说：“我看先别管阿华调动的事。阿华和国强都不小了，先结了婚再说。阿华若是调不了，还不结婚了？”“那就更该早定下来。我看老姐姐也准同意，”常母说。当天晚上，常端和刘燕来到绿竹小区，跟刘母说了常母的想法。刘母一拍大腿，说：“好主意！就让他俩赶快定了，说不定明年我一手抱着外孙子，一手抱着孙子，美死了。”于是，第二天刘燕就打电话找哥哥谈；常瑞发电邮和妹妹说。他俩都同意了，婚礼定在元月2日，这天公历、阴历都是双日子。常瑞赶紧把这个决定告诉了母亲。老太太想了想，自作主张，决定了一件大事儿。12月28日，华美公司董事会终于公布了人事调整方案（执行意见）。宋大成列在首位：免去了他的中方经理职务，聘为公司总顾问。任命吴竹菊为公司驻美办事处主任（已到任）兼英文译员；免去刘国强公司驻美办事处主任职务，任命为公司中方经理办公室主任；任命常华为公司技术科英文译员兼新产品开发办公室联络员。下面，还有几个车间主任的任职调整,以及美方任职人员的调整。调整方案用中英两种文字打印，张贴在厂内宣传橱窗里，并在公司网站上公布。这是中美合资建公司以来调整幅度最大的一次，新老交替是很明显的一个特点，在公司内外引起了较大的反响。29日下午，常华依依不舍地告别了吴主任，登上了直飞北京的国际航班。
六
1月2日早九点，刘国强和常华的结婚仪式在华美公司的职工餐厅如期举行。餐厅前面，挂着“四新茶会”四个大方块字，临时排摆的主席台右侧，并排端坐着笑吟吟的两位老太太，这是刘母和常母；左侧坐着年龄相仿的两个男人，一位是刚刚卸任的中方经理宋大成，另一位是很少露面的美方经理。时间已到，主持人吴梅兰走上台去。她从容地环视了一下会场，宣布婚礼正式开始，然后指着会标对大家说：“我们今天的婚礼有个名称叫‘四新茶会’。第一新是新郎刘国强先生，原在公司驻美国办事处任主任，这次人事调整，是我们公司中方经理办公室的新主任；“第二新，新娘常华女士，原在公司驻美国办事处任英文译员，新调入公司技术科任英文译员兼新产品开发办公室联络员；“还有，今天的婚礼，是喜事新办：不收礼，不设宴席，只备清茶，所以叫做‘四新茶会’。“下面请证婚人、前公司中方经理、现任公司总顾问宋大成先生讲话。”宋大成走到主席台前，两手空空，大家正在奇怪，只听宋大成十分严肃地说：“刘国强先生和常华女士本着双方自愿的原则，从今天起结成正式夫妻。我以个人名誉担保，证明他们是合法婚姻。不过，因为常华女士前天才从美国赶回，来不及办理结婚登记手续，昨日我已与民政局值班员约定，他们已同意1月5日给以补办。”第三项是新人互赠礼品，赠的都是一枚普通的金戒指，但都是特意订制的：常华赠送的戒指铸有N.Y两个字母，刘国强赠送的戒指则铸有B.J两个字母，分别代表“纽约”和“北京”。第一个上台表示祝贺的是瑞安保安公司的张振国经理，他是国强的战友；接着是公司医院的鲁院长，他同时也代表田莉大夫，向新人赠送一副对联，是罗冈的手笔。上联是“岳母婆母一身兼”，下联是“亲情爱情双肩担”，横批是“六喜临门”。他还对“六喜”做了解释：刘母得了儿媳，一喜；常母有了女婿，二喜；常瑞有了妹夫，刘燕有了嫂嫂，是三、四喜；国强有了贤妻，常华有了爱夫，他们俩是：亲情友情上升为爱情，善人恩人转化成爱人,自然是五、六喜了。最后，刘燕上台朗诵了她特意创作的《西江月.梧桐凤凰》词，作为向哥哥和小姑即嫂嫂的祝贺：在第五项由国强代表新人致谢之后，吴梅兰宣布品茶开始。她特意说明，今天的茶叶来自新娘的家乡杭州，是真正的正宗龙井茶。这场别开生面的婚礼是吴梅兰经理一手策划的，简单、朴实又有新意，来宾们耳目一新。这是刘母和常母一起操持的家宴，名义是祝贺国强、阿华新婚。大成一家3口、常瑞和刘燕，他们作为家人自然到齐了；又特约了罗冈一家3口，鲁一和田莉，都是老朋友了，免去了常见的客套，老少围坐，无拘无束。临别之前，鲁一对大成说，节后上班我要找您说件事儿，大成应了一声。送走客人后，常母说：“都是家里人了，我有个事儿得说说。”于是，常母就把她已经卖了杭州的老房，准备在北京给常华买一套住房。刘母说：“现在北京的房价太贵了，咱们还有现成的房子，现在出租呢。够住的，不用买了。”刘燕说；“红蜻蜓小区的房小了点儿。……我看这样：让哥哥、嫂子住在这儿；妈，----两个妈，住到红蜻蜓小区去，老姐俩还是个伴儿。三家儿离得都不远，我们几个随时都可以去。”住房的事就由非正式的家庭会议通过了。常母随即提出：卖房钱平分为两份，一份送给常瑞家，一份送给国强家。她还一本正经地说：“告诉你们，我这些钱不是给你们的，是给孙子、外孙子的。”
七
