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思量，我这一生，竟没交过几个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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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五点起床，拉开窗帘，看窗外漆黑一片，公寓后的小竹林内，有各种不知名的鸟儿在叫，清脆喜悦，也是有趣。

近日兴致盎然，开始重背《宋词》，昨夜读辛弃疾《贺新郎》。

读到“怅平生、交游零落，只今馀几！......问何物、能令公喜？我见青山多妩媚，料青山见我应如是......”

读到“江左沉酣求名者，岂识浊醪妙理......不恨古人吾不见，恨古人不见吾狂耳。知我者，二三子。”

......

生命之舟辗转流离，命运年轮吭哧碾压，再读幼安词，除了被他豪迈情怀又一次感动，静坐细细思量，却也惊愕发现，在这已而立的人生旅途上，在交友方面，我甚或连“知我者二三子”，也是没有达到的。

做自我检讨，我想，这种情况是必然性与偶然性共同作用的结果。

若是按照新近研究的西方生命灵数的解释，我应属5号人，5号人异常独立，且乐享孤独。

我的性格喜静，好静不好动，好独处不好群居，好清静不好热闹。一个人坐在小屋读书，能过一上午；一个人坐在天楼看流云，能过一下午；玩弄自己喜欢的小物什，很快，时间就不知觉流走了。

这是“知己二三人不足”的必然性吧。

那若是谈及“偶然性”，不外乎没有遇到合适的人。

许多朋友关系是麻烦出来的，互相麻烦也就有了感情，而我又特别不爱麻烦他人，也不愿意去投入大量的时间和情感去经营，如此想来，那也是根本不可能交到很多朋友。

加上，我的谋生方式中，不论是翻译，写作，还是教书，都是可以一人独立完成，去社交的需求就变得更加稀薄了。

L是我高中时代走得很近的朋友，2000年出头那几年，书信还是我们乐于选择的感情交流方式。10几年过去了，我依旧清晰记得她信中写过的一句话：

丫丫，你知道吗？我特别害怕独处，我得努力把自己淹没在人群中，这样我才能感觉到自己活着。

写这封信时，她在北京读大学。后来证明，不论她在哪里，她的身边永远都有许许多多的朋友。

好在，自我安慰的方法是，我们每个人可以完全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如L般的群居是一种生活方式的话，独处何尝不是呢？

人完全可以选择独处的生活方式，只要自己觉得并无遗憾就好，并不会因为独处而觉得生命残缺，能够切身感觉到自身是圆满的，这种内心的感受，才最重要。

想到先贤哲人们，比如叔本华尼采，他们的生活不也是如此吗，真实与自己交往着。蒙田也因一生只有一个朋友，成为闻名遐迩的佳话。

我孪妹曾担忧地说过我好几次，“你呀，都成仙了，就不能多参加一些社交活动？”

今天这文，也希望她读到。我的情绪状态里，有过失落，有过悲伤，有过不安，但唯独真的没有过孤独。

一个人只有达到自身圆满刀枪不入的境界时，才能拥有交友的自由，同时结交到旗鼓相当的朋友呢。

对于物质上精神上独立不依赖他人的人而言，过一种似乎没有朋友，但却扎扎实实真真切切与自己相处，与已故的先贤交欢的生活，完全是一种可供选择的生活方式。

怎么活，实在是一件属于自己的事，评价权只有当事人自己拥有。

愿自己继续像大树一样独立支撑自己，自由行走在大地上，然后遇到灵魂契合的朋友，才会停下脚步，把酒言欢，觥筹交错，共话沧海桑田。

温佛佳

写于2021年2月24日清晨