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生就像走很远的路，去赶集
01
昨天写了一篇《回去得加钱》，发出来后，和一位读者朋友在留言区互动了好几轮。
主要是谈钱的问题。
这位读者朋友笑话我是老文青，矫情。当然她是善意的。她说：
婚姻关系本来就是经济关系。不信，去瞧瞧婚姻法，哪句话是保证爱情的?整篇都在讨论财产分割，义务等。瞎爷矫情了。所谓爱情，不过是多巴胺而已，奢侈品，人类几十万年的生存和繁衍，没有它不也好好的?爱情至上的婚姻，都是近数十年富裕起来的人矫情的，包括瞎爷这个老文青。我是女人，我理解婚姻就是合伙开公司，综合利润最大化，才是王道。
嗨嗨嗨，这些刻舟求剑的人没有活通透啊，就如开头那个写信的女人，丈夫和你相爱是平头小伙，现在是管理100多号员工，年入500万的老板，无论社会资源还是对异性的吸引力，都不可同日而语。一句话不是说，企业做大了，就不是你的，而是社会的。丈夫也如是，有啥意难平的？
瞎爷不是一直宣扬：世道即人心，吗？人心也是世道的反映，不是世道堕落了，以前更美好。而且现在是从尊卑有序的农业社会，过渡到工商业社会的转型过程中。原来的秩序崩塌了，新的秩序正在建立，但不完善。社会很单纯，复杂的是人性和变化。和平年代，人们唯一能抓住，给自己安全感的，就是钱了。
她说的有没有道理？当然有。因为现实就是这样。
但我心里还是不服气。我忍不住回了几段：
我还是愿意相信我们不纯粹是动物，经济动物。可能是读书读坏脑子，不可救药地希望这个世界能好一点。
我们这些在人世打过滚的情愿也罢，无奈也罢，自然能接受你的逻辑。但我们对孩子的教育，对世界的期望，是这样吗？比如，你敢对你的孩子说：别相信爱情，别相信感情，都是钱，都是性本能，所谓婚姻，都是合伙开公司。你能在孩子的课堂上这样说么？不能。你能在孩子的婚礼上这样说么？不能。
我需要钱，也离不开钱，因为钱能让我活得体面有尊严，能活得相对更自由。但我从来对钱没感情，自然谈不上爱钱。这可能就是我在商业很失败的原因。一切都源于当年我父亲带我去赶集，把我心爱的小羊羔卖掉换了五元钱。那张脏兮兮皱巴巴的五元纸币，伤害了我一辈子。所以，钱很重要，但它太冷酷。看，又回到你前面的设定：你这个矫情的老文青！
最后，我还是觉得有气无力，只好宣布：好啦，你赢了。
后来我就想，我是不是个孔乙己，用茴香豆有几种写法来安慰和麻醉自己？
02
我以前曾经写过，我小时候是个放羊娃。我爸爸买来几只羊，让我和小玩伴们到村子北面的河滩地里放羊。
母羊有了小羊羔，很可爱的小羊羔。家里需要用钱，我爸爸带我去赶集，去把小羊羔卖掉。
走了很远的路。才到了集市上。
印象里是一片河滩地，有高高的白杨树，地上有干枯的落叶。阳光透过树叶，落在地上，树影稀稀落落的。
我和我爸爸找了一个地方，坐在那里，等着有人来买羊。周边有卖各种牲口的。
有人问价，有人看看又走了。
到了下午，终于有个人看好了小羊羔，他和父亲谈好了价格，五块钱。
他拿出一张脏兮兮皱巴巴的五块钱的纸币，我爸爸接过来，他牵走小羊羔。
羊和母亲分离，哞哞哞地叫。显然是不忍分离。
我也不忍心。但没有办法。
我父亲追上去，解下原来我们自己家的拴羊的绳子。他解释说卖羊不卖缰绳，这是规矩。
然后我们回家。踏着夕阳，踏着夕阳拖长的我们的影子。我，我爸爸，还有那只羊妈妈。
走路，十几里路，一步一步地走。那个时候，连个自行车都没有。一直走到暮色四起，夜色笼罩大地，才走回家。
我一辈子都能回想起是一张皱巴巴脏兮兮的纸，换走了我童年的玩伴，我可爱的小羊羔。
我觉得那张五元的纸币，伤害了我，伤害了我一辈子。
那个时候，我应该是在7、8岁的样子，还在读小学。
那是我第一次见识市场，见识买卖，见识商业贸易，见识物与货币的交换，见识金钱的力量，见识别离。
有时候我就像，童年那个卖小羊羔的经历，就像人生一个未来的隐喻：
人生就像走很远的路去赶集。卖掉自己，换回来钱，过生活。
就像电影《人生》里的信天游的歌词：哥哥你不成才，卖了良心才回来。
03
几年前，看电影《太平轮》，章子怡扮演的角色，为了生活，不得不做妓女卖淫。
她在里面有句台词：
你干了两次，得给两次钱！说得理直气壮。
我始终觉得，如果是我，我不会去演这个台词，因为我说不出来口。因为我接受不了这样赤裸裸地作践自己，卖自己，物化自己。
也许，这就是人们说我矫情的原因。我何尝不知道现实世界的残酷。但我内心里，还是不忍心。