新年过后第一天上班，董事长主持例行的中美双方经理联席会。四个人就人事调整后可能出现的问题进行了一番讨论，提出了相应的对策。最后，大成提出：吴竹菊主任兼职英文译员，应当给予兼职补贴，董事长也同意了。散会后，大成和吴梅兰一起回到中方经理办公室，小张秘书告诉大成，刚才广东东莞公安局宣教科来了个电话，说是受局长的委托，特意转告您：徐月娟的交通肇事案已经结案，详细情况请您查看东莞公安局的官网。大成立即打开了电脑，迅速查到了《北京徐月娟交通肇事致死案日前已告侦破》。大成快速浏览了一遍，又仔细地重看一遍，叹道：“真是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间未到！”原来，王二发随金老板逃到香港后，在老金老板公司里任职，收入还算可以。但他失去了与家人和亲友的联系，在香港无亲无故，也没有称得上知心的朋友，就像关在笼子中一只鸟，失去了自由。不久，寂寞难挨的他，开始混迹于红灯区。没多久，就和一个妓女好上了。但是，妓女的钱包是永远填不满的。等大头的钱花光了，就被一脚踢开。走投无路的王二发，在酒店开了间房，吃安眠药自杀了。由于大头没有身份证（被小金老板扣着），也没在老金老板公司里注册，又没有留下遗嘱，东莞公安局与香港警方多次联办，费了许多周折，才终于查清了。“小吴，公司的事儿我干不了什么了，”大成平静而诚恳地说，“顾问顾问，顾得过来就问；顾不过来就不问。”“我要说的就是，”吴经理说，“若是别人当经理，您就这么做，很正常。“可是，现在是我接您的班。我是慧芳大姐招进公司的，当经理又是您向董事会推荐的，您可不能撒手，一定要帮我一把。”大成点点头，说：“那我这个顾问就破个例，尽力而为吧。我相信你会干得比我好。”鲁一来到经理办，刚一落座就说：“新年刚过，都挺忙的。不多耽搁。这不，吴经理也在：我有个要求，辞去院长职务。”鲁院长要求辞职，大成和吴梅兰都感到意外，因为公司上上下下对他的工作都很满意。“是这样，”鲁一看出他俩的疑惑，赶紧说：“田莉怀孕两个多月了，她年龄偏大，反应得很厉害。她妈妈身体也不好，照顾她也挺困难。所以我想不干院长了，多腾出点儿时间照顾照顾她。”“那要是有了疑难病症，少不了还得找您啊，”吴梅兰说。“我可以出专家门诊，只是把行政一摊子交出去，时间就充足多了。”鲁一解释。“我看这样。”大成说，“鲁院长和田莉都是知名医生，这些年他们看好了的病人无计其数，也多次救过生命垂危的病人。这样一对大好人，也是老天开眼，好不容易怀上了孩子，也应当有个照顾。“我的意思是院长职务仍然保留，只出专家门诊；让副院长代行院长职权，主持公司医院的日常工作。”大成说完，又对吴经理说，“小吴，你也捉摸捉摸。如果你觉得行，就由你出面找董事长，就说是我们俩的一致意见。”吴经理说：“好。我举双手赞成。下午我就找董事长谈。”“人要学好难，学坏可容易。当初还是国强的战友、朋友，几年功夫学坏了，弄了个死无葬身之地。”两人正说着，吴梅兰打来电话，说董事长同意了，并向鲁院长表示祝贺。大成说：“这有什么可谢的。那年不是田大夫特别照顾，还不知哪年才能有欢欢呢。”提到了欢欢，鲁一说：“他是田大夫的干儿子，我拣了个‘干爹’当；昨晚我们俩商量好了，我们的孩子认宋经理为干爹；慧芳大姐自然就是干妈了。”“我也是‘拣’个干妈。”慧芳也顺着鲁一的逻辑，开了个玩笑。“我们俩还商量好了，孩子不管男女，都取名叫鲁善。”田莉说，“世界上总是好人多，应当善良传家。”。罗冈是来找刘燕谈写小说的事儿的，路上打电话知道她在大成家，就直接到这儿来了。田莉说：“我妈从老家带来个药方，说是一个老中医开的，专治不孕症的。老中医早死了，方子传下来了。我也不怎么信，我和鲁一看看方子，都是些活血、滋补的中草药，估计没什么坏处，在老妈的监督下，吃了六个月，发生了奇迹。也不知道是不是药的作用。”“又是一个善人有善报的传奇。”罗冈忍不住插言，大有感慨，“在人生的海洋里航行，想一帆风顺是不可能的。这两年，常华的曲折故事与大头的不归之路，一直在我的头脑中萦绕。“想当年，亚茹和我不也是风逆浪恶、颠沛流离？幸亏丹丹遇上了慧芳一家大善之人。“昨晚，我思来想去睡不着觉，写了几句，暂名《善恶谣》：“罗老师，”刘燕动情地说：“老师就是老师，大家风范、大155罗冈说：“燕子，别胡夸了。您的《梧桐树下》何时问世？”在场的亲友都知道她和罗老师曾合写过小说《合欢树下》，但谁也不知道刘燕又在写小说。刘燕说：“罗老师，您又在‘暴料’、‘赶鸭子’！那些天让常瑞‘停职检查’闹的，我差点儿把初稿删了。”“燕子，那可不行，”罗冈一脸严肃地说，“我看原稿不但不能删，还应当扩充：把‘停职检查’也写进去。我建议您‘放长线，钓大鱼’，把吴氏姐妹的成败、东东回国发展的事儿，还有……总之，凡是‘梧桐树下’的故事，都可以择优而入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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