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的世界》里受侮辱的小翠，她是别无选择，还是自甘堕落

《平凡的世界》里有一个女孩叫小翠，连姓什么也没交代，除了角色分量很不起眼外，作者大概也是想用她来指代一类人：从农村来到陌生的城市，没有文化，没有依靠，而沦落到只能靠出卖身体来养活自己。

小翠在书中出现了两次，第一次是，其时在黄原城里揽工的孙少平一天夜里发现包工头胡永州在强暴煮饭工小翠，激发了他的侠义心肠，第二天他就带着小翠找到胡永州，让他给小翠结账，还以丢掉工作为代价把胡永州打了一顿，又给小翠买了一张回家的车票，并把自己的一百块血汗钱都给了她。

他以为自己拯救了一个纯真的女孩，为此自己流落街头也不后悔。但是令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过不多久，他居然又看见小翠出现在了黄原街头，居然“一边嗑着瓜子，一边瞪着少平，许久才认出来”，居然还在为胡永州煮饭……

这第二次出现，让孙少平对这个世界的残酷和现实有了进一步的认识，英雄侠义固然能够解决一时的问题，却无法解决根本的问题。

少平没有对此进行更多的挖掘，作者路遥只是展现出了这一种社会现象，也许有意把这个问题抛给了我们。

对于小翠这样的女孩，我觉得宜从三个层面进行理解。

01社会层面

上世纪七八十年代，正是社会由封闭走向开放的转型期，原先一心一意扑在黄土地上劳作的农民，被外面的世界向他们打开的大门吸引，纷纷来到城市，用他们的力气赚取原本无从想象的金钱，这也进一步刺激了更多的人来城市“寻梦”，仿佛城市里遍地都是金钱一样。

他们中部分有技术的做工匠，没技术有力气的做纯粹的揽工汉，如孙少平；有点资本又有头脑的则成了包工头，如胡永州；还有的则是在家庭的压力下被迫来到城市谋生，如小翠这样的女孩。她的父母显然也受到了“到城里赚钱去”这股风潮的影响，而把为家里挣钱的指望放在了女儿身上。

02家庭层面

《平凡的世界》里并没有正面描写小翠的家庭，我们只是从小翠回答少平的话里侧面了解。我们发现，这个家庭是缺乏温暖的：

“家里没钱了，我爸又骂又打，叫我出来做工……”

家里没钱了，她爸爸把责任都归到了她身上，为了逼她到城里来打工，竟然“又骂又打”。我们无从知道小翠是不是曾经把胡永州强暴她的事跟父母讲，我担心的是，即便跟父母讲了，父母根本不放在心上——只要能赚钱，吃点亏算什么！

于是小翠必须在出来打工受包工头的欺侮与不出来受父母打骂之间进行选择。

我们看到了结果。

那么我们是不是只要简单地把小翠的父母抱以鄙夷和唾弃就行了？也许并不是这样。

“又骂又打”固然非父母可为，这绝对是坏透了的父母；而被赤贫折磨而失去了人的尊严甚至丢弃了女儿的尊严这个问题本身，也值得我们深思。

03个人层面

小翠第二次出现时，少平得知她仍在胡永州处，就问她胡永州有没再欺负她，小翠回答说：

“我已经习惯了……”

习惯了——她习惯了受强暴，习惯了受侮辱，自愿与被迫的界限变得模糊了。

她是别无选择，还是自甘堕落？

相信听到这样的回答，我们会和少平一样，充满悲愤与无奈。他可以再给小翠钱，再把小翠送回家，但是小翠照样会第三次、第四次回到这里，回到欺侮她的胡永州或者另外一个包工头身边，甚至纯粹用身体去换取金钱。

一开始，她是无可选择的，父母不允许她留在家里，而出来后，她又没有文化，没有技能，根本没有谋生手段，除了在工地上煮饭，兼做包工头的性伙伴；后来，她又在无可逃避中适应了这种“衣食无忧”的生活。

如今，我们已经听多了失足女，小三，包养……

有多少人，是在“习惯”了被侮辱之后，变成了麻木不仁的呢？甚至变为一种主动的选择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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