我想在网上搜到这句台词的截图，没有搜到，倒是搜到了王珞丹在《后会无期》里的台词：
还有电影《绣春刀》里的台词：
04
我很羡慕我身边的一些朋友们，他们在商业上的成功。我反省过我自己，为什么我在商业实践上不是个成功者。
我有很多机会获得所谓世俗的商业上的成功，但我都选择了放弃。因为我不忍心。不忍心对自己，也不忍心对别人。
利用人性的弱点去挣钱，是商业上成功的大法器。比如脑白金，比如拼多多。
而我商业上的不成功，是因为我的人性的弱点。我太没有机心，不会算计，也不愿意去算计。这常常被人看不起。
真的，商业天赋是真的不能比的。在这个时代，财富英雄是最值得羡慕的。
当我们对人生世事觉得无能无奈的时候，就把一切都归结为命。这也算是一种无奈的躺平。
我都躺地上了，你还能怎么着我？
真可怜。我有时候这也说我自己。对着镜子里的我。
去年的今天，写过一篇《这个世界最后的体面》，里面写到：
水木丁写过一篇《如何在人群中认出一个体面人》，里面写到：
人到中年，又生逢这样荒唐的世道，方知体面不易。
真正体面的人，总是会这样做，他们知道，行事说话，给别人留有余地，不是为了对方，也不是因为自己懦弱，而是给自己留一个体面。
真正体面的人，他不会从羞辱别人，或者是看着人与人互相羞辱的行为中寻找到快感。哪怕这件事与他无关。
05
写到这里，我不知道怎么结束自己的吐槽了。
无聊刷微博，又读到大土豆贴的粉丝来信（我就奇了怪了，怎么就老有各种奇奇怪怪的粉丝问他这种奇怪的问题）：
粉丝投稿：到底该选择哪个女孩？
土豆大哥好，我有一件难以开口的事情，无法跟身边的人说，想请教一下大家，听听大家的意见。
大概说一下背景。我毕业于西安一所211，去年研究生毕业之后误打误撞考上了一个南方二线城市的公务员，算是实权部门，虽然我只是一个小兵，但看着比较光鲜，收入和福利都不错。我家里是西北农村的，虽然我是独生子，但是家里积蓄不多，父母都在外打工，父亲干体力活，母亲给人做保洁，俩人一个月有个1w多收入，基本都攒下来了，可能可以给我赞助四五十万作为买房首付，但我不太想用他们的辛苦钱，因为他们慢慢年纪大了，干不了几年了，需要攒钱养老。
我上大学的时候谈了一个女朋友，是我高中同学，大二开始谈的，感情稳定。她读的是普通二本，本科毕业就在西安找了一份工作，我读研期间导师只给很少一点钱，我女朋友时常接济我一下，我们当时打算我毕业找好工作就领证的。我女朋友家是县城的，还有个弟弟，父母也没有正式工作。
我现在工作的城市不在西安，我们暂时异地，所以女朋友打算到我所在的城市找工作，然后就领证。
但问题是我去年入职的时候，跟单位的同事说我是单身，我当时其实是随口说说，但没想到接下里这么多人给我介绍对象。这里有必要说一下，我的外部形象还可以，181cm，70kg，喜欢打篮球，算是阳光型的。给我介绍的女孩真的啥样的都有，但条件普遍都不错，有银行的、有重点中学老师、有护士、有公务员。
说真的，我从一开始敷衍了事，现在有点动心了。尤其最近有个给介绍的女生，家是这个城市当地的，父母都是领导，独生女，在街道办工作，但有正式编制，长相清秀，看的出来对我很满意，经常找我聊天，还送东西给我。她跟父母说过我家的情况，但父母也不是很介意，赞成我们交往，可能我的工作和学历算比较体面。
马上五一了，女朋友要过来找我住几天，已经订票了，我怕被同事看到就露馅了，最近在进行无比激烈的思想斗争，我琢磨着不行就去西安一趟把话挑明，我把工作这段时间攒的几万块钱都给她，算是她当年对我接济的补偿。我虽然很珍惜她对我的付出，但我确实太需要跨越阶层了。想想跟她结婚，还要照顾她的父母，还要接济她的弟弟，我实在不敢想象我们日后的生活，她也很难在我工作的城市找到体面的工作，如果全职在家带孩子，我的压力很大。
我知道我这样做很渣，但我真的没有办法，我无法选择自己的出身，我希望尽早出人头地，我不也希望以后孩子像我一样生来就输在起跑线上，我走到今天这步真的很不容易，都靠我自己。
我就想问一下大家，如果你是我，会不会做出跟我一样的选择？
读完以后，我也想问问大家，换了是你，你怎么选？
06
最后还是做广告。
世道人心。人心就是世道，世道就是人心。
红尘乱世，一切都是白云苍狗。很多话，不能说，不得说。不如不说。唯有喝茶。
瞎爷的小店，又上新茶：
2021年西双版纳滑竹梁子普洱生茶。
最好的品质，最公道的价格。
茶待有缘人，各位客官请移步瞎爷视频号小